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那张家大小姐就入了院门。
而已经昏死过去的那小丫鬟也被拖进了里头。
等她再次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早晨。
阳光透着窗户撒进来的样子,让那小丫鬟有种久违的舒服。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妥之处。
屋子很陌生,身上的衣服也很陌生。
这里一定不会是后罩房。
那里可没这种阳光洒满屋子的时候。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逾矩了,心里头就忍不住害怕起来。
连忙起身就打算下地。
谁知膝盖一软,人就滑跪在了床铺上。
好在这床铺的褥子柔软,因而她也没伤上加伤。
过了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
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年岁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些的丫鬟。
但通身的气质,却比跪坐在床上揉脚的自己不能比的。
一时间有些自惭形秽。
“姐姐醒了?”
果然,年岁比她小。
本着谁也不敢胡乱惹的态度,她端了个有些谄媚的笑就说道。
“是妹妹救了我吗?真是多谢你了。”
小丫头闻言摇摇头,笑着就回答道。
“并非是我,而是你昏倒的地方恰巧是大小姐回院的路上,所以才带了你回来的。”
原来如此。
只是她自进府以后,就没见过这位大小姐。
曾经隐隐约约的听家里头的老仆说过。
张家的这位大小姐,自四岁以后就养在宫里头皇后娘娘的膝上。
因而,很少会回府。
如此的天之骄女,竟然也会看得见路边如蝼蚁的自己。
这小丫鬟心中还是略有几分感慨的。
但是一想到自己一夜未归,若是让四小姐知道了。
只怕又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原来是大小姐救了我,不知此刻她在不在院中?我想去拜谢救命之恩。”
站着的小丫鬟听了这话,点点头。
笑容真诚又可爱。
“仲夏姐姐与我交代过,若是你醒了,要见大小姐的话,带过去就是。”
这大小姐还真是如菩萨一般。
不但有慈悲心肠,还能掐会算。
于是,起身略整理了一下,就出了门,奔着张家大小姐的正屋而去。
这屋子,可比四小姐的大了三倍不止。
便是她不常在家中住,可上上下下洒扫的还是干干净净。
仿佛日日都有人住一般。
低眉顺眼的跟着小丫头进了正屋的门,立刻就跪倒在地。
对着斜坐在明窗榻上的张家大小姐就说道。
“奴婢腊梅谢过大小姐的救命之恩,今日无以为报,来世当衔草结环,以报大恩。”
说完,就重重的叩了三个头。
随后一直没有起身。
静静地听从吩咐。
榻上的张家大小姐闻言,才歇了手中之书。
语气和缓的说道。
“腊梅?这名字与你不符,入府前叫的什么名?”
“回大小姐,奴婢娘家姓文,单名一个兰字,但因冲撞了四小姐的闺名,所以才由三夫人做主改成了腊梅。”
她说话,不疾不徐。
听上去条理也清楚。
只是,她那透露着紧张的手指,却被张家大小姐看在了眼里。
想起她被救时候的模样,张家大小姐也知道她在四妹房中过的是什么日子。
因而,也就没有多为难。
“起来说话吧。”
“谢大小姐。”
“可是读过书?”
“回大小姐,奴婢进府之中,家中母亲略教过几个字,所以识得一些。”
“哦?识字是好事,不容易被这些条条框框给束缚住。”
文兰听了这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好低着头,默不作声。
过了片刻后,她才听到张家大小姐开口说道。
“伤好了,就让仲夏送你回去吧,四妹房中不好待,你日后多多保重吧。”
听到这话的时候,文兰心中一阵酸意上头。
这四小姐的房中有多不好待。
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这府中上下,人人都惧怕她的威势。
所以无人敢对她施以援手。
甚至在四小姐的院子中,那些要在四小姐面前长脸之人。
也会通过故意作贱她来获得四小姐的另眼相待。
因此,她活得连流浪狗都不如。
想到这些,文兰是死都不愿再回去那魔窟了。
于是不顾膝盖上的伤,就立刻跪倒。
带着几分哀戚的声音说道。
“求大小姐垂怜,便是将奴婢留在院子里做些粗活就好,实在是回不去四小姐的院子里,若是她知道奴婢一夜未归,只怕奴婢这三两重的骨头,也没几日活路了。”
她并不清楚张家大小姐和四小姐的关系。
因而告这一状,可是在走一条危险路。
倘若失败了,估计她人也走不出这大小姐的院子。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大小姐会庇护她。
所以才开得口。
时间一分一刻的流逝着,文兰心中从一开始的笃定也变得惶恐起来。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愿再回去。
宁可死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头,也好过回去受那些细碎的折磨。
坐着的张家大小姐,如此一看。
便觉得底下跪着这人与自己境遇颇似。
虽说在宫里头,有皇帝和皇后罩着,她没怎么受过委屈。
可一想到,自己即将嫁给那个视情爱为天的太子。
她何尝不是也要用一生去受这细水流长的折磨?
想了许久后,便生了善意。
“我日后可不会待在府中一辈子,若跟我走,未来不见得会比在四妹房中过得舒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你确定要淌这浑水吗?”
张家大小姐开口就说明白了日后之事。
但文兰不懂。
可即便是不懂,她也知道,眼前的大小姐会是她唯一的救赎。
所以,拼了命也要抓住。
这一回,不再惧怕。
而是抬头正视着眼前的这位尊贵的张家大小姐。
她的容貌端庄大方,尤其是那双眼睛。
看上去平静无波,却如同大海一般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仅这一眼,文兰便知道,自己日后要忠心的主子便是她了。
于是,态度坚定,眼神如炬的说道。
“奴婢本就是一介蒲草,若无大小姐出手,只怕早就死透在路边了,因而无论前路如何,奴婢都愿誓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