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空档,若是换了别的头面,驳了皇帝的脸面,似乎也不太好。
也许他也没看是什么样的头面,只是觉得好看,就赏下来了呢。
明婵没有再去折腾,换了鞋子,就乘了轿辇一路往梨园走去。
轿辇摇摇晃晃的快到梅园时,突然停了下来。
明婵正在轿辇上晃晃悠悠的睡着呢,感觉轿子停了下来。就睁开了眼睛,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撩起了帘子,看向了外面。
外面漆黑一片,两侧的宫人手里提着宫灯,将路照亮。
“小主,陛下的龙辇在前面。”香竹站在窗边道,“您要下来见礼。”
正说着,就见对面曹驭匆匆的就跑了过来,赶紧行了个礼:“小主,陛下在这等您许久了,”
掀了帘子出来,一阵冷风就迎面袭来,雪还在飘地上落了一层白。明婵吸了一口凉气,随后一个暖融融的大氅就披到了她身上。
“怎么穿这般少?”温柔低缓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这么冷的天他竟然下了步辇过来了,明婵看他穿着的单薄的龙袍,就忍不住蹙眉。
身上还披着他的大氅,明婵去拉他的手,出乎意料竟然暖得很。
“你不冷吗?”明婵差异的问。
“哪有那么冷?”姬星梧牵着她的手就往一边的龙辇上走。
皇帝的轿辇果然不一般,配了火盆暖融融的。
明婵脱下繁冗的大氅,将手放在火盆上烤了起来。
她自小手就好看的紧,十指芊芊如葱玉一般,就算是习过几年武,手指也不曾变得粗糙,反而更为纤长骨节分明。
因为天着实是有些冷了,修长的指尖冻得有些嫣红。放在火盘上方烤着,火光映照下,带着些暖意更要好看了。
“手上还冷吗?”
姬星梧自然的抬手去拉明婵的手。
“不冷。”
明婵心虚的将手抽了回去,她在衣袖藏了药,要是不小心被他捏到就不好了。
方才在外面,他拉着她的时候,她紧张了一路,生怕那药瓶从袖子里滚落下来。
雍王虽然对他不好,但是到底是亲叔叔。
明婵隔着袖子抚摸着袖筒里的药瓶,她心里清楚,她和姬星梧只能是两路人。
本来灭门之仇就横在之间,她退一步,放下对他的恨意将复仇矛头转向了雍王。
她就,对他这么避之不及吗?
姬星梧看着她抽回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
漆黑的眸子里幽暗的凉意划过,在明婵抬头看见又快速湮灭。
他弯了唇,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手炉递了过去。
明婵带出来的手炉已经凉了,就放在步辇上,没带过来。
此时手炉在手,身上又快速地暖了起来。
一旁还摆着茶水和点心,茶水还热气腾腾的,糕点色泽鲜亮,显然才蒸出来不久。
“今日晚宴有些许的晚,阿婵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姬星梧眸中含了淡笑,抬手拿起茶盏给她斟了一杯茶,“这茶是这几日南郡新贡上来的,是冬雪初落时候采摘的第一杯茶,用晨起时候梅花花瓣上收集的落雪泡的。带着梅花的淡香,清凉的雪气,倒是沁人心脾。”
白瓷有双线茶壶壶嘴细长,清碧色的茶汤如一条线般落入了白玉茶碗中,哗哗的茶水是如山泉一般悦耳动听。
白玉茶碗通透,茶汤呈在其中,颜色煞是好看。
明婵端起那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顿时满口溢香,微凉茶香味席卷唇齿之间,带着真正的回甘。
饶是这样明婵的不太会品茶的人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其中的不一般,明婵将茶赞叹了一下,接着便拿了一块水晶梅花糕。
姬星梧倚在一边,曲指撑着额角,漆黑的眸子带着淡笑望着她。
明婵低头咬着糕点,吃的不亦乐乎,压根没注意旁边的人视线已经落在了她衣袖上。
不知过了多久,龙辇停了下来。
曹驭的声音在门边响起:“陛下,到了。”
姬星梧望向明婵,温和问:“可有吃好?不急,你可以慢慢吃,他们等多久也无所谓。”
明婵匆匆灌了一口茶,拿了帕子抹了嘴,道:“好了好了,咱们走吧。”
宫殿之中灯火阑珊,宫乐声悠扬婉转,还没进殿,就透过层层垂幔隐隐看见里面舞姬们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半遮半掩的甩着水袖,肆意挥舞。
“陛下到——”
曹驭一挥拂尘,扬声唱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叩拜。
姬星梧就带着明婵一路走至最上方,要在上座坐下。
明婵看着两个并排着的座位,一边是九龙盘桓的龙椅,另外一个是九尾金凤。
笑话,就算哪日她没有脑子了,也知道那是皇后的位置。
姬星梧这是想做什么,明日一早她就要走了。
明婵站住了脚步,任凭着姬星梧再怎么拉着她,都不肯再往前走了。
“唔,阿婵想坐哪?”姬星梧知道她的意思,也没有强迫她。
明婵视线在整个大殿内扫了一圈,落在了最左上方一个身着蟒袍的臃肿的中年男人身上。
这满殿的人都恭敬畏惧的跪着,唯独那人没跪,只是躬身行礼。
也是,若是要跪,他这一身肥肉跪下没人扶可起不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雍王。
雍王旁侧还站着一位姿容艳丽的美人,着着一品王妃的服饰,同雍王一块躬身行礼。
大周民风开放,已成婚的男女同席而坐,不是什么稀罕事。
雍王行着礼,躬身低着头时间有些久了,一直没听到免礼的声音,就抬了头想瞧瞧瞥一眼。
结果明婵视线正好看过去,雍王的视线正好与她相撞。
看清明婵面容的一瞬间,雍王瞳孔骤缩,嘴唇快速的哆嗦了一下。
明婵就冲他弯唇明艳一笑,笑容如月下芙蓉绽放,然而看在雍王眼里却如鬼影一般。
当初他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竟然觉得此女容貌俏丽,明媚大方。和后院里的那些女人都不相同,也别有一番滋味。
然而,正想带进房里享用一番,就被一棍子敲在了后脑勺上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大衣一般的仰倒在床上,衣裳被扒的只剩下一条亵裤。而在他腰际不远处,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就穿透被子扎在床板上,就差一点他就要某物不保。
香炉里只剩下燃尽的迷香,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你你!”雍王指着明婵哆嗦起来,“你不是那个——”
“雍王也在这?正巧啊。”明婵不等他将话说出口,就笑眯眯的开口打断,她挣脱姬星梧拉着她手腕的手,就走了过去,“我与雍王也算是老相识了,陛下不如让宫人在此处再添一处席位。”
姬星梧淡漠的视线的投了过去:“皇叔这么指着朕的爱妃,是想做甚?”
姬星梧笑得时候,能叫人如沐春风。然而不笑的时候,那漆黑的凤眸投过去淡漠的一瞥,就叫人如坠冰窟颤若寒蝉。
雍王知道皇帝生气了,但是此事重大,他也不可能憋回去。
那日在这女人身上受到的屈辱,是他这辈子都没受过的。这女人不光差点害死他,还盗了他的令牌去劫狱。
也幸亏皇帝是他亲侄儿,否则他怕是早就被砍了。
找了数月都没找见的人,这会儿居然在宫里见着了。
雍王一急,声调都抬高了:“陛下,她……”
“皇叔,有些话,此时说好像不太合时宜吧?”姬星梧淡漠的打断他,转头吩咐曹驭,“去在此处再添一处桌椅。”
曹驭心下一颤,赶紧低头应是,然后无声的退下了。
明婵就做出有礼的样子,学着雍王方才的模样行礼,道:“多谢陛下。”
姬星梧露了和善的笑,转身走到了龙椅上坐下,凤眸凉薄的望着下首:“免礼吧。”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群臣同声,然而起身之后,视线就若有若无的瞥向明婵的方向。
明婵容貌俏丽,明眸皓齿。穿着白狐裘绯色袄裙,举止间落落大方。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席间所有人都环顾着,企图能看到哪家大人出来认一认自己的女儿。
然而,一个也没有。
所有人都坐立不安的猜测着,然而没有一个敢出声询问。
雍王看出来了,陛下八成是知道此女的身份了,然而却不想戳穿,就是不知道是看上了这个女人还是另有预谋想要做什么。
他坐在凳子上,感觉犹如有千万根刺在扎一样,叫他坐立难安。若是后者还好,他还有机会亲手料理了这女人,报了从前那番屈辱。
若是前者,这女人得了势,只怕自己就离死不远了。
一边的雍王妃心下警惕,面上不动声色打量着明婵,不多时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道:“妹妹是陛下宠妃,怎么竟也认得我家王爷?”
明婵放在桌下的右手抚上左手衣袖,隔着衣服去摸藏在其中的药瓶。面上,漆黑的眸子微挑,笑得好看:“雍王殿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认识,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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