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溪捏着筷子从自己碗中夹了块排骨递过去:“柘柘,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只有你,真的。”
简柘沉默了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他垂着眸子用筷子在盘子中拨了拨,夹起那块排骨放入口中。
他闭着唇小心地嚼着,两颊的肉乖巧地一动一动,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打上一片阴影。
顿了顿,他抬起眼,声音沉静中带了点别扭,眼睛像是水洗过的黑曜石,折射出头顶吊灯的白光:“不准有别人。”
简柘是硬着头皮说的,耳尖不可抑制地晕开几缕红晕。他舔了舔唇,薄薄的红唇闪过水光,目光有些不好好意思的闪烁,却坚持盯着顾兰溪。
顶上的灯像是打光一样照在少年身上,肤白唇红,星眸漆黑,碎发在光洁的额前被微微吹动,就那样目光炯炯又专注地一直盯着你。
顾兰溪:!!!
被迷得五迷三道地她此时哪还有心思想别的,顺着简柘的意思直点头:“没有没有,只有柘柘。”
简柘的唇角飞快地翘了一下,矜持地应了一声。
顾兰溪激动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才稍稍平静下来。
雪一直没有停,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洁白。
雪粒子落到窗户上,化为一滴水,慢慢滑落下来,在玻璃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教室的灯大亮着,班主任老李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
身边的宋识在桌子上摞起一堆高高的书,人躲在书堆后,手机藏在书本里,一只手撑着头挡住脸上的表情,另一只手小心地一点一点。
偶尔忍不住,发出一声憋笑声,在出口的那一刹那勉强转为咳嗽。
“鹅——咳咳咳。”
“噗——可额咳咳。”
老李怀疑又不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讲课的声音没停,眼睛鼓起。
宋识若有所觉地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向他,手抬起来,虚弱地咳了两声。
就在这时,教室里陡然一黑,连带着对面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也一瞬间陷入黑暗。
宋识猝不及防,还没关的手机屏幕发出莹莹的蓝光,照在他的下巴上,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显眼。
宋识:……
他眼疾手快地暗灭了屏幕,祈祷着老李没看到。
不仅是他,还有几个男同学也在悄悄的玩手机,灯一黑,反射着彩光的脸在黑暗中显眼的像是灯塔成精。
老李冷冷一笑,将手上的书扣在桌子上,默在脑海中默记下这几个座位号。
停电了。
学校以前的冬天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比较有经验。
但在灯灭的那一刹那,有女生发出第一声尖叫,随即像拉开了序幕似的,尖叫声一片,夹在着某些男同学不嫌事大地拍桌子的声音。
“停电啦停电啦——”他们边拍着桌子,边大声喊着。
隔壁班也传来类似的动静,整栋教学楼都沸腾了起来。
晚自习停电,对学生而言是一件比过年还要高兴的事。
“吵什么吵什么!”老李用塑料尺敲了敲讲台,扯着嗓子企图镇压下欢天喜地的同学们,“安静,我出去看看。”
隔壁三班的老师也打着手电筒走了出来,两人会和在一起,并肩向楼下的控制室走去。
离了老师,教室里像是陷入了更大的狂欢似的,各种吵闹声也更大,群魔乱舞。
顾兰溪捏着笔坐在一片黑暗之中,心中突然一动。
“妈的。”旁边的宋识暗骂了一声,向后靠对着后桌道,“什么运气我这是,刚才那道光老李肯定看见了,真是倒了霉了,我说我拿的是夜光手表能混得过去吗?”
顾兰溪的心脏飞快地跳着,血液流经心脏奔向身体的各个角落,像是卷起巨浪沸腾的河。周边的杂音都停下了,砰砰砰的心跳声一直传到耳朵,似乎连耳膜都跟着跳了起来。
她弯着腰,悄悄从后门跑了出去。
好在她坐的离后门很近,同桌又在和后桌叽叽咕咕地抱怨,悄悄跑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因为下着雪,今天没有月亮,天也比往常黑了许多。停了电的走廊黑沉沉的,一道迷糊不清的黑影闪过,顾兰溪窜进了三班。
像是一滴水进入江河似的,在一片黑暗中她,融入得悄无声息。
三班和他们班一样的吵闹,像是烧得沸腾的开水。
因为来过太多次,顾兰溪熟门熟路地摸到简柘的位置上,索性一路上没有撞到别的人。
挺好认的。
在一片欢腾吵闹中,只有这一小张桌子的主人分外安静,平平稳稳又端正地坐在位置上,与周边格格不入。
随着距离的缩短,她甚至可以闻见简柘身上清冽又独特的香味。
简柘若有察觉地向她这边偏了偏头,低声道:“谁?”
顾兰溪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与他脸上常挂着的冷清淡漠不同,他的唇温温软软,像是上好的暖玉,但又跟下柔软。
简柘一愣,猛然间抬头,不可置信地压低了声音:“顾兰溪?”
顾兰溪用气声轻轻嗯了一声。
“你来……”
他还没说完,顾兰溪拉着他的领子,飞快地凑了上去,将剩下的话语都堵到了他的喉间。
简柘呆愣着,喉结滚了一下。
顾兰溪也没想怎么样,只是轻轻咬了咬他的唇瓣,旋即心满意足就要离开。
简柘却下意识地按住了她的头,凑上去,反客为主地在她的唇上摩挲着。
缱绻至极。
顾兰溪涨红了脸,头拼命往后仰,却被他牢牢固定住。从来对她纵容温和的一个人,却在这一刻显出了执拗。
黑暗把一切感觉都放大了,唇上的酥麻一直传到指尖。周围是其他同学因为停电而欢呼的喧闹,但这一小块桌椅相夹的狭窄空间里,却是安静又有一种无言的气氛暗潮汹涌。
随时都有可能来电——可能就在下一刻,那时,他们就会暴露在全班人的目光之下。
哪怕及时分开,这样暧昧的姿势和不该在此时出现此地的顾兰溪,都是一种无言的明示。
顾兰溪的心中开始不知因紧张还是其他而缩紧,似乎只是短短的一秒,却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
她抬手,在简柘的背上不轻不重地一拧。
简柘的动作一顿,随即有些艰难又克制的抬起头,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环着她。
太黑了,顾兰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压抑地微微喘着气,如玉石相撞的声音也染上了沙哑:
“我送你回去。”
他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身边的吵闹似乎都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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