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二月了。
大汉天子刘宏有些喜忧参半。
本来嘛,他怀着美好的希望,将年号改为了中平。理由是皇甫嵩彻底平定了冀州的黄巾之乱,让他松了一口气。
觉得改个年号吉利些,也冀望着以后这种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就不要再来了。
不过呢,他很快就迎来了打脸:凉州羌人起兵作乱的消息,传到雒阳了。
虽然凉州刺史左昌在上表中说,就金城郡的湟中羌作乱而已,其他羌胡并没有攻打郡县的迹象,然而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西北羌乱,断断续续的,都有了上百年的历史。
但是呢,他现在无法做些什么。
为了供应讨伐黄巾之乱的将士军费,不仅卖官鬻爵的收入,就连他私人小金库都掏光了。短时间内,他半个五铢钱都拿不出来。
哎,希望左昌也能想皇甫嵩一样,早日平叛吧!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那位花了千万钱买到凉州刺史官职的人身上。
无独有偶,皇甫嵩这位名将心中也不好过。
作为平定黄巾之乱中最耀眼的统帅,他的欢喜是再续了凉州三明之一、他叔父皇甫规的名声,让皇甫家的门楣在大汉如雷贯耳。
然而,他的忧也是自己名声太盛了。
在攻灭冀州黄巾后,他上表天子请免除冀州一年田租,用来赡养饥民。天子刘宏听从他的建议,然后冀州的黔首百姓作歌称赞曰:“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这本来是好事,结果他账下的幕僚,凉州名士阎忠突然劝说他把握机会,在人心所向的时候南面称制。
嗯,称制,是行使皇帝权力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凉州人希望他自立。
不管是以“清君侧”为借口率兵杀回雒阳,还是自称冀州伯或者回关中当秦王什么鬼的。
皇甫嵩没有答应,而做出提议的阎忠,也弃官回乡里隐居了。
他心中很不安,尤其是听到了凉州叛乱再起的时候。
所以呢,他也有了一个忧虑:天子刘宏不会调令他去平定羌人叛乱吧?
他的麾下从年初到年末,跑遍了大汉好几个州,早就师老兵疲了。再去征伐羌乱,恐怕力不从心,届时战事不顺的话,不会被朝廷怀疑有贰心吧?
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别人身上:唉,希望凉州刺史左昌,能够平定了吧.....
与此同时,在汉阳郡的阿阳县,太守盖勋则是发出了一声截然相反的愤慨难当:左昌竖子!羌乱不灭,皆汝之过也!
好嘛,事情的理由,是他劝说左昌再一次被拒绝了。
不是劝左昌将捞入口袋的军费吐出来,对于这点盖勋已经放弃了。他是劝说左昌在其位谋其责,出兵去救援金城郡。
是的,北宫伯玉与李文侯率领叛军退回金城郡,就和宋健瓜分了宋家的钱粮、土地与牧场。用这些财产招揽不少羌胡小部落,再度去攻打金城郡治所金城县。
而左昌这个刺史呢,却当金城郡不在自己管辖范围之内一样,装得什么都不知道。
结果呢,金城郡在没有援兵之下,一部分兵卒觉得也许跟着北宫伯玉更有前途,便打开了城门迎接叛军入城。导致太守陈懿被叛军所杀,困在城内的凉州督军从事边允、凉州从事韩约被俘虏。
然后呢,北宫伯玉与李文侯吸取了自身威望不足,得不到其他种羌部落支持的教训,以杀戮全家人性命成功胁迫边允、韩约入伙。
其中边允,还成为了叛军首领。
嗯,出于陷身于贼、有辱家门的考虑,他现在改名为“边章”了。韩约韩文遂也一样,将名与字调换了下,变成了韩遂韩文约。
这两个凉州大名士的入伙,对凉州局势的影响十分巨大。
挨着关中三辅的北地郡、安定郡,以先零羌为主的种羌部落从观望变成了全族参与!陇西郡和武都郡的羌氐也聚众而起,让郡县政令出不了城池。
而边章与韩遂的战略眼光,也体现了出来。
他们率领叛军直接攻陷了武威郡的祖厉县,让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都变成了飞地,也让汉阳郡变成了孤城。
也让左昌这个刺史,知道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因为边章与韩遂率领叛军大举来袭的方向,就是凉州的治所冀县!
而且左昌现在就算是想放出贪墨的几千万军费,也找不到地方招募兵卒了。
唉,可怜,也可恨。
当然了,他的心思没人去管。
至少华雄是没有心情去管的。因为他心中,也很不爽快。
他作书去招庞德、赵昂和姜隐三人,希望一起打拼未来,结果就赵昂一人带着二十部曲来了。
要是说,姜家作为冀县大姓,姜隐和他又没有什么交情,不来也就算了。
但是獂道庞家是几个意思?
明明之前都达成协议,两家再续姻亲关系,共同进退了的!
对,庞家,不是庞德。
他的羌人部曲带回来了两封书信,一封书庞家家主写的,一封是庞德的亲笔。
庞家家主的书信里,客套的虚伪写了一堆,然后在最后来了点睛之笔:他的次子庞德,之前已经应下盖太守的诏令,做人要一诺千金、讲信用的好。
这种场面话,华雄一看就明白了。
庞家权衡了一番,还是觉得华雄一介黔首出身难成气候。
至少,现在没资格!
毕竟庞德去郡里当小吏和来骑兵曲,对于盖勋来说都是一样的,让人带句话就行了。
而庞德的私信也证明了这点。他寥寥几笔,就将事情说清楚了:德本欲与兄并肩作战,共驰骋沙场,奈何父命难违!
好吧,华雄心中郁郁,连乌孙马终于愿意让他骑着驰骋的喜悦都淡了好多。
直到赵昂看到兵卒不足的时候,趁着暮食冒出了一句疑问:“狩元,郡中不少游侠儿都挺仰慕你名声的。既然太守让你自己招募兵卒,为何不去招揽他们呢?难道是担心他们行事不羁,不守军法吗?”
额......
华雄听完了,才发现自己陷入牛角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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