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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时辰后,沈湄带着紫鸢、连翘和素心坐上了府里的马车。
马车“哒哒哒”稳当地朝前走着,连翘兴奋极了,趴在车窗旁一直朝外望着。
紫鸢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一边将手里的热茶递给沈湄,一边道“天这么冷,窗外风大,心受了风寒。”
连翘笑呵呵地晃了晃手里的汤婆子,“我没事,有它在呢。”
素心将毛毯仔仔细细地盖在沈湄的腿上,笑着道“一会李叔看到夫人带着咱们回去,还不知道多惊讶,多高兴呢。”
连翘闻言,睁大眼睛忙不迭地跟着点头。
沈湄抿了口热茶,虽然外面寒风飒飒,可马车里却暖得很。
她轻笑一声,双眼眸光闪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嗯,我也觉着是。”
沈湄这一开口,马车里的几个姑娘都乐了起来。
连翘笑得双眼眯起,一脸馋样盼望地望着沈湄,“夫人,咱们在庄上用午膳吧炖个鸡,煲个排骨汤”
紫鸢听了,使劲地戳了下连翘的额头。
“怎么这般馋仔细别人听着还觉着府里饿着你了呢”
紫鸢出身深宫,一举一动规矩守礼,平日里连翘她们都是她管着。
连翘缩了缩脖子,讨好地冲紫鸢一笑,“再做个姐姐的拔丝地瓜”
沈湄“噗嗤”一笑,素心也跟着笑了。
紫鸢顿时面上一红,瞪了连翘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呀你呀,就长了个吃心。”
沈湄只是笑着,没有开口。
她明白连翘的感觉。
侯府的膳食面相精致,味道也好,可她们却还是时常怀念庄上热闹闹的大锅饭。
沈湄她们出发前,崔嬷嬷已经先派厮快马去庄上报信。
等到沈湄的马车到了庄上门口,李叔已经带着庄上的人在大门口等候了。
紫鸢扶着沈湄下了马车,李叔带着大家一起行礼问安。
“快起来。”
披着斗篷的沈湄,裹得严严实实,她忙伸手去扶。
“天这么冷,大家伙快起来。”
李叔和大家一同起身,憨厚地朝着沈湄笑着道“得知夫人要过来的消息,庄上的人都高兴坏了。夫人的院子每天都有人收拾打扫,刚刚又烧了一回,正是暖的
的时候。”
“夫人,快进屋吧。”
“好。”
沈湄清澈的目光一一扫过簇拥着她的人们,熟悉的面容,让她的心暖融融。
“咱们这就进去吧。”
连翘脚步轻快地掀起门帘,一股带着果香的热气迎面而来。
瞧见沈湄目光望去,李家婆娘忙上前半步,轻声道“院里久未住人,恐气味难闻,便摆了些放在地窖里的果子。”
沈湄微笑着点头,“辛苦李婶你们了。”
“夫人客气了。”
沈湄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扫过屋里陈设,脑中霎时思绪万千。
她在这里仿若重生,她从这里出嫁。
当年她第一次踏进这里,她以为这里是她一辈子的归宿可没想到,她在这庄上的时光不过匆匆几年。
世事难料,诚不欺我。
出嫁过后,头一次回来。
沈湄靠坐在大迎枕上,庄上所有的人家都聚在堂屋里。
她笑容温柔,声音和煦地一家一家问过,庄上的人高兴得脸都红了。
还有家里十几岁的少年听着沈湄柔和的话语,脸都红了。
了好一会话,李叔就招呼着让大家散了吧。
“夫人,过来劳累了,歇一会吧。等您歇一歇,我带您去看看咱们的暖房。”
一提起暖房,沈湄眼睛都亮了。
李叔瞧见沈湄的眼神,忍不住乐了。
“时辰还早,夫人。不急在这一时。”
“好。”
沈湄动了动身子,确实有点累了。
闻言笑着点头,“李叔让大家都忙去吧,我歇一会。”
李叔应了一声,就带着大家退下去了。
屋里只剩下沈湄和紫鸢两个人,连翘和素心得了准许,早就跑到外头去溜达去了。
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话声,沈湄从炕上站起身,走到窗前,正好看见连翘和素心一副不怕冷的模样,正带着庄上人家的孩子们堆雪人。
胖嘟嘟的雪人,大大的脑袋没摆正,歪歪扭扭地望着沈湄,一脸委屈巴巴的。
沈湄瞧着,嘴角扬起,眼中盈满了笑意。
紫鸢站在一旁,一打眼也看见了,笑着摇头道。
“平日里瞧着规矩,其实啊还是一副孩子的性子。”
屋里温暖如春,屋外热火朝天。
沈湄笑盈盈地望着,这一刻心里安定极了。
“好不容易松快一回,让她们好好玩吧。”
宁安堂。
古妈妈正瞧着丫鬟们摆膳,堂屋的门帘一下子被掀开。
伴随着寒风,一声清脆的娇声响起。
“祖母”
古妈妈忙笑着迎了出去,“三姑娘快进屋,太夫人正在次间等您呢。”
穆清熙笑着朝古妈妈问了声好,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炉,这才转身去了次间。
太夫人正靠坐在罗汉榻的大迎枕上,一抬头正瞧见穆清熙进屋来,顿时面上堆满了笑。
“快进来,下学了”
“嗯,”穆清熙笑眯眯地点头,撒娇地靠在太夫人的肩膀上,“祖母,等着我您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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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太夫人笑呵呵地摇摇头,“走吧,咱们快用午膳去吧。”
“好。”
穆清熙轻快地应了一声,忙扶着太夫人的胳膊,两人一同去了饭厅。
午膳里有一道香椿炒鸡蛋,冬日里香椿难得,穆清熙连吃了好几筷子。
瞧着她吃得香,太夫人心情很好。
“慢些,”太夫人笑着道,“别急,香椿还有,晚上吩咐厨房再给你做。”
穆清熙笑眯眯地连连点头,“母亲庄上侍候的人挺厉害啊。”
她看着桌上的香椿,脑中念头一滑,“祖母,下次母亲-再去庄上,我能跟着去吗我也想去瞧瞧种菜的暖房。”
太夫人闻言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天这么冷,你就老实些吧。起暖房,咱们府里也有啊暖房里四季种着花呢,可不是就是一个样”
穆清熙放下筷子,不依地晃了晃太夫人的手腕,“这哪能一样听母亲庄上的暖房盘着好长好宽的火炕,一样一样的,种得可精细了。”
穆清熙的撒娇,太夫人一般都坚持不了多久。
最后,她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等你母亲回来,问过她再。”
话到这,已经是答应了。
穆清熙忍不住低低欢呼一声,嘴角翘起朝着太夫人笑。
用过午膳,太夫人便午歇去了。
穆清熙闲不住,过去二房找姐姐妹妹玩去了。
人上了年纪,觉既少又轻
。
外间有轻微微的脚步声响起,太夫人迷迷糊糊地就醒了。
她眨了眨眼,声中还带着迷糊中的沙哑。
“怎么了”
古妈妈忙亲自进来撩起床帐,先服侍着太夫人喝了半盏温水,这才靠近太夫人的耳边,低声道。
“回太夫人的话,侯爷回来了。”
太夫人正拿着手帕擦着嘴角,闻言动作一顿。
她下意识地望了眼窗外的时辰,“怎么这个时候”
古妈妈悄悄地摇了摇头,“侯爷瞧着神情并无异样,这会侯爷正往正院去呢。”
听着穆震神色还好,太夫人这心就放下了。
她浑身一松地靠在床头,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等会吧。”
古妈妈应了一声,挥挥手让丫鬟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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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正指导丫鬟们做针线的崔嬷嬷听见禀报,猛地站起。
“侯爷回来了”
崔嬷嬷脸色一沉,进屋禀报的丫鬟顿时有些紧张,忙使劲地点点头。
“嬷嬷,侯爷已经到了二门处,一会就过来了。”
崔嬷嬷不敢耽搁,连忙整整衣裳,快步地迎了出去。
崔嬷嬷带着人等在院门口,远远就望见穿着一品侯爷朝服的穆震迈着大步地朝着正院而来。
没等他走近,崔嬷嬷已经带着人行礼。
“给侯爷请安。”
穆震仅瞥了一眼,摆了下手,连声都没出,脚步不停地就进了正院。
崔嬷嬷斟酌半天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里,她轻咳了一声,连忙跟了进去。
穆震脚步匆匆地进了院,丫鬟低着头掀起门帘。
他迈进门槛,扫了一圈,目光一暗。
穆震默了一会,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听在崔嬷嬷的耳中,只觉着心里一紧。
“夫人呢”
崔嬷嬷咽了咽口水,缓了缓心神,这才轻声道。
“回侯爷的话,”崔嬷嬷余光里心地偷偷瞄着穆震的神色。
可穆震面色肃然,一如往昔,看不出个一二。
“夫人担心庄上冬日里的农事,今儿过去看看。”
崔嬷嬷低声道。
屋里霎时一静,一时——穆震没有再开口。
过了半响,他才缓缓道。
“走了多
多久”
“快两个时辰。”
穆震侧过头,望了眼窗外。
正午刚过不久,就算沈湄现在就在赶回来的路上,可时间紧迫,他也等不到她了。
放在背后的手下意识地五指收紧,穆震神色一暗,下一秒不发一言地转身大步地走了。
来时匆匆,去时更匆匆。
崔嬷嬷还没回过神来,穆震已经大步地走出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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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侍候的丫鬟们都一脸懵地望着崔嬷嬷,崔嬷嬷皱着眉头,招手唤了素绢过来,低声嘱咐了两句。
素绢点点头,忙不迭跑去了。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太夫人挥退了屋里侍候的人,坐直了身子,低声问道。
瞧着太夫人一脸的担心,穆震轻笑一下,“没事,母亲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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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命我速去西山大营巡查,半柱香后就走。”
太夫人听着心里微松,过会眉头又皱起。
“这么快”
穆震微微颔首,“想着回府告知母亲一声,我简单收拾一二就准备动身了。”
“什么时候回来”
“少则半个月,多则不定。”
太夫人闻言,掐了掐手指,“那岂不是可能赶不上清熙的生辰”
穆震点点头,安慰着太夫人,“现在还不准。”
皇上之命,自然遵从。
太夫人明白这个道理,闻言只是轻叹了一声。
“行李可收拾好了”
刚问出口,太夫人忽然想到今日沈湄正好不在。
想到这,太夫人刚松的眉头又皱紧了。
“今儿事情倒凑巧,你媳妇恰恰去庄上了。”
穆震淡淡地点点头,面上神色未动,“行李都在前院,有七他们呢,母亲放心吧。”
知道穆震身边的护卫得力,太夫人才放下了心。
叮嘱了好一会,穆震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直接起身准备出发了。
侯府门口护卫们都已经准备就绪,瞧见换了一声黑色劲装的穆震出现,齐声唤道“侯爷。”
穆震微微颔首,翻身上马的时候,深邃的黑眸忍不住朝着望了一眼。
远远地只能听依稀听见店铺贩们的叫卖声,攥着缰绳的手指一个用力,穆震厉声一喝。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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