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刘琮依然是在城内逛了逛,临湘城内很多已经早起,起的最早的应该是刘记早点铺,城内有四五家,城外也有四五家。
刘记早点铺属于微利的商品,也就是商品的利润极低,一间早点铺最少要卖两千个铜钱才有钱挣。
不过刘琮观察了一下,基本半个时辰就卖出了去了近千的馒头,当然早上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买的人也多,馒头最受欢迎,因为顶饿又便宜,包子相对来说没那么顶饿。
“走,去桓家!”
刘琮带着典韦等人到了桓家门口,让桓家门房通报了之后便观察起桓家,占地面积颇大,之前绕着看了一圈,目测大概在五亩地左右。
“公子,我家老太爷有请!”
虽然桓家没有人出来迎接,但是刘琮也不太在乎,对于桓家嘛,大家相安无事即可,你不影响我的政策施行,不犯法,刘琮是不会特意针对他的。
“小子刘琮见过桓老太爷!”
“老朽见过二公子!”
“早前家父听闻桓尚书英年早逝,非常痛心大汉又失一栋梁之材,然那时孙坚虽破,但是襄阳城内诸般事宜需要处理,未能吊唁桓尚书,故在安顿好襄阳的事情之后特意派小子前来!”
“侯爷有心了,胜儿在地下也会高兴的。”
桓胜曾经出任过尚书,算是接触到了大汉朝廷实权的人物,桓家在南方本来就名气很大,因为刘琮也不得不好好对待。
“家父言桓家于大汉有大功劳,乃荆南的定海神针,如今荆南安定桓家是功不可没,特意让小子带了几套儒家经典过来以感谢桓家在荆南的功劳!”
“侯爷有心了,老夫就收下了!”
“桓老太爷怎么看待荆州格局?”
“侯爷治理的不错,非常好,外御强敌,内平贼匪,荆州有今日之安定全靠侯爷!我为二公子介绍,这是胜儿的长子,也是我桓家嫡长子桓阶!”
“伯绪兄的大名琮早就听闻,幸会!”
“阶在长安也多次听人提起二公子的大名!”
其实大多数人都喜欢听好话,刘琮多年就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正所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听说伯绪兄准备在临湘守孝三年,真乃至孝之人!”
“为人子的本分罢了。”
“老太爷怎么看待棉花收税的事情?”
“好事,听说是二公子提出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是好事,糜太守早就派人宣传过,我们都懂,今日长沙郡能大规模兴修水利便有棉花的功劳!这是好事!”
桓老太爷虽然说的很高兴,但是刘琮能感觉到只是表面功夫。
“嗯,老太爷目光深远,深得孔圣之道,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作。”
上面其实是出自《庄子》,但是论语中孔夫子曾引用这段话夸赞颜回,听到刘琮夸赞其如孔夫子一般,桓老太爷虽然面部沉静,不悲不喜,但是手不由的抚摸着胡子。
“听说二公子好兵家,法家,对儒家不喜?”
“非也,这是谣传,家父是儒家大儒,按照此理小子难道还不喜家父?只是当今天下大多为儒生,其中良莠不齐,对于如家父,卢尚书,康成公等琮是敬佩的!
只不过琮对于违法之人甚为严厉,百姓本来就苦不堪言,不少儒生还欺压百姓,无法无天,许多还是世家之人,但是在小子这里,不论是他是谁的后人,哪个世家的人,只要犯法,便应该依法处置!不知老太爷是否赞同!”
老太爷只是单纯的听着,既没有点头赞同也没有否定,而且提出了一个问题。
“若是皇族之人犯法又当如何?”
“若是在家父的治下,皇子犯法,因与庶民同罪,我大汉一直如此,昔日先祖孝景帝的长子临江王犯法,先祖不一样将其治罪?并没有与庶民有何区别!”
陈王昔日骄纵,先帝不一样派人斥责,处罚他?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什么是规矩,一曰法,二曰礼,若是礼法都不遵守了,那天下便会大乱!董卓便是尊礼法,因此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看来外界是误会二公子了,二公子哪里是不喜儒家,分明是精通儒家,对儒家经典信手拈来!不过礼法,礼法,礼在前,法在后!二公子说的,无规矩不成方圆,礼法也不能乱!二公子是否认同?”
“礼法,礼在前只是因为对礼的尊敬,并非礼大于法!法律好比规矩,礼乐好比方圆,若没有规矩,又怎么成方圆?”
“二公子难道不知赵娥之事,先帝都认为礼大于法,难道二公子不这么认为?”
东汉一女子赵娥的父亲被当地恶霸李寿打死,赵娥的三个兄长都报仇没有成功,因为瘟疫先后离世,李寿特开心,认为赵家没男丁绝后了,不要再担心了。
但是赵娥悲愤交加,每日磨刀,邻居听了她要复仇都过来劝她,认为他一个弱女子怎么斗得过恶霸,赵娥却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果此仇不报活着有什么意思?
后来赵娥终于碰到李寿,一番厮杀将其人头割下,提着人头去县衙自首,县令清楚了事情之后,为了拒绝受理此案,辞官而去。
最后事情闹大了,闹到朝廷,百官求情,大汉朝“以孝治天下”,百官以此为由请求额外开恩,最终汉灵帝免其死罪,并赐封为“烈女”“孝女”以示褒奖。
“小子当然知道,不过在小子看来最大的问题是因为法治的缺失,若是赵娥所处在的亭有官府能审判,后面的悲剧又岂会发生?
我大汉的脸面需要靠一个弱女子维护?我大汉按照儒家方针治国,仁德治国,但是这种事情您认为儒家是很光彩的事情?”
其实大汉大多治理就到了县一级,到乡里基本很多时候就自治了,乡里谁家势力大,那就听谁的,若是乡里三老是德行好的还好说,要是德行差的,整个乡都是悲剧。
“这只是例外,二公子这是诡辩!”
“并非诡辩,若是乡里有游徼巡查,不公的事情有游徼上报县里,便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父母之仇,自然是要报的,若是官府能介入,赵娥的父母之仇既能报,她也不用违法,这才是秩序!
刑德,好比战争,昔日我大汉孝武帝若不北逐匈奴,但凭教化匈奴会不会不杀戮我大汉百姓?因长平侯,冠军侯北逐匈奴,大汉才有北方之安定,北方才有了教化,北方各族纷纷融入我大汉!
刑罚好比战争,罪犯就好比匈奴,先应当对罪犯进行惩罚,惩罚之后,若原意悔过的则使用仁德教化,使其成为有用之人!”
民毋重罪,过不大也,民毋大过,上毋赦也。上赦小过,则民多重罪,积之所生也。严格执行法律才会使得百姓的品德上升!通过仁德教化可使百姓向圣人靠拢!”
“所以长沙郡,特别是罗县目前施行的是二公子所推崇的?”
“正是,法家与儒家并行,小子有一问,我大汉之儒家与先秦之儒家又何不同?”
“我大汉儒家吸收百家,集百家之长,形成了我大汉新的儒家,因此孝武帝独尊儒家,而光武帝则以儒家治国!”
“伯绪兄说的有理,也正因为如此,儒家这一百余年自尊自大,已经失其精华,若是要重振儒家,使天下百姓信服,儒家为何就不能继续采百家之长,弃儒家之糟粕?”
桓老太爷不说话了,他几十年的学习不可能凭你几句话就能改变,但是桓阶年轻,而且又在长安看到了太多的儒生假仁假义,自然是有不同的。
“乡,亭纳入官府,由县里执掌,游徼落实到亭,甚至到每一户是必然的,日后游徼在亭里巡查,但有违法之事,自有县衙处置,乡里当无权处置,乡里三老应当专心教化之职责!”
“道不同不相为谋!”
桓老太爷一句话就否定了,但是刘琮不可能因为你桓家否定就不实行了,纵然有许多难处,但是也得迎难而上。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是有利于百姓,有利于教化,为何不实行?除非是假仁假义,假仁德!小子或许有些许私心,但是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百姓!告辞!”
“祖父,孙儿送送二公子!”
刘琮也清楚,现在的情况就很简单明了,为了百姓好或者为了统治好,那么儒家肯定要挨上几刀的,毕竟这百余年儒家所作所为自己心里没点ac数?
即便是桓家,起码有一小半人会被送进监狱,刘琮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若是桓家不知取舍,那边自取灭亡。
“二公子,家父刚过世爷爷还有些悲伤,一些话语难免冲动,还请见谅!”
“无碍,伯绪兄,家父和琮都是一个想法,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若是谁挡住路,哪怕是再大的石头,家父与琮都有信心将其击成粉碎!”
桓阶听了眼睛一亮,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刘表父子有如此大的抱负?一时间也为刘琮的豪气所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