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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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无声地步入广寒宫中,琼楼冰封,玉宇雪冻,虽华美无双,但处处都透着一股森严冷意,锥心刺骨,仙花灵草,在此等凛寒中,亦不能存活,那传说由盘古睫毛所化的凛凛玉树,虽冰清玉洁,却没有一丝生机。

这里的一切都是死寂的,唯有那玉树下的人,是鲜活可感的。

她正背对着他,独坐抚琴,清音袅袅,焚香细细,香气与云雾交织,熏染了视线,恍惚的朦朦胧胧中,杨戬竟生出一种熟悉的错觉,仿佛这样的画面,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过。她独自抚琴,而他默默倾听,彼此不发一言,却从心底生出止不住的安心和欢喜。

轻徐的琴声中,杨戬似循着记忆一般,不自觉地缓步上前,然而,片刻之间,琴音乍断,他恍惚的梦境醒了,而她猝然回过头来,如雪的清目,现出惊惑之意。

杨戬也知他此举唐突,斟酌着开口:“仙子……”

然而不待他说完,嫦娥已冷冷喝道:“出去!”

杨戬僵住脚步,而嫦娥冷目相对,二人气势相当,宛如两兵对峙一般,终究,这场“战役”以“理亏”的杨戬让步而告终,“打扰仙子了”,他冷冷丢下这一句,即转身离开。

嫦娥心绪难平,她从没想到杨戬竟会私闯广寒宫,尽管小金乌曾告诉她,如今的司法天神杨戬,早已不是曾经的杨家二郎,他冷酷无情、杀伐决断,严厉执掌天条,俯视三界众生,与从前判若两人,但已有心理预期的她,也没料到,杨戬竟能做出“私闯民宅”的事情来,简直岂有此理!

而广寒宫外的杨戬,亦是心头火起。

“出去!!”那一声毫不留情的冷喝,简直是朝他的脸上,狠狠地掴了一掌,杨戬想到自己先前因一面之缘,就生出种种迷思,又只因琴声袅袅,竟生出朦胧梦境,不由大为羞恼,他恨恨拂袖而去,决意将这迷思彻底斩断,严令自己不许再思嫦娥其人。

然而,在理政之余、严密约束自己的司法天神,刚觉得自己摆脱了那抹清影,一进灵霄宝殿,就看到了嫦娥,清泠泠立在宝殿中央。

怔住的不止他杨戬一人,满殿众神,除了小金乌,皆私语纷纷,悄悄看着嫦娥。不一会儿,玉帝、王母驾到,王母清咳一声,止住了满殿的议论,简单说明了下嫦娥从此参加朝议,并与小金乌共同筹办蟠桃宴一事。

朝议正式开始,杨戬作为司法天神,率先议事,其后众仙有本皆奏,朝议期间,嫦娥始终缄默不语,而王母娘娘似特别关注她,中间几次都特地停下,询问嫦娥意见,但嫦娥来来去去,都是“小神不知”、“小神惶恐”等言辞,并不发表深论。

朝议至尾声,王母又想起蟠桃宴一事,道:“杨婵自受封华山三圣母以来,还从未上过天庭,此次蟠桃宴,她一定得来。”

杨戬心中一惊,当即代妹推辞道:“华山香火鼎盛,三妹心系黎民,怕是脱不开身。”

“嗳~”玉帝摆手笑道,“那凡人的事情,搁一搁吧,这蟠桃宴是三界第一盛事,多少神仙想来还没有资格呢,娘娘亲自开口,她还敢不来?!”

杨戬还欲推辞,王母已笑对嫦娥道;“嫦娥,你带着本宫的懿旨,亲自下界去请,本宫就不信她不上来。”

嫦娥正要应下,身侧几步开外的杨戬却道:“启禀娘娘,小神正要去华山一带查一桩案子,望娘娘允准小神,代嫦娥仙子去华山下懿旨。”

嫦娥想到那日于水镜中窥见的婚礼,心道如今的杨戬性情大变,这刘彦昌之事绝不能教他知晓,她忙开口道:“娘娘,蟠桃宴由小神操持举办,还是让小神亲自去请吧。”

然而,杨戬也担心三妹思凡被囚一事,被嫦娥发现,遂极力自荐:“娘娘,三圣母是小神亲妹,还是小神亲自去吧。”

“娘娘,小神久闻华山风景秀美,正可下界一观……”

“娘娘,小神忙于神务,已有多时未见三妹,正可下界,略叙兄妹之谊……”

……………………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力争先,倒把王母看糊涂了,“本宫倒不知,这是个好差事?”

王母生性多疑,嫦娥担心再争下去王母生疑,遂闭口不言,王母见嫦娥缄默了,遂偏向她手下第一爱将,对杨戬道:“既然你正好有神务在身,又想妹妹了,那便由你去宣旨吧。”

杨戬心中大石落下,暗吁一口气,恭敬道:“是,小神接旨。”

朝议散去,众神退出灵霄宝殿,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嫦娥待众神走尽后,至无人处,挥袖驭云,向下界华山飞去,希望能赶在杨戬下界宣旨之前,先与杨婵见上一面,提醒她杨戬将至、做好准备。

却不想,她这一动作,正被暗中瞧她的杨戬看见,且杨戬的疾行之术,远胜于她。

嫦娥来到华山时,见满山青翠、繁花似锦,一派生机勃勃、鸟语花香之貌,与她上次在水镜中所见,并无二致。她散云落地,款款步至那桃林中央的竹院前,隐隐听到有古琴清声自院内传出,推开院门一看,见杨婵一袭淡黄裙裳,正独坐竹廊之下,幽幽抚琴。

作为三公主的嫦娥,自然与杨婵亲密无间、几乎无话不说,可作为广寒宫主的嫦娥,与杨婵只有一面之缘,她该如何告知杨婵,她已知晓刘彦昌之事、杨戬将来华山、请她务必小心掩饰这件事呢?身份的错乱,让嫦娥止步,陷入了纠结。

而那边抚琴的“杨婵”,也已发现嫦娥已步至院中,“她”一边不动声色地抚琴,一边暗想嫦娥为何执意来华山?难道嫦娥知晓三妹成亲之事?三妹与嫦娥是何关系?在“她”记忆中,杨府诸人俱与嫦娥无一丝交集,难道是在“她”成为司法天神后、三妹与嫦娥交游相识?她们的关系亲近到何等地步?“她”是该起身相迎,还是应冷淡相对?纷繁疑问浮上心头,“杨婵”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二人各怀心思,一个垂首抚琴,一个孤立院中。终究,还是担心杨戬突至的嫦娥,迈出了第一步,她揽袖走至杨婵面前,“杨婵”不能再装瞧不见,只能起身,勉强笑了一笑。

然而,“杨婵”这勉强的笑容,落在嫦娥眼中,却以为是杨婵出了什么事,嫦娥情急之下,也忘了身份之差,如在灌江口一般,握了“杨婵”的手问:“你怎么了?”

被执手的“杨婵”身子一僵,眼神转深,嫦娥也立刻反应过来,她如今是广寒宫主,与杨婵只见过一面,上来就与杨婵如此亲近,她当然感到奇怪了,忙撤了手,清了清嗓子道:“我……我是看你脸色不大好……你没事吧?”

“杨婵”怔了片刻,似在神游,而后微一摇头,嫦娥担心这么不言不语地磨蹭下去,杨戬突然来了就糟了,她暗运灵力感受了一下,院内并没有凡人的气息,遂直接问道:“那刘彦昌人呢?”

“杨婵”一惊抬头,她果然知道三妹的事……

嫦娥见“杨婵”惊疑地看着她,仍不肯开口说话,以为杨婵在提防她。当然,在这种触犯天条的事情上,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抱有提防之心,是再正常不过的。

事情紧急,嫦娥没有时间去博取“杨婵”信任,恳切道:“杨婵,我绝不会害你,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王母娘娘命你参加不久后的蟠桃盛宴,杨戬将很快下界宣旨,他如今是司法天神,如果知道你与刘彦昌……”

“刘彦昌走了……”一直沉默的“杨婵”,终于开了金口,“刘彦昌知道仙凡私通,乃是触犯天条的大罪后,怕我会受到天庭的责难,就悄悄走了……”

“走了?……”嫦娥松了口气的同时,见“杨婵”微垂了头,眉眼淡漠,如凝秋霜,是她在灌江口千年,都未从杨婵脸上见过的神色,以为“杨婵”为刘彦昌之事郁结伤心到如此地步,不由心疼地揽了她的肩,柔声道:“眼下情势,他离开,算是好事,若是有缘,总有再会的一天,别太难过了啊。”

“杨婵”仍是低着头不说话,一副伤心难解的样子。

有情人不得眷属,天各一方……嫦娥暗叹了口气,打量下这竹居小院,心道杨婵也是一人独住此处,正如她一人寡居广寒宫一般,她携了杨婵的手,道:“我陪你走一会儿吧,别总闷在院子里弹琴,人难过的时候,这琴啊,越弹越伤心。”

嫦娥牵着“杨婵”,在芳菲桃林中漫步,陪她散心,“杨婵”想套出三妹与嫦娥的“交情”,斟酌着道:“仙……仙子……待我真好……”

嫦娥却笑道:“不必这么生分,你若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杨婵”清目定定地看了嫦娥须臾,只一瞬又垂下眸子,嫦娥以为她是害羞,叫不出口,也不勉强,仍携着“杨婵”一边说话,一边往桃林深处走去,这时,却有一个戴着青獠面具的绿衣少女,冒冒失失地从林中窜了出来,猛地一回首,望见嫦娥与“杨婵”,惊得一跌地,那青獠面具,也从脸上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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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时有种在写喜剧的感觉,感觉这文像个钟摆,一直在搞笑和虐心之间颠来倒去,娥子要精分了,二哥要精分了,作者也要精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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