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不爱(1 / 1)

第一百零二章不爱

方棠刻不容缓地打了出租,赶在天亮以前把受重伤的流浪猫送到了二十四小时正常营业的宠物医院。

猫咪生命垂危,失血过多需要急救。幸而医院中有只健康猫咪的主人愿意猫咪为其输血,方棠千恩万谢,出门等待时,他缓缓地展开了那张庄舒羽扔给他的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个地址和一句简单的话。

你若不来,每天晚上,我都会在你家附近杀掉一只流浪猫。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一看就是庄舒羽的口吻。他如此恨猫,亦如此恨他。而方棠,早已对这猫捉老鼠似的游戏感到无比厌倦。

自从进入白家,他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明明他的愿望如此简单,老天却偏要和他作对,把他每次堆砌好的希冀彻底打碎,一次次逼他不得不面临深渊。

每个人都了解他的弱点,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人质,如今,哪怕是一只猫。

他真的受够了威胁。

方棠仰望着天花板。他想,如果世间真的有因果循环,轮回报应,那就让那些曾经肆意伤害他人的恶魔们,统统下到十八层地狱去吧。

不管是肖老爷,庄华,庄夫人,还是白军霆,庄舒羽。

包括白落言。

在他死之前,这些人,都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方棠打开手机,很快便搜索到了白家股票疯涨的财经新闻。他相信这是那位肖老爷的手段,他也相信,此次一去,肖老爷不是杀了他,就是用他做饵去诱骗白落言,来个一网打尽。无论是哪种结局,他都必死无疑。

简铃倒在血泊中的惨状还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方棠目光一沉,忽然有些决绝地攥紧了拳头。

猫咪输完了血,方棠起身询问医生具体情况,医生告诉他,目前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虐猫的人下手实在残忍,猫咪身上还有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它后期的恢复情况和求生意志。

“医生,帮我尽力救它。”方棠嗓音低沉,说:“如果它康复了,帮我给它找个负责的主人,别让它再去流浪了,我把钱转给你。”

医生问:“你的意思是,你不再过来看它了?它好像非常信任你。”

方棠勾唇笑了笑,说:“我最近有事,可能来不了了。”

如果悲剧必须落下终点,他愿意亲手结束这一切。

外面天气晴朗。方棠走出宠物医院,不知为何,方才的阴霾已经一扫而光,留在他心中的,是难得的平静。

方棠回到了甜品屋。他还是喜欢店内甜甜的香气,墙壁是一片纯粹的象牙白,点缀着几棵生机盎然的绿树。树梢有风吹来,凌乱的叶片一边倒去,有种栩栩如生的美。

方棠烤蛋糕时白落言来了。他心情似乎不错,直接穿过外堂绕到了内室,朝他热切地打着招呼:“小棠。”

方棠没看他,只问:“有事吗?”

“我有份礼物想送给你。”白落言微笑着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方棠无奈地看向他,说:“什么礼物?我瞅瞅?”

“等你关了店,我再带你去。”白落言神秘地说,“我先去外面喝咖啡。”

“不用了。”方棠突然脱下手套和帽子,直直看着白落言说:“想带我去哪,我们现在就去吧。”

白落言简直受宠若惊:“现在?你不做生意了?”

“钱总是挣不完的。”方棠淡淡地说,“何况,我这几天有点累,也想休息一下,既然你有礼物送我,那我就给你个面子。”

这个面子可太大了,砸得白落言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方棠突然转性,白落言自然是喜悦大过天。待方棠关了烤箱,整理好店中一切事务,他立刻将车开到了门口,并且妥帖地下来为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上车之后,方棠问:“要去的地方很远吗?”

白落言笑道:“一点点,不会太久的。”

方棠半信半疑。

白落言踩下油门,抄了捷径一路疾驰,大约一小时后,他将车停在了一处郊区的花园门口。

“到了。”他说。

方棠环顾四周,不懂地问:“这是哪里?”

“想不起来了吗?”白落言看着他,轻声提醒:“这是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孤儿院。火灾发生后,这里就被改建成了一个公园,但是前不久,我把这块地买下来了,我想把它当成礼物送给你,也想带你再过来看看。”

白落言握着他的手下车。郊区的天空碧蓝如洗,吹过的风都带着淡淡的暖意。花园里绽放着即将吐蕊的波斯菊,香气在空气中盈满。他们穿过了花丛,来到了花园的后院,那里长着一棵大树,旧的叶子已经落下,新的嫩芽正在生长。

方棠看着大树,脸色顿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记得吗,这个地方。”白落言注视他的表情,脸上带着一抹明显的笑意,“你每次攒了糖纸,都会把它们放在铁盒子里,埋在这棵树下。你说,盐盐,等春天到了,这里就会长很多糖纸,你会变成一个大富翁,到时候,你就可以养我了。”

方棠回望着他,一股强烈的情绪猝不及防地冲破胸腔,使他全身泛起微微的疼意。他加快了呼吸,漆黑的眸底覆上了潮湿,想要说些什么,一个你字堵在喉咙上,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我来看看,你的愿望是不是真的实现了。”

白落言蹲下身,手指轻轻扒开了树底堆积的落叶。

泥土松软,他很快便徒手挖出了小坑。

那个生锈的铁盒悄悄展露了棱角。

“你瞧,小棠,我挖到了。”

白落言眉眼弯起,笑得高兴。他继续挖,直到把盒子完全地拿了出来,吹开盒面上细碎的泥土,然后再低头仔细地打开。

果然,里面长满了晶莹剔透的糖纸,每一张都叠得整整齐齐,漂亮得与这个上了年岁的铁盒那样不搭。

“原来小棠说的都是真的。”

白落言垂眸笑着,转而把铁盒小心翼翼地送到他的面前,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他,低声说:“春天到了,糖纸长满了,你成了大富翁,现在,还愿意养我吗,小棠?”

方棠握紧手指,深深地看他。

他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却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良久,他转过脸,呼吸发颤地轻声道了句:“……幼稚。”

“幼稚,也是因为我爱你。”

白落言凝视他,笑着说:“我比你晚来孤儿院,那个时候,我性子阴沉,我记得,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还分了半块饼给我吃,你当时为什么觉得,我是个好人,想要和我做朋友呢?”

方棠转了转眼珠,陷入回忆。突然,他笑了一声,下意识地道:“我颜控吧。我那会儿就觉得你长得好看,穿了件白衬衫,干干净净的,领口的扣子还没扣上,那脖子也好看,和我们这些爱玩泥巴的小孩都不一样,所以我就……”

方棠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一道清脆的响声。那是铁盒落在地上的声音。

细腻的糖纸如纷飞的蝴蝶一般散落在脚边。白落言大步走到方棠面前,摁住他单薄的肩,将人推至树下,让他的后背紧紧地倚靠着沧桑的树干。

他急不可耐地与他相拥相吻,像要把他用力揉进身体里一般。也许散落了太多糖纸,这个吻尝起来有种异样的甜。

方棠闭上眼死死地揽住白落言的腰,他的意识是要驱逐他,身体却诚实地在这一刻彻底软化。他无意识地回应着他,情感抢占了他的理智,引燃了压抑太久的渴念。这个吻,他们都不想放过彼此,每一声喘息都想咽下,每一道湿润都想品尝。即使下一秒两个人要跌落悬崖,血肉似乎也要黏在一起,化作尘土,再无可分。

没有理智,亦没有过去和未来,此刻,他们臣服了本能,不再忠于其它。

落叶翩然飘下,等到炙热的吻结束,方棠已经忘了如何呼吸,他脚下发软,如果不是白落言及时抱住他,他很可能顺着树干就滑下去了。

他的嘴唇还泛着湿润的红。刚才的吻太过忘情,以至于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而白落言贴着他,更能清楚地感受他动情的那处。方棠急喘着,抱着他也不知道是推是拉,口中喃喃地喊:“盐盐……”

白落言轻声笑,更紧地拥抱了他,“嗯,我在这,一直都在,以后也永远不会离开了。小棠,我爱你。”

小棠。

我爱你。

方棠抬眸,有些失神地望着晴朗的天空。他的脸在一瞬间清醒之后转为灰白,恍惚之间,他像已经忘记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脑海中只浮现了那张纸条上的内容——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报应。

他们每个人都该受到报应。

但就算如此,他也并没有真的想让白落言跟着他一起死。

他不想。

可如果,生命必将终结,这样做,也许是最好的。

所有情愫模模糊糊一闪而过之后,方棠重新坚定了眼神。

“我想回去了。”冷静下来后,方棠对白落言说。

白落言宠溺地摸摸他的头,说:“好。”

方棠又道:“我是说,我想回我的小砖房看看,太久没回去,突然有些怀念了。”

白落言依然应着:“好。”

“我口渴了,买瓶矿泉水给我吧。”

“好。”

无论他有什么要求,他都一一回应。

车中,方棠喝过几口矿泉水,又将瓶子递给他,说:“你也喝点吧。”

“好。”

方棠难得释放善意,白落言如获珍宝地接过瓶子,平静地饮用了一口。

待车开到了熟悉的小砖房,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方棠想要进屋怀旧,白落言便陪着他一块走进去。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只是更添了陈旧的气息。角落里挂满蜘蛛网,肥硕的老鼠青天白日也敢在人的眼皮子底下穿行。方棠要去他的小房间,白落言却在刚进门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阵极度的眩晕。

随之而来的还有心慌与恶心,他不适地撑住额头,身子瘫软地靠在墙上,片刻之后,他困难地抬起眼,看见方棠在他面前,用一双冷漠至极的眼安静地望着他,似在等待着他的倒下。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白落言头痛欲裂,他想抬手揉揉太阳穴,却吃惊地发现,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的眼渐渐恢复清明,等他终于反应过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他才立刻看向了四周。没错,这里还是那个破旧的小屋,是方棠曾经的家。

而他,此刻就在方棠的小房间里,四肢被不知从哪弄来的麻绳束缚。

他瘫坐在椅子上。那些绳子绑得很紧,几乎勒进肉中。白落言的眩晕感还未彻底消散,但多年如履薄冰的生存经验让他一秒便稳定了心神,几乎是有些好笑地抬起了眼睫,望向了前方那个不含一丝温度,只沉默欣赏他狼狈的男孩。

“小棠,你这是想做什么,嗯?”白落言扬起笑,语气云淡风轻得如与方棠讨论今夜吃什么一般,全然不在乎自己此刻已经沦为了俎上鱼肉。

方棠倚窗站着,似乎并不想在这种状态下与他打情骂俏,他看向远方,眼底晦暗不明,察觉不出丝毫情绪,“你该感到庆幸,如果我今天对你下的是毒药,那这会儿,你已经死了。”

“你希望我死吗?”白落言问。

方棠转过头,直视他,“希望。”

简单两个字,从方棠冰冷的唇中吐出,令白落言眼中的光顷刻闪烁:“为什么?”

“有必要问为什么吗?”方棠偏着脑袋,忽然轻声笑了笑,说:“白二少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曾经做的那些事,每一件,都让我恨不得你死。”

“你为什么会失策呢,明明是谁都不信的一个人,在我面前却是破绽百出。我让你喝水你就喝?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方棠动动身子,缓缓地走向他。他在白落言面前蹲下,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说:“不是只有你们这种人才有伤害人的权利,听过一句话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爱你,你才能伤害我,同样的,你爱我,我就能伤害你,甚至在这杀了你,都不会有人知道,你信不信?”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白落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已经喝下你给的药,也已经成为你的阶下囚,你特意等我醒来,就是想告诉我,你可以成功地伤害我,你的不甘心,你的仇恨,你所需要的那个台阶,你所有想要的,你都得到了,你痛快了,是吗,小棠?”

“仅是这些,怎么可能痛快?”方棠的瞳仁蓦地阴狠下来,他似乎想起了过去的事,恨意再度把心脏填满,让他咬牙切齿:“我遭受过的侮辱,我也要让你全部体会一遍。你不是曾经也怀疑过,有一天我会背叛你吗?怎样,我现在真的背叛你了。被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被捧上云端,又狠狠摔下来的痛苦,现在,你体会到了吗?我告诉你,我他妈早就不爱你了,我允许你在我身边,跟你周旋,给你一点甜头,然后再跟你拥抱,接吻,都是为了这一刻欣赏你脸上得知真相时的表情,爽吗?白落言,这些都是曾经你赐予我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小棠。”

白落言强忍着心痛,始终固执地凝视着他泛红的双眼,他沉声问他:“是不是有人威胁了你,是肖家……”

“是肖家,但他们没有威胁我。”方棠冷冷地说,“你猜不到吧,我一早投靠了肖家,就是为了对你复仇。肖老爷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他说,只要我杀了你,他就原谅我之前的错误,听清楚了吗?”

白落言苦涩地笑了起来:“小棠,我不会相信你现在说的任何一句话,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但我了解你,你更恨白军霆,你不可能为白军霆的母家做事。”

“你了解我?”方棠嘲讽地勾勾嘴角,“你了解我什么呢?你真的了解我,现在就不会被我绑在这了。其实,我今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要对你下的药,还有所有的安排。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约你。白落言,我们之间的恩怨该解决了,这些都是你欠我的,不要觉得委屈,伤心,是你把我变成了和你一样的卑劣小人,我啊,早在你眼睁睁看我被抓入狱的那天,就已经不爱你了,以后,也不会再爱你。”

作者有话说:

其实写到这章,草莓还是挺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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