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温泉
抽了个午休时间，方棠去狱中探望了庄舒羽。
因为肖怀岳的认罪，庄舒羽所做许多事一并被扒了出来，包括与肖怀岳进行地下交易，涉毒，贩卖人体器官等。
种种罪行会判到什么程度，方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看看他。只是单纯想来，就过来了。
果然，庄舒羽的精神很不好，可以说有点病态。他脸上透着憔悴，下巴长出了胡渣，隔着玻璃看见方棠时，他表情不变，声音却显示出了极度的自暴自弃：“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是啊。”方棠干脆地回答，“我还活着，你很不爽吧？”
“嗯，很不爽，也很后悔。”看着他，庄舒羽正色道，“早知道会有今天，就该在小时候直接杀了你，而不是把你遗弃在孤儿院。”
方棠笑了：“你的这种偏执，和白家两兄弟倒是一模一样，可能是耳濡目染？”
庄舒羽指尖颤动了。他眸光渐冷，咬牙切齿道：“别跟我提他们。是他们毁了我，利用完我之后，又把我像弃子一样撇得干干净净。方棠，你也会像我一样，等白落言对你的新鲜劲儿过了，他还是会爱上别人，毕竟，这世上像我的人太多，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过是个替代品。”
“好。”方棠与他对视，淡淡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把这个好消息亲自带给你，怎么样？”
庄舒羽呼吸变急，神情流露出一丝惊慌。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方棠却视若无睹，宛如伤口撒盐般地笑了起来：“你还是没变，一直都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以前有恃无恐，现在又破罐破摔。庄舒羽，不要觉得是别人毁了你，很多事，其实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庄舒羽浑身发抖：“别说了……”
“你一直都在对付我，可你人生的悲剧，从来就不是我造成的。你的出生不是因为我，但我却是因为你才流落到孤儿院。想要杀你的人是白军霆，你毁了一条腿，如今接上了假肢，可你不重新生活，又投靠了肖怀岳，依旧想要杀了我。庄舒羽，你要明白，我不欠你的，但你和你的母亲，却是实打实地欠了我生母一条命。我是不喜欢白落言以前的处事方式，但你涉毒，参与肖家贩卖人口的交易，这已经是丧心病狂的地步了，严格说来，其实你比白军霆都还要卑劣，你自己发现了吗？”
方棠轻飘飘的话语让氛围变得剑拔弩张。庄舒羽扭曲了面容，从喉咙里发出巨大的咆哮：“你懂什么！你根本不了解……”
“我不想了解。”方棠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现在过得很好。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已经和你没关系了。白落言要爱谁，那是他自己的事，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如果后悔没有杀了我，那就在牢里永远后悔下去吧。”
“我永远不会停止恨你。”庄舒羽磨着牙道，“别让我再逮着机会，否则，我不会让你逃走，下一次，我还是会想尽办法杀掉你。”
“我是不会逃的。”方棠注视他说，“你也别想杀掉我。”
从狱中离开，夜晚，方棠独自坐在店内，一个人泡了杯咖啡，喝了很久。
他习惯性地往浓郁的液体中加了很多白色的糖块。珍珠在他脚底蜷缩，成了一团名副其实的猫球，无意间蹭到，软绵绵，又热乎乎的。
白天店里客人很多，这会儿快十点了，外面街上已经不剩多少人。凉气飘进店里，方棠的膝盖往下都微微地发着麻。
已经两天了。不知道白落言回来没有。
方棠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问问，犹豫几秒，终于还是又放了回去。
不能问。他并不着急。
并不。
方棠喝了口暖胃的咖啡，忽然，手机在衣兜里响起了欢快的乐曲。
来电显示是他熟悉的名字。方棠赶紧接了起来。
“小棠，我回来了。”
那边声音开门见山，充斥着磁性的愉悦，和性感的低沉。
方棠迫不及待地问：“你在哪？”
那头笑了声，说：“我就在街对面，已经看到你了。”
方棠顿时侧过头，透过一层被雾气浸染的玻璃，他与不远处的白落言对上了视线。
人行道上闪烁着红灯。白落言仍是一身轻薄的高档风衣，一只手慵懒地插在兜里，一只手随意地握着手机。他在同行的人群中身影那样高挑而挺拔，让人只要一眼看过去，便没法不注意到他。
有人回头看他，而下一秒，绿灯亮了。白落言穿过街道，与人们擦身而过，目光只锁定前方招牌仍旧亮着的甜品屋，在那里，有他马上想要拥抱的人。
看着他走过来时，方棠忽然觉得两旁的树叶又绿了。
原来城市的霓虹那么明亮，脚步声那样清晰，而自己也置身于这个生动的世界里，心脏鲜活地跳动着。
没有怨恨也没有痛苦，只是单纯地活着。
白落言进店后，方棠立刻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他挂了手机，有些沙哑地开口：“你回来了……唔……”
白落言什么话都没说，上前便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只是微微地低头，两个人的嘴唇就密不可分地贴到了一起。
就像是思念的突破口，一旦形成，便呈燎原之势。白落言抵着方棠退后几步，趁着理智还有一丝清醒，方棠迷蒙地睁眼，手掌在墙壁上摸索，找到关灯的按钮之后便用力摁了下去。
霎时，店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白落言深尝着想念的味道，辗转分开后，又更紧地贴合。方棠先是被动地承受，紧接着，又如豁出去了一般，猛地伸手回抱住白落言的腰，闭上双眼几乎是用尽全力去感受小别带来的重逢喜悦，和呼吸碰撞间让人足以溺死的甘美滋味。
不需要言语，只需要拥抱亲吻，用心去感受。
没人知道他们的故事，只有角落里的黑猫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睹着这微疼又甜蜜的一幕。
白落言回来后，两人终于开始计划他们第一次的假期旅行。
本来想去个稍远的地方，偏偏迟若馨这时跑来说，她最近也要憋疯了，她想去丽山，想在那里泡温泉。
方棠不知道丽山是什么地方，白落言告诉他，那是一处深山里的度假村，晚上看夜景的时候会很美。
方棠喜欢热闹，欣然同意了迟若馨的提议。于是，这场本该只有二人的温馨约会，变成了一大群人的集体旅行。
车上时，林谦实在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你们干嘛非要拉上我，我可是个电灯泡，不嫌太亮了吗？”
迟若馨笑嘻嘻地凑过去，说：“放心，我们都是电灯泡。旅行这么好玩，怎么能丢下你呢，怎么说，咱们也一起出生入死了，是战友哎！”
简铃也笑着道：“我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出来旅游，真的感觉有些兴奋，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别怕。”迟若馨按住她的肩道，“一会儿跟着我走，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得是。”
简铃点了点头。
车子沿着环山道开得稳妥，方棠透过窗，能看到无数湖泊化为透明的水带，无限向前伸展，而远处的灯火聚集处，便是他们所在的城市中心，已经变成了一团虚化的，渺小的光晕。
确实很美。星空浩瀚与尘世的灯海相连，就像看见了银河。虽然耳畔的夜风喧嚣，但内心却是一片奇异安宁。
到了山顶，迟若馨吵嚷着要吃火锅。大家都没异议，一顿热腾腾的晚餐后，便是享受的温泉时光。
林谦十分体贴地选择了隔壁的温泉，方棠想阻止他时，林谦笑着问他：“你想和我一起泡温泉？落言不会同意的吧？”
“都是男……”
方棠有些心虚，没有说完这句话。
他觉得不好意思。虽然关上门，他和白落言什么都胡闹过，可就这样露天泡在温泉里，总觉得像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恶趣味。
相较他来，白落言倒是自然得多。他懒洋洋地泡在温泉里，听着风声从耳边悠然地过。不知不觉中，星光已经将大地染得银白，方棠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朝他缓缓走了过去。
他在白落言身边停下，而白落言将目光投至他，有些兴致盎然。水雾的升腾和他过分好看的眉眼在方棠眼前朦胧着切换，把一切变得不甚清明。
阴暗交错间，方棠的心跳快了一拍。为了掩饰他的窘迫，他刻意摆出满不在乎的姿态，勾勾嘴唇戏谑地看向白落言，说：“林少说，他和我们一起泡温泉，你会吃醋。”
白落言笑着看他，反问：“你觉得呢？”
“所以你真的会吃醋是不是？”方棠忽然来了兴趣，又朝他靠近了点，眼神明亮地追问：“有多吃醋？像我以前那样吗？”
白落言用湿漉漉的手臂拽住他，把他半个身子都摁进了水里。他用力咬住他不安分的嘴唇，在他以为他要深入的时候又恶意地离开，低声道：“小棠，你真的学坏了。”
“还不都是你教我的。”
方棠直勾勾地看他，脸上有从白落言发梢不断滴落下来的水珠。水汽中，他们的视线短兵相接，体温触碰的刹那，像是瞬间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光。
他爱得最热烈纯粹的时候。
温泉两旁的树枝摇曳，徒留芬芳四溢。方棠此刻却只能清晰嗅到白落言身上的味道。他望着水珠落下他的发梢，又顺着脖颈流向锁骨，再从锁骨淌入温泉，溅起微小的水花。那身躯的线条干净利落，皮肤光洁几乎不留瑕疵，只有肩膀和胳膊，因为之前的伤，留下了狰狞的痕迹。
方棠看着他，突然喉结动了动。他用手臂圈住他的肩膀，有些动情地仰起头，凑过去，在那受伤的肩膀处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肌肤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白落言轻轻呼吸，却因为他少有的主动而乱了心跳。他将湿润的手指探入他的发丝，把人强硬地按在胸口，有些细碎地吻着他的耳后，轻声道：“我可什么都没教过你。”
“你别在这……”方棠小声提醒，“会有人过来的。”
“不会的。”白落言继续吻他，“他们让我们在一起，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不行。”方棠坚持，“进屋去，在外面，我会……不好意思。”
白落言轻笑：“勾引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
“反正就是不行。”
“好。”白落言低下头吻上他发热的喉结，炙热的手掌紧贴他的皮肤，嗓音带着笑意，却又因夹着欲望而有些嘶哑，“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就是大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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