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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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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伽莲回到皇后宫中时,宫人告诉她,圣人刚过来,皇后娘娘正陪着圣人用汤水。

朱伽莲一听这话,人也不进去了,就在外头候着。

她的婢子看着寝宫方向,不由感叹:“娘娘与圣人恩爱多年,实乃皇室夫妻典范。”

朱伽莲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一声,含了暗讽:“那也是因圣人有君王仪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六宫妃嫔,胜过皇后美貌与温柔者大有人在,可谁能越过娘娘?为君者,若连此事都把持不住,偏爱贪欢,又有什么资格。”

婢子吓坏了,连忙阻止:“我的娘子诶,您胡说八道什么!”

朱伽莲本就是小声说的,周围空旷无人,她并不惧怕,“殿下敢做,还怕旁人说吗?”

其实,比起玉桑的态度,朱伽莲更重视稷旻的态度。

可稷旻对她半点不来感觉,反倒被一个狐媚子迷得五迷三道。

朱伽莲与其说是嫉妒,不如说是失望。

她所期盼的君王丈夫,并不是这样的。

若稷旻真的如此,甚至变本加厉,他……也不配做她丈夫!

同一时间,嘉德帝与皇后也在商量孩子的事。

“这么说,皇后是定下朱家娘子了?”

赵皇后为他添汤:“原本臣妾还担心伽莲不入旻儿的眼,没想这趟出来,旻儿似乎并不排斥与伽莲走得近,旁人传的那些话,他也从未驳斥,臣妾觉得,旻儿是有意的。”

赵皇后希望稷旻寻到一个知心人,这不假。

但还有什么比儿子的知心人也是自己中意的儿媳妇更好的呢!

简直两全其美,事事顺心!

嘉德帝:“那江家娘子,皇后打算怎么安置?”

赵皇后想了想,认真道:“臣妾觉得,不如先让旻儿迎娶伽莲为太子妃,让他夫妻二人相处一阵,为伽莲稳住地位,若能尽快怀上子嗣,那再迎江娘子,也算合理。至少安了伽莲的心。”

嘉德帝心道,当了娘就是不一样,想的都和当年的太后一样。

殊不知她自己被这样安排时,又有多少酸楚。

身份一变,对前尘往事的感官似乎也都变了。

幸甚他这些年把持的好,才没叫妻子有多少伤心。

想了想,嘉德帝还是妥协了,皇帝嘛,哪个不经历这些,是无奈还是自得其乐,只有自己知道。

是以,他点点头:“皇后安排便是。”

……

另一头,玉桑回到自己的住所,才知江慈离开后并未回去,而是跟着江薇一道过来了。

“桑桑,你去哪里了?”江慈迎上来,好奇询问。

玉桑心里正在想江慈和稷阳的事,不由愣了一下:“姐姐怎么来了。”

江慈笑了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玉桑自然是应下,与她去旁边说话。

江慈对玉桑也直接,刚走出一段便问:“今日那位朱娘子,你也算打了照面,心里可有想法?”

玉桑感到意外。

自从江慈同她坦白了心中所愿后,就一直在为此努力。

她原以为江慈来找自己,是要说三殿下的事,没想到打头竟是问这个。

玉桑问:“我没有什么想法。”

江慈摇摇头,笑道:“若你没有想法,又为何在面对朱娘子时这般敏感,向我求救?”

这话令玉桑百口莫辩,她又不能跟江慈解释方才只是受稷旻威胁才借力打力。

“姐姐,我……”

“你的心,我都明白。”

江慈握住玉桑的手:“桑桑,太子迟早是一国之君,你若真的对他有意,有些事情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这一点,或许你该学一学那朱娘子,至少,她已比你准备的充足。”

“倘若你真的能明白这个道理,便该知道,其实你根本不必害怕朱娘子。”

“相反的,你得与她达成一线,拥簇她,日子自然顺遂。”

江慈虽属意稷阳,但并不代表除他之外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了,尤其是玉桑的事。

这番开导,她也是出自真心。

没想,玉桑并未露出释然之态,从她话中明白接下来该如何去办,反倒淡了笑意。

江慈一怔:“怎么了?”

玉桑轻轻抬眼看她,抿出个笑:“姐姐说的对,朱娘子是高门大户之女,为了让她登上那个位置,必有人对她严加训导,所以,没有人比她更适合。”

玉桑语气微沉,笃定道:“我永远都做不到朱娘子那样。”

江慈心头微惊:“你……”

玉桑语气一转,径直道:“姐姐为何总说我?你连陪皇后祈福的机会都争取来,可有与三殿下说明心意?”

这话转的精准,立马将江慈绪岔开,她脸一红:“我在说你,你怎么又说我。”

玉桑俏皮偏头:“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话戳中江慈心头,也撩动她愁绪。

“能有什么进展呢?今日才是第一日,从寺中回来,人是见到了,却又不止他,能怎么说。”

玉桑想起江慈在众人前对稷阳的维护。

显然,她知道稷阳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不遗余力的维护他。

可是……

“姐姐,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江慈爽朗点头:“你问。”

玉桑斟酌片刻,说:“当日姐姐说,若你有在意的人,只想堂堂正正挺胸抬头,带着毫无保留的情意还有骄傲与尊严站在他面前。”

“那反过来,姐姐希望自己的意中人,又是以一副什么姿态站在自己面前呢?”

江慈一听这话就乐了,还真没被问住:“这算什么问题,三殿下就是我意中人该有的样子!”

玉桑:“那三殿下在姐姐眼中,又是什么样子?”

江慈认真想了一下,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桑桑,以你的立场,难免站在太子的角度来看三殿下。”

“我知道,他极重名誉,更在意将自己活成自己想象的样子,甚至有些沽名钓誉。”

“为了达成目的,他多少也会用些手段,藏些心,并非真正纯良无邪之辈。”

“可是桑桑,人活着,本就有一个自己想活成的面貌,这有什么错?”

“京中多少贵女,出生便贤良淑德温柔体贴了?还不是照着一个模子去活,久而久之,从骨子里磨出这个样子来?”

“至少,他想成为的那种人,最终是要为国为民,成就抱负的。这不比无所事事,亦或活成杀人放火的歹毒之辈好吗?”

江慈一番话,反而将玉桑说愣了。

原本以为,江慈离京多年,对这位青梅竹马的三殿下的了解仅源于儿童时候的交集。

却没想,她对稷阳的包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知道他并非纯良,也会设计,也有心。

接受他想活成的样子。

她并不是心怀天真纯情的无知少女。

可如果已经是这样,江慈还会因为什么对稷阳生出那么浓重的恨意?

恨到亲眼看着他抄家判罪,露出冷漠的笑意。

玉桑的心猛地下沉。

背叛。

稷阳背叛了江慈,才让她恨他。

可江慈不仅恨稷阳,还恨稷旻。

或许,稷阳的背叛,是江慈明知真相也无法原谅的一场设计?

而背后设计这场背叛的,就是稷旻。

这一瞬间,玉桑脑子里蹦出了昔日江慈曾对她说过的四个字。

红颜之祸。

她要稷旻受红颜之祸,永无宁日。

若一定要从这段关系里理出一个头绪,只能是稷旻借此法对付过稷阳,稷阳中招背叛江慈,引来江慈延绵两世的恨意。

这也是她为何毫不犹豫就指了刚刚在朝中冒头的文绪为夫婿。

不讲儿女情长,只要一份和睦。

“桑桑,你怎么了?”江慈见玉桑愣住,停下来询问她。

玉桑回神,看向江慈的眼神看着犹豫,半晌才道:“姐姐对三殿下如此了解爱慕,理当得到三殿下同等的情谊回馈,可三殿下身为王室,亦享有妻妾之权,姐姐劝我时说的爽快,那对三殿下身边的人,又可有心理准备?”

江慈闻言,非但未露担忧,反倒掩唇噗笑:“这一点,便是你想多了。”

她信誓旦旦道:“旁人我不敢保证,但他绝非这种人!”

此言正中玉桑所忧,及前世,她不由道:“若是精心设计呢?有人就是要让他动心,依照他全部的喜好对症下药,一一贴合,这人比你更了解他,更包容他,甚至更美更动人,那又怎么说?”

玉桑的严肃急躁,让江慈失了笑意,心里隐隐不快。

“桑桑,你这样说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好像盼着我不如意一般。”

玉桑第一次觉得有口难言。

如果真是这样呢?所以你才会找到我,按照稷旻所有的喜好来培养我,让我去接近他吗?

这时,一道清润的男声自旁传来——

“在下倒是觉得,玉娘子所言相当合理。”

男人的声音很动听,却让玉桑在一瞬间凝住,脑子里蹦出许多前世的画面。

他是……

江慈已转头看过去,对着玉桑她尚有情谊,可这种偷听女儿家私房话还冒然打断的人就没什么情面可讲了:“你是何人?”

她这样问着,眼神早已将对方刮了一遍。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相貌清俊,身上穿的却并非官服,而是一身普通的青衫。

这就怪了,圣人此行只带了些许重臣,其他人都是在朝待命的,而来到行宫的官员日常都着公服。

这人眼生,又是寻常打扮,怎么看都不对劲。

来人倒是镇定,被发现了也不急,好生站定作拜:“小生文绪,因公务来见江太傅,路上撞见二位娘子谈话,便在旁等候,一不留神便多听了一两句。如有冒犯,文某在此赔罪。”

这话太扯了,这又不是必经之路,他若真觉得不合适,大可绕道。

分明是故意偷听,还贸然插话,简直是无礼狂徒。

江慈对他的印象瞬间拉到了最低。

玉桑这时才转头看向文绪。

或许是因为还没成家,眼前的青年较之前世,到底少了几分稳重深沉,眉眼含笑,颇显风流。

“原来是文家郎君。”玉桑缓缓开口,并无责怪之意:“犹记笄礼时,玉桑还曾收到文家郎君贺礼,今日碰见,在此谢过了。”

文绪微微挑眉,似乎意外于她并不责怪。

再转念一想,她是江钧那个了不得的孙儿,又是太子殿下眼中之人,想来是有些手段本事,自不可与寻常女子相较。

文绪收敛几分轻浮,搭手再拜:“小小薄礼,当不得娘子重谢。”

江慈一脸见鬼的样子,偏头与玉桑咬耳朵:“这种人送的礼你也敢收!”

玉桑压低声音:“他是祖父旧友扶持的寒门子弟,感念师恩,便也敬了我祖父,是我沾光。”

江慈眉头皱的紧紧的,就差把“不至于”三个字刻在脸上。

文绪含笑看着这两位小娘子咬耳朵,再次大胆发言:“话说回来,玉娘子不愧是圣人都亲赞聪慧的女子,对人□□理分析详尽独到,冷静睿智,值得人好好回味,听进耳朵里,记在心里。”

霎时间,玉桑只觉得有两道利刃从江慈眼中飞出,直直戳向不远处的青年。

文绪很适宜的抬首,正正好迎上江慈缺少善意的目光。

玉桑:似乎有些不对劲……

仿佛看不到江慈的不快,文绪抱手走来:“男人少有不好颜色的,更何况还是贴着喜好胃口来找得?怕是会连魂都丢了。两位娘子还得擦亮眼睛看人才是。”

明明说的是两位娘子,文绪的目光却落在江慈身上,意中所指显而易见。

江慈恼了:“你……”

“姐姐!”玉桑一把抱住江慈的手臂,转头对文绪道:“文郎君不是要去找祖父吗?他就在书房,你直接去,让薇姐姐给你领路便是。”

这对前世夫妻,可别在今世一见面就结了仇。

“姐姐,我送你。”玉桑冲江慈乖巧一笑,软绵绵的语气多少抚平了江慈心中的怒火。

文绪也算见好就收,搭手作拜,向二人告辞。

江慈瞪了他一路,最后愤愤收回目光:“我看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自己如此,便以己度人,真是令人不齿!”

玉桑:……

……

本是来宽慰玉桑,让她早日与朱伽莲磨合,和谐相处,结果,江慈负气离开,反是玉桑哄了她一路。

“那个文绪,姿态轻浮语言轻佻,叔祖父的好友怎么会扶持这种人!”

玉桑再三勒令玉桑:“你得与他保持距离,省的被这种人败坏名声,惹太子殿下不快。”

玉桑还能说什么,只能乖乖应下。

等她回到下榻之处时,文绪已经离开了。

玉桑有心打听打听此人,还没多问,江薇已经严厉制止她的好奇。

“江玉桑,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即将还会有多的身份,目光是不能流连在别的男人身上!”

于是,未免他们多想,玉桑也不好再问。

然而,事情远没有玉桑想的这么简单。

第二日,一个惊人的消息自太子那里传出,顷刻间传遍行宫。

据知情人言,太子一大早便召见了韩唯,两人好一番秘密长谈。

最后,太子亲领韩唯去面见圣人,定下了治漕与治田双管齐下的策略。

治田即治漕,治漕亦治田,负责此事的,正是韩唯。

而稷旻派给韩唯的副手,是个新晋官员,名叫文绪。

陡然间搅和了这么多人,玉桑的脑子有些发昏。

江钧多少了解玉桑的秉性,主动道:“你忘了圣人寿宴上三殿下是如何说的?农耕增产,多数都是韩唯相助变革,治田一事上,韩唯有几分真本事。然则农耕最重灌溉,离不得水,古有沟洫,便是治水垦田相互表里之法,现在五殿下负责治水修漕,韩唯负责接水治田,可谓是一举两得。”

玉桑才不是为这个迷惑。

稷旻想用韩唯,怎么都能用上。

“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每日见面时间有限,稷旻看奏章都是抱着她的。

往昔里后妃碰都不能碰的朝廷大事,他大大方方摊给她看。

玉桑愁苦的叹气:“怎么会这样呢?”

稷旻眼珠一动,放下奏章,把她正过来面对面:“哪样?”

玉桑想得出神,一不留神就嘀咕出口了:“前世斗得水火不容的人,今朝竟和平共处,互助互利,前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人,今朝竟一见如冤家,人世间怎么有这么多古怪的因缘?”

稷旻一听就明白了,哼笑起来。

玉桑猛的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扭着身子要下去。

稷旻把她狠狠一按,气息逼近:“那你呢?”

玉桑不看他:“我怎么?”

稷旻:“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前世与我是什么关系,今世又为何屡屡扭捏抗拒?”

又来了。

玉桑今日想得多,反驳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怎么一样?前两者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距离,我与殿下,却是了几十年,无数人的距离!”

几十年,无数人。

稷旻笑容一凝,不说话了。

那些初初重逢时伴着怒火与她说的话,她全都记在心里。

稷旻双臂圈住她,仔细的抱着,低声道:“你介意?”

玉桑眼底的乱色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平静:“与我无关的人,何必介意。”

“与你无关?”稷旻咀嚼着这几个字,轻轻笑了。

“桑桑。”

他凑的更近了:“那些无关的人不提也罢,那祝氏呢?”

怀中的人明显一僵,玉桑缓缓转头望向他。

稷旻眼神温柔的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脸,低声道:“救下祝氏那年,她遭逢家变,双亲亡故不说,连卖身之所都找不到,这才被想要强收她做外室的地方官拿捏住。我正好途径,怜她孝顺可怜,便救了她。”

“之后带她入宫,未免她身份尴尬,便掩去家变与卖身葬父之事,只说她险遭恶官欺凌。”

“祝氏入宫后曾对我说,要为父母守孝三年,所以这三年期里,她只侍奉我报恩,待三年之后再许身……”

稷旻说到这里,看向玉桑的眼神意味深长:“后来,或许是她心有变生了手段,或许是有人妒忌失控。还没等到三年,人,便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外面呆了半个月,结果住酒店吹空调感冒加上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还在这时候来了大姨妈,终于把我干趴下了。回家缓了两天,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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