硝烟被寒风吹散,再也没有还击的炮声,顾大山就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后面,看着这悲壮的一幕,他的身上,又添了几处深深的伤口,一块弹片,斜插在他的腹部,警卫员在手忙脚乱的给他包扎,青紫色的肠子,从巨大的创口滑出体外,顾大山艰难的喘着气,刚才的一幕,让他的心,撕裂般剧痛。
一个机炮连,说没就没了,这打得什么仗?土匪们还在发疯似的攻击,可是,战士们连找土匪拼命都做不到,土匪们隐蔽的很巧妙,没有一个露出头来,宽不过二百多米,长不过两千米的峡谷,被数不清的手榴弹和成捆的炸药,炸成一片死亡之地,战斗开始仅仅两个小时,有七百多名战士,倒在血泊之中。
顾大山在遭遇伏击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这绝不是普通的土匪,他们采取的战术很巧妙,选择的伏击地点和发动进攻的时机,不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土匪能做到的,尤其是封闭峡谷两端的出口这一招,更是狠毒,土匪的用意,就是把自己的部队,全部消灭在这里。
他马上给团部发去电报,“团长,我营在返回平邑途中,在距离龟蒙顶西麓约十公里处,一个不知名峡谷内,突遭大量土匪伏击,此处地形对我极为不利,部队伤亡惨重,谷口两端出口,被土匪预设炸药堵塞,无突围之可能,我部拟在原地坚守,等待援兵,另,此股土匪,绝非一般散匪,很有军事素养,指挥得当,训练有素,我增援部队,应当加以警惕,一营营长顾大山。”
电报发出去不久,营长顾大山,因为伤势过重,阵亡,电台也被随之而来的手榴弹炸毁,上级再也得不到一营一点消息,顾大山闭不上眼睛,弥留之际,他满心的不甘,和小鬼子多次对阵,没有伤到一根汗毛,没有想到,今天却栽在这里,还连累了一千二百多名勇敢的战士,他在悔恨,带着不甘,含恨离去。
战斗整整打了一夜,枪声和爆炸声也响了一夜,爆炸的火光,把黑幽幽的峡谷,不时照亮,火光中,浑身浴血的战士的身影,岩石般凝固,身边倒下多少战友和好兄弟,心疼的已经麻木,只有机械的动作,把枪膛里的子弹,射向对面的敌人,即便是打不中,也是一名战士的怒吼,独立师是这样一支部队,哪怕是剩下最后一名战士,只要还能扣动扳机,就不会放下枪,战斗到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每当一阵硝烟散去,峡谷内陷入沉寂,土匪们嚎叫着冲过来,他们认为已经没有活人的峡谷内,还会射来子弹,把得意忘形的土匪,打倒一片,土匪们留下几十具尸体,退潮般撤下去,又是一阵疯狂的手榴弹和炸药。
如此往复多次,土匪们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们面对的,还是人吗?这么多的手榴弹和炸药,就是一堆铁块,也该炸成几瓣儿,峡谷内,已经被翻了几个个,怎么还有活人,这些当兵的,怎么打不绝、杀不尽?一种本能的敬畏,在土匪们的心中,悄悄的蔓延。
朝阳悄悄的爬上鲁西南的天空,灿烂的霞光,映照着满山苍翠的松柏,随着一名奄奄一息的战士,拉响身上的集束手雷,和围上来的十几个土匪同归于尽,巨大的爆炸声,在峡谷和松林间久久回荡,滚雷般传递到远方,战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