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掌柜满脸怒容,心里直道晦气。
这宋家小子和他的病鬼老爹是他们医馆的常客了,每次都来拿最便宜的药,在他们身上赚到的钱还不够一个大夫一天的诊费。
若只是这也就罢了,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他们医馆也不会做出店大欺客的事。
但这次不同,病秧子旧疾复发,他那病症早已深入肺腑,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以救治,所以他就好生好气地劝宋家小子带着他爹离开,也好早早准备后事。
他也是一番好意,不料那小子毫不领情,一直在这胡搅蛮缠,搅了他们医馆的清静,还打扰了其他在这儿看病的客人,实在刁蛮。
他们这儿是医馆,可不是善堂,既然对方要闹事,那他就只好将对方“请”出去。
于掌柜发了话,手下的人自然立马响应,宋小酒本就瘦弱,被几个大汉围住后,更显得弱不禁风。
几只大掌将宋小酒狠狠钳住,然后毫不客气地将人往外拖。
宋小酒哪里能挣脱这么多人的手掌,只能无助哭喊,希望于掌柜能改变心意。
他不能离开,要是从医馆出来,他爹就真的没救了。
“把他扔出去!”
于掌柜铁石心肠,直接打破了宋小酒的幻想。
“是!”
几个大汉高声应下,互相对视一眼,合力将宋小酒往外扔了出去。
宋小酒无助地闭上眼,等待着痛感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感觉并没有来到,强烈的失重感之后,他好像陷入了一团云彩,软软绵绵,让他一时竟找不到着力点。
“小酒哥哥!”
少女清脆的声音,令宋小酒倏地张开眼睛,“淼淼?”
“是我,小酒哥哥,你没事吧。”
宋小酒迟疑地低头看去,原来自己竟临空漂浮在空中,难怪他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有一股力量将他的脚往下拉,令他稳稳站在地上,而之前那股无形的束缚感也消失了。
“小酒。”
宋小酒震惊地扭头望去,原本一直压抑住的泪水立刻滚落,“小姐。”
宋小酒仍然喊着最开始他当门房时对宋芜的称呼,宋芜现在也没空纠正他,对宋小酒点点头,然后目光直视药房中的于掌柜。
于掌柜被宋芜的目光一刺,一丝寒意从心底涌现,他立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两人,越看心中越是没底。
于掌柜是经验丰富的老掌柜了,他们做医馆也没少遇到难缠的客人,不少人因为家中亲人逝世或是其他原因上医馆闹事。
次数一多,于掌柜处理起这种事,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不管面对哪种人,于掌柜都有处理的底气,可现在他见到对面那个面容冷艳的女子,居然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于掌柜到底是老练通达,面上挤出一分笑,勾着腰走出了门槛。
“这位仙子,鄙人姓于名高,恕在下冒昧,请问您和这宋小哥是什么关系?”
“怎么,你们医馆不是济世救人的吗,难道还要负责打听别人的家事不成?”
宋芜虽然不想先入为主,把于掌柜当作欺软怕硬之人,可于掌柜之前的表现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怀疑,所以她的语气也带着强硬。
任谁看到自己的亲人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出来,都不能做到心平气和。
“你…”
于掌柜身后有一名大汉面目一沉,正准备出言喝斥却被于掌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仙子说的是,我们济世医馆建立的初衷就是想要济世救人,可我们不是神仙,也只能可以救治的人。宋小哥的爹已经是病入膏肓,就算继续留在医馆也是无济于是,所以我们才会请宋小哥离开。”
医馆门口喧闹之时,就已经有不少人围拢了过来。
宋芜救下宋小酒后,围观群众已经将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于掌柜不仅是在和宋芜解释,也是在和周围的人群解释。
济世医馆的招牌可不能砸在他手里。
“原来是这样。”
“是他呀,我知道他爹都病了好多年了,现在医馆恐怕是真的没办法了。”
“是啊,既然救不活了,那还费那个劲儿干嘛呀,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
“人家于掌柜也没说错啊。”
“…”
于掌柜的话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解了他们的疑惑,再加上济世医馆这些年积累的好口碑,众人自然就帮着于掌柜说话。
“你胡说!我爹还有救!”
宋小酒握紧拳头,愤怒地朝着于掌柜大吼。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吼出来的,十分沙哑,听得众人不由皱起眉头。
于掌柜和宋小酒一个有理有据,一个神情激动,众人再一次偏向了于掌柜那一头。
而这就是于掌柜想要的效果。
宋芜的身份非富即贵,他招惹不起,可就算要低头,他也得让这西戈城内的人知道,他们济世医馆是被逼的,并不是他们的错。
“于掌柜敢担保我四叔已经药石无灵了吗?”
于掌柜的心思,宋芜也看出来了,她不介意于掌柜有小心思,只是听到对方说宋四叔已经没救了,令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在来的路上,她还规划着要带宋四叔去凌天宗走一趟。
她看了一眼双目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宋小酒,心中觉得应该不是于掌柜说的那样。
宋小酒与宋四叔相依为命,他更清楚宋四叔的病情,心里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而且他又和宋四叔一样性格要强,不可能会在医馆门口胡搅蛮缠。
宋芜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
既然于掌柜当着众人的面要保下济世医馆的名声,那她就顺着于掌柜的意,帮他一把好了。
若是事情真的如于掌柜所说的那样,那就是宋小酒的错,她也不会偏帮宋小酒,找济世医馆的麻烦。
可若实情不是如他所说的那样…
宋芜眼神闪过一抹幽光,冷冷地看向于掌柜。
“我,我…”
于掌柜早就在心底打好了腹稿,可刚准备说出口时却突然卡了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