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桃夭一家还未到太原,关于张希璇和秦王杨俊的事已经传的满大街都是了,初在街边茶铺听到那些关于张希璇的议论时,长孙桃夭一个字都不信,作为一名望族的大家闺秀她虽没当面和议论的人争辩,但也很是没有给这些人应有的尊重。
这日晚间,车马走的累了,李渊便吩咐在城外安营扎寨休整一日,大帐刚收拾完不一会儿,便有士兵来报说,有人在营帐外有洛阳来的人求见二夫人,长孙桃夭和李世民心头一紧,很怕是母亲和舅母出了事,赶忙出帐去见来人。
此时的营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李世民认得,叫王延总,是秦王杨俊府上的侍卫,那女孩约莫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跟在男子身边,很是俏皮可爱。
“夫人,我奉秦王妃之命,将小公主给您送过来。”王延总见到长孙桃夭便跪在说到。
“给我?这是。。是张家小姐的女儿?”长孙桃夭看着见到自己和李世民突然有些战战兢兢的小女孩说到。
“是的,是秦王妃的女儿,永丰公主。”
“张。。秦王妃她出什么事了吗?”
“关于秦王的事,想必您也听说了。”王延总低头回到。
“我。。我只在路上听到了些传闻,那都是真的吗?”长孙桃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咱们到大帐里说吧。”李世民接话到。
“公主,叫干娘。”一进大帐,王延总便开口说到。
长孙桃夭看着瘦小的女孩很是心疼的问:“走了这么远的路,定是又渴又饿,先喝点水吧。”
说着话,长孙桃夭抱过永丰公主轻轻的给她喂了口水,小公主很乖,虽然没开口说话,但也乖乖的喝了。
“离开洛阳城的时候,王妃说,这普天之下,只有您会善待她的女儿,她也只敢把女儿交给您,公主也出生在三月里,和你们都有缘,您定不会亏待她的。”
“延总,我们一路上只听说秦王病了,这王爷生病也不至于把家眷送出洛阳城吧?”李世民轻声问道。
“这事要从一年前说起了,王妃嫁给王爷的头两年,夫妻恩爱,很是被人羡慕,当时您二位也在洛阳城,此中情形就不用我多说了。后来,杨玄感谋反,陛下被突厥所擒,虽然最后都平安无事,但秦王的性子不知怎的突然就变了,几乎可以说和之前判若两人,整日流连在春风楼不说,还把好多春风楼的妓女娶回了府里,秦王妃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由着王爷如此做,便日日与他争吵,越吵王爷越不回府,越娶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回王府,天下动乱,陛下和皇后娘娘自然是没空管这档子事的,王爷就更猖狂了,再加上原本先帝给王爷留下的钱财就很多,王爷更加大肆挥霍,这样的日子久了,王妃和王爷间就越来越生分了。”
“然后呢?秦王还想休了希璇不成?”长孙桃夭很是气愤的说到,而此时小永丰已经睡着了,被婢女抱到了长孙桃夭的寝帐里。
“自然不是,是王妃不想在过这样的日子,给王爷下了药。”
“你说什么?”这下换李世民大惊失措了。
“王妃也没想瞒人,那药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要了王爷的命,只是慢慢来,所以王爷也就病倒了。王妃知道自己罪不可赦,只是心疼小公主和她一道受过,便叫小人把小公主送到李夫人身边,王妃说,看着你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份儿上,你会好好照顾小公主的。”
“陛下此时应该也回洛阳了,他若是知道了,那秦王妃?”李世民一脸担忧的问到。
“王妃原也没想隐瞒,若陛下和皇后娘娘问起,自然是一五一十回答的,这里有一封王妃的亲笔信,让小的转交给夫人。”
长孙桃夭还没从巨大的震惊里走出来,小心翼翼的接过信,拆开来看,李世民则陪着王延总吃茶,顺便跟他聊一聊洛阳城的情形,问一问唐国公府如今的情形。
“因为您救了陛下,陛下回到洛阳城就赏赐了您的兄长,这些您想必都知道了,陛下不在洛阳城的那段时日,因为唐国公的名声,也没有人去李家找麻烦。”王延总一五一十的说着。旁边看信的长孙桃夭却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希璇,你的笄礼可是我亲自操持的,你就这样对待我吗?”萧皇后看着跪在殿中的张希璇,满眼含泪的说到。
“娘娘,这么多年,您就从没想过杀了陛下吗?”张希璇抬头疑惑的问到。
一滴无声的眼泪从萧皇后的眼角滑落,她恍惚间记起了放在自己枕边多年的那把匕首,无力的说:“想过又如何,总不能让天下大乱吧。”
“娘娘,天下已经大乱了,这么多年了,您还对杨家的子孙抱有希望吗?先太子、陛下、秦王,哪一个不是烟花柳巷的常客,没娶妻之前,都装的人模狗样、温文尔雅的,娶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先太子还好,好歹自始至终没有骗过先太子妃,您呢?陛下虽说对您不错,可着一龙舟、一龙舟的江南美女,您真的就能忍吗?希璇忍不了,也不想忍。”
“那你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杀了他啊?”萧皇后无奈的说到。
张希璇听到这句话,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您以为我愿意和他同归于尽吗?我给他生了一双儿女,我每每看到浩儿都会忍不住想,若是他长大也同他的父王一样,我该怎么办?我每每见到浩儿就会更恨他一点,他若只是贪恋美色,我忍忍也就过去了,但是他有万贯家财,却对流离失所的百姓不管不问,生起气来,碰上谁就拿谁撒气,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的手上,我都不敢想,浩儿看着他父王的所作所为会怎么想,那一日,他让一个婢女陪他玩,婢女没有顺着他的意,他一鞭子就打下去了,这样的孩子长大了,可怎么好,我只能杀了他,不至于让他和他的骨血在祸害其他人。”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族人,他们日后该怎么办?”
“娘娘,天下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陛下的皇位都不知道能做多久。。”张希璇话未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打脸下来。
萧皇后满眼是泪的看着她,眼中都是无奈,“娘娘,您如此聪慧,怎么就不愿意面对现实呢?李密已经反了,唐国公此刻虽很听陛下的话,但未来会怎样谁都说不好,各地的农民起义如火如荼,连我一个小王妃都知道,您一路从雁门关回来,就没看到吗?”
“永丰呢?”萧皇后无力的问到。
“被送走了。”
“送到哪去了?”萧皇后这句话问的很凌厉,但张希璇只是别过了脸,什么都没有说。
萧皇后看着张希璇这个样子,附身蹲到她身边说:“永丰是公主,你就这么把她送走了,她长大之后怎么办?”
“娘娘放心,永丰会好好长大的,不劳您费心。”
“好好长大,陛下这么疼爱永丰,会让她一直流落在外吗?一旦寻回来了,大家会怎么说?”
“娘娘,陛下连您都保护不了,怎么可能保护好我的女儿。”张希璇的每句话都没有给自己留余地,萧皇后看着她,突然很佩服她的勇气。
“你这是抱着必死的心来见本宫啊!”萧皇后缓缓起身说到。
“秦王已经被我毒死了,一命换一命,我这条命给他也无妨。”张希璇的语气异常坚定。
“我还记得,那日行笄礼,我在太庙的大殿上看到你们三个,你一进殿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天下没有比你更美的姑娘了,老人们常说长得漂亮的姑娘都骄傲的很,可我看你和高家的、长孙家的姑娘相处的也还好,虽然只是一个笄礼,但谁也没有抢了谁的风头,三个望族少女就那样相安无事的行完了笄礼,整个洛阳城的望族女眷们都惊到了,行礼之前,礼部的严女官还跟我说,都是望族家的千金小姐,谁不想拔尖露头的,老身定不让她们如愿,可是到了太庙,她难得轻松的在旁边笑着,丝毫没什么担心,你可知道,本宫当时对你们三个给予了多大的期望,我指望着天下的少女都像你们一样,互尊互敬,平安无事的长大,你到好,如今,如今,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想保你都保不了。”
“娘娘不必保我,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后果是什么,我都能承受。”
“我知道,你把永丰送到长孙桃夭那去了,可你想没想过,她在李家只是一位二夫人,那位李家二公子,虽救陛下有功,但陛下也没赏他官职,你就不怕永丰跟着他们夫妇受苦吗?”
“娘娘,我说过很多次了,天下已然大乱,未来的天下谁说了算,你和我都不知道,我赌李世民是个有抱负的,不会一直屈居人下,我更相信桃夭,无乱世道如何变,凭借她的聪慧,也定能化险为夷,我跟桃夭和风谣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但我始终觉得桃夭比我们更有气度,也更能扛事,所以永丰跟在她身边,我放心。”
萧皇后转身,看了张希璇一眼,那个眼神里有很多的不可思议和无尽的疑问,她没有说话,而是摆摆手,回内殿了,没走几步,传来萧皇后带着些许嘲笑的声音:“气度?本宫原以为你们三人中你是最有气度的。”
张希璇看着萧皇后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的气度只能用在朋友身上,换做夫妻,她做不到,从她第一次看到秦王怀里有别的女人那一刻起,她的嫉妒之火就被点燃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貌美性佳,秦王为什么还会看上别的女人,那团嫉妒的火苗自此越烧越旺,慢慢的烧毁了她心中所有的克制,把它逼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这个满口仁义道德,却只想将秦王身边的所有女人赶尽杀绝的样子,当她发现她无法阻止好色的秦王不断的爱上别的女人的时候,她就选择和这个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同归于尽,她所有的说辞无非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疯狂的嫉妒,而这一切,被萧皇后一眼就看穿了,她跪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暗笑自己的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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