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他摩挲着下巴,仔细打量我：“这么看你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我说，“我出众的气质注定了我永远无法淹没在人群中。”
“你先把头顶的光环收回去再讲这种话行吗？”
“不行。”
吃晚饭时，人类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的脸瞧。
我抬眼：“你被我的美貌吸引住了吗，还是我的优雅令你心向往之？”
他摇摇头：“我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我快逾闪电地伸手，掐住他的左脸。
“美丽无双,善良无匹,人见人爱的天使大人。”
我满意地松开手，夹走盘里的最后一块肉。
在我的调教下，愚蠢的凡人总算有所进步了。
吾心甚慰。
“你老实跟我说，其实你是堕天使吧。”他说,“为了一块牛肉自甘堕落那种。”
“天使只会降临，不会堕落哦。”我微笑着回答。
“那会不会坠落？”他问。
我微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呢，人类。”
他比划着解释道：“比如说吃太多，长胖了,翅膀承受不住，biu~的就掉地下了。”
我说：“你在怀疑天父创造的完美身躯吗？”
他说：“我昨天都听到你打饱嗝了！”
我笑：“你听错了,凡人。”
他继续说：“我还看见你剔牙了！”
我继续笑：“你还能看到我捏住你的脸哦,蠢蛋。”
啧。
天父给了人类明亮的双眼,人类却看不出我的美丽。
人类抖了抖身子：“好冷。”
我掀掉t恤：“给你穿。”
“不用！”他叫道，“你给我穿好。”
“哦。”我把衣服套回去。
他一脸痛心疾首：“你的暴露癖什么时候能改掉呢？”
“只有丑陋的东西才需要遮掩,”我说，“比如人心。”
“我知道了，你不是暴露狂,你是自恋狂。”人类嘀咕。
我微笑着扬起手，他猛地缩起身子。
我轻轻拂去他肩膀上的灰尘：“放心，我是你忠实的守护者，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他狠狠打了个冷战：“你想恶心死我，然后换人吗？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的手顺势往上一抬，掐住他的脸颊。
啧。
自作多情是人类的毛病之一。
他盯着我的后背，眼珠子转了转：“你能不能把翅膀放出来？”
“当然，”我微笑，“随时为你效劳。”
作为宽容善良的天使，我从不介意让人类瞻仰我的美丽。
他抱住我的翅膀蹭了蹭：“果然暖和多了，你能不能把翅膀合起来然后把我裹住？”
我动了动翅膀，一把糊开他的脸。
“人类你在对我进行性骚扰吗？”
那一刻，他的表情非常精彩。
“我原谅你了。”
我昂起下巴，仁慈地看着他说道。
“虽然不是我有意引诱，但确实是我高估了你的自制力。”
他的嘴唇哆嗦了两下，用力捶了捶胸口，又无声地仰天呐喊。
我不由心生怜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本身并不是错，只可惜你选错了对象。”
他猛咳两声，吼道：“你在我眼里就是个鸟人，美好个毛线！”
“……”
如果天使打了他的守护对象，会有什么惩罚来着？
我不禁陷入思考。
“请你保持刚才的势头，不要怂哦。”我微笑着蹲下身。
人类趴在床底死活不出来：“刚才是我弟弟，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帮他恢复记忆：“你污蔑我为鸟人。”
他喊道：“那能叫污蔑吗，众生平等知道吗，我就是打个比喻。”
我笑：“我不是和尚，不听佛教的禅语。”
他垂死挣扎：“你说过你永远不会伤害我的。”
我说：“你也说过我想恶心死你，然后换人。”
“你难道不是我的小天使了吗？”
“我现在是，以后是不是就要看你的命有多长了。”
“你不要这么说，我好方。”
“哦。”
他悲愤：“你不是应该说‘莫方，抱紧我’吗？！”
我点点头：“你果然在对我进行性骚扰。”
“……”
“你知道吗，我心如死灰。”他说。
“那你的钱包也对你没用了吼。”我说。
“你会说吼！”
“天哪噜！”
“你还会说天哪噜！”
“天使是全知全能的，”我睥睨他，“颤抖吧，凡人。”
最终，人类灰头土脸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我面上努力保持微笑，眼睛不住地往茶几上瞥。
我竟然被他给岔开话题了，耻辱，大大的耻辱！
“别看了，我勉强请你吃一顿烤肉，”人类说，“只要你别再提‘性骚扰’三个字。”
他理理衣服，甩甩头，拿起钱包，潇洒转身。
“你想对我做羞羞的事情吗？”
我的话音甫落，他就一个趔趄栽倒在了门口。
我给人类的伤口消毒，他疼得直吸冷气。
“在自己家里摔破脑袋，你可真倒霉。”我由衷地表示同情。
“这能是倒霉的事吗？！”他愤愤道。
“因果报应，”我叹气，“你想对我犯罪，先受到了惩罚。”
他说：“你不是不属佛教，不听禅语吗？”
“莫要忘了天使是全知全能的。”我微笑着用棉签在他脑门上重重一按。
“嗷嗷嗷！”他两眼含泪，“打天使犯法吗？”
我笑：“真巧，我也每天都在想打人类犯法吗？”
他立刻收声，双手放在膝头，乖乖让我包扎伤口。
啧。
这蠢笨的人类也只能靠我照顾了。
他赖在我身上不下来：“你不能用魔法，带我到天上飞两圈总可以吧。”
我说：“然后变成ufo事件吗？”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他说，“我们可以找座荒山。”
“我不是滑翔机哦。”
“你是公鸡中的战斗鸡……哎呦！”
我冷眼瞧着跌坐到地上的人类：“不好意思，坠机了。”
“你该不会是重得飞不起来了吧？”
“闭嘴！”
“……”
“……”
我咳嗽两声：“地面上的吸引力比较大。”
他连连点头：“毕竟天上没有卤肉店。”
“……”
啧。
高贵如我，是不会跟一个文盲计较的。
我站在电子秤上，凝视着脚下的数字，默默伸开了翅膀。
指针瞬间往左偏了三十度，我满意地收起翅膀……duang！
人类从房间里冲出来：“发生了什么，爆炸吗？！”
我不自然地踢踢脚。他眼睛往下瞟，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把秤压坏了？！”
“是它的寿命到了哦。”
“两百……”他喃喃。
“我才没有两百斤！”我咆哮。
他愣了一下，说：“我说的是称值两百块。”
“……”
“噗。”
“不许笑！”
“你真的两百斤？”
“没有哦。”
“一百九？”
我微笑：“你觉得呢？”
他想了想：“一百八！”
我笑着看着他，不说话。
他双手交叉护胸，往后退了三步：“你想杀人灭口吗？”
“我想扒光你。”
“阿嚏——！”
穿着裤衩光着上身的人类哆哆嗦嗦地蹲在门口，我坐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吃薯片。
“加油哦，衣服快洗好了。”
啧。
我会是心胸狭窄的天使吗？必然不会。
“想去撸串。”
“想吃涮锅。”
“想烤五花肉。”
“想……”
——咕咕咕！
人类捂住肚子。
我摇头：“凡人的身躯到底经不住诱惑。”
他瘪嘴：“明明是你把我说饿了。”
我微笑：“需要我给你特训一下吗？”
他警惕地问：“什么特训？”
我说：“比如看我吃哦。”
“不约！”
我耸耸肩，好吧，听他的。
“想去撸串。”
“想吃涮锅。”
“想吃五花肉。”
“想……”
他说：“你怎么又开始念了！”
我解释道：“这叫精神胜利法。”
“并不是好吗，”他崩溃地说，“大哥，现在凌晨一点，到哪吃去？明天，明天我请你吃还不行吗？！”
我笑：“你看我胜利了哦。”
人类不理我了，在床上嗷叫着滚了五圈。
人类蹑手蹑脚地走到我的身边：“天使？”
我没说话。
他壮了壮胆子：“天使大恶魔？”
我还是没说话，他胆子更大了，嘿嘿一笑。
“你是不是要回天上了，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好的，你今天就走吧。”
我一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脸：“像你这样的人类，我一天可以……”
他抢先说道：“操哭五百个。”
“……”
“……”
他脸上的肉抖了抖：“你听我解释。”
我刚张嘴：“我……”
他摇头：“不听不听我不听！”
“……”
“……”
他自己给自己打了一个大耳刮：“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张嘴呢！”
“所以这是你第三次对我进行性骚扰。”
“你怎么就管不住你丰富的想象力呢？”
啧。
竟然害羞了。
我有理由相信人类对我爱得深沉。
我换下补丁t恤，他盯着我身上的白衣半晌，说：“白色太小清新，不适合你的气质。”
“因为我太高贵了吗？”
“你这话我不知道怎么接了。”
他翻出一件黑色夹袄：“这个适合你，够黑。”想了想，补充道，“还耐脏。”
可爱的小心思。
他以为天使都是洁癖吗？我能容忍领口沾上番茄酱。
人类问：“我可以拍张你的照片吗？”
我说：“然后日日瞻仰我的美丽？”
他说：“辟邪。”
我理了理衣袖，顺了顺头发：“可以。”
“可以？！”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瞧着我。
“当然，”我说，“天使的赫赫威仪足以震慑四方。”
我见他还举着手机傻站，自己调整了一下角度，扬起下巴，展示上帝的杰作。
“拍吧。”
“我忽然不想拍了，”他嘟囔，“讽刺一个睡不醒的人毫无意义。”
我略一挑眉：“嗯？”
他瞬间挤出明媚的笑脸：“帅帅帅！美美美！模特都不如你！”
可怜的人类，看来他已爱我到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