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的女朋友是女演员,但实际上,陶文昌从来没有追过星。主要是,到了活动现场,离俞雅巨老远,还不如老老实实在网上看高清或者生图,或者直接见个真人,谈个恋爱。
再有,他没时间。
运动员就像是一个自律的壳子,牢牢地套在他的身上,训练、训练、训练,周而复始,只要不退役,大部分的时间都要耗在上面。优质的运动员就是靠高强度的打磨,十年磨一剑,这是一个工程巨大的行业。它不像流量明星,只要出道就能爆火,有些老将甚至到了快30岁才赢,大器晚成,厚积薄发。
结果就是,自己和演员的时间线永远对不上。很多运动员在队里找对象,也是觉得身为同行,能够理解。俞雅有空的时候,自己没空,她没空的时候,自己还是没空,而见面的机会永远是,你要不要来看我比赛。以前她还没开始拍戏,在学校排演话剧比较多,还能每天见到,现在……陶文昌跟着人群移动,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转移。
要不是两个人足够信任,这恋爱早他妈吹了。
现在也是如此,发生这么大的事,自己都不能第一时间赶到,算什么男朋友。
粉丝群继续移动,陶文昌像个傻帽一样,听着他们叽里呱啦地讨论最近的拍摄剧情。除了俞雅和他说过的那些,其实他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太过专注一方面的人,很少能去深入了解其他的方面。在这一刻,陶文昌觉得自己就懂跳高。
周围的人要是拽上他问,跳高有几种跳法,他能款款而谈闲聊扯淡两小时,聊拍电影,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下过雨的晚上很清凉,少了夏季的闷热,陶文昌站在这一片粉丝里,除了格格不入,更有鹤立鸡群的效果。
周围大多都是小姑娘,他太高了。
好不容易挤到医院门口,陶文昌一眼看到了站在医院门口的人,粉丝们还没发现,他已经认出来了。那个戴着一顶白色渔夫帽和黑口罩的人,就是自己的女朋友俞雅。他赶紧朝那边招了招手,心里总算落下大石,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她这么快就醒了。可是他的招手并没有得到回应,反而又注意到在旁边扶着自己女朋友的那个人。
就是这部戏的男主角,那个帅气的男演员。
周围的粉丝没几秒就认出了演员的脸,声音和他们高举的双手形成了波浪,将医院的门口变成了闹市。周围过路的行人因为道路不通说了几句,但很快又被粉丝们的热情淹没。同时淹没的,还有陶文昌的笑容。
等到粉丝们开始热闹,他的手慢慢下落,好像这场热闹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他们嘴里叫着的人名,自己不认识,他只能看着自己穿着队服的那条胳膊继续下落,落回它应该回到的地方去。这么多人,自己也挤不过去,他和俞雅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有眼神接触,更别说一个拥抱。
站在医院门口的人有剧组的人,好像也有导演,说的话无非是演员已无大碍,希望热心的粉丝不要在医院门口聚集,让开公用通道。整个过程,俞雅都没有开口,只是朝着粉丝们招手和微笑。但是身边的那个男演员表现得最为亮眼,时不时伸手扶她一把,还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现场应该是有娱乐记者的吧?陶文昌看到有闪光灯了,和他熟悉的赛场上的闪光灯,一样亮。
行吧,看见她没事就好,总会有时间再见见她。陶文昌在人堆里艰难地转身,好挤啊,刚才自己冲过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么挤。
终于,他脱离了粉丝群体,成功脱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离开,而是在医院的附近徘徊。现在医院门口的见面会应该结束了吧?陶文昌拿出手机,忽略了黄俊、马子平和白队的无数个电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着要不要给俞雅打个电话。
算了吧,先回去吧,再不回去的话,估计教练就要替自己挨处分了。陶文昌两手揣兜兜,又绕着医院走了两圈,等到医院门口的粉丝都散了,他才拿出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
刚一上车,他就收到了俞雅的微信。
[老婆大人:我刚才看见你了,回北京我去找你,乖。]
陶文昌心里头那点不快又被几个字给消散了些,回了个“好的”。今天雨水多,路面情况不算很好,车走走停停,他看着陌生城市里点亮的霓虹灯,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这爱情红娘也不是那么好当,分析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到了自己身上,该怎么困扰还是逃不过去。
酒店里,黄俊都要找疯了,要不是不宜声张他恨不得报个警去抓那小子。领导一个电话一个电话过来催,询问新闻发布会为什么少了一个人,他也只能说陶文昌受伤,身体状况和心理条件都不适宜接受公开访问,先搪塞一把。
这混蛋小子,黄俊坐在酒店大堂里一筹莫展。随手滑着手机屏幕,看看陈双把一眼万年微博给改过来没有。
改倒是改了,陈双这孩子还小,比较听话,相比较而言比较服从管理,很快就把微博给改了。不仅去掉了一整串的粉色桃心,还把那句话改成了“我对背越式跳高一眼万年”。
这应该没什么可说的了吧?全部都是合情合理的,可是黄俊的眉头是越皱越紧,此次参赛,带的不是一队精英,而是一队熊孩子。而且每个熊孩子都刚好处于早恋懵懂期。唉,悲哀,悲哀啊,什么时候这帮臭小子能明白爱情的无常啊?真想一记铁拳让他们醒醒。
“教练,昌哥回来没有啊?”陈双现在是无事一身轻,跟着屈南,带着四水和两个好兄弟在酒店里溜达。
“没有。”黄俊沉了一口气,好想来根烟。这时,屈南刚好往面前一坐,他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燃烧起来,开始找地方撒气。
“我说屈南啊,你跑人家陈双的微博底下发什么表情包?非要给今晚添乱是吧?”黄俊点开手机,只见陈双的留言评论区的热评第一就是屈南的。
都5000多点赞了,内容发了个仙女落泪的表情。
“我激动啊,赢了比赛很激动。”屈南说起这些大道理来绝对不亚于白洋,两个人都是正面交涉的能手,“表现了我对跳高事业的深沉的爱,和此次比赛无以伦比的心情,最终实在控制不住激动,在学校的领导下喜极而泣。”
白洋在旁边笑得肩膀直抖,屈南要不是不爱管事,真可以往学生会里发展发展。他就是故意的,现实中掉眼泪也就算了,在网上也要茶一把。现在所有人都在问他为什么哭,是不是陈双改照片改的。
“你闭嘴吧,别说了,我这白头发都被你们气出来了。”黄俊眯着眼睛痛苦地扫了一圈评论区,咦,好奇怪啊,刚才不改还好,怎么改掉之后,那么多评论都在底下喊“磕死我了”和“这是真的”?
正想着,酒店门口大摇大摆进来一个帅哥,从这个惊慌中带着嚣张的走姿上来看,绝对是陶文昌。
“你还知道回来啊?”黄俊站了起来。
陶文昌念叨一路,千万别撞上黄俊,结果自己反向毒奶,让他们在这一刻相遇。“呦,大家都在啊?这么巧……”
“巧吗?”黄俊把人拉过来,正想发作,但是他这人有个毛病,自己教的运动员那就算自己孩子,犯了再大的错误,惹了再惹不起的人,必须拎回去教训,在外面绝不让人看笑话,“你,今晚别睡了,自己反省,熬夜写3000字检讨,等闭幕式之后我找你谈话。”
“3000?”陈双刚刚把自己的合影发给妈妈,开始酝酿语言帮昌哥脱困,“3000……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我高考作文的800字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才塞满的。要不……咱们去个0吧?”
“念在昌子是初犯,教练,您别太严格了,再说现在又没出事。”屈南顺着陈双的话说,“领导不会发现昌子私自离开。”
“那是没发现,发现的话,全队都得写检讨。”黄俊说,“3000字,一个字都别少,把比赛心路历程和赛后的思路都写出来。”
陶文昌笑着点了点头,写就写吧,自己有错在先。“嗯,明早我就把检讨上交……对了,屈南,陈双,恭喜你们啊,双冠军,咱们首体大没白培养你们。”
“谢谢昌哥……不过我也得谢谢你。”陈双怪过意不去的,“以前我就是个中二少年,每天都逃练,还是你当初不抛弃不放弃,每天苦口婆心劝着我回去训练。”
这话不假,陶文昌那段时间天天头疼,每天像猫抓老鼠似的,全学校无死角地抓捕他。“唉,别提了,只要你以后好好跳,我当初的努力就没白费。四水,这回你高兴了吧?你哥哥可是全校的大明星!”
“高兴。”陆水乖乖地贴着哥哥坐,外套里面还戴着金牌呢,一直没舍得摘,比他自己的游泳奖牌都要珍惜。
“以后你来我们首体大就能天天看你哥训练了。”陶文昌已经确定陈双会逼陆水考本校了,没想到陆水却摇摇头。
不会吧?陈双竟然选择放手了?陶文昌再看向陈双。“下定决心了?”
“嗯,让他自己择校吧,大不了我一有时间就去看他。”陈双笑着承认了这个现实,这不单单是物理距离增加,心理层面上,也像连体婴经历了一场分离手术那么疼。好在他已经熬过来了。
白洋一直在刷手机,左耳朵听着,眼睛一刻没离开新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灵感应太强烈,总觉得今晚的事不会那么简单。忽然,他在参赛学校的微信群里收到一张照片,有人问他,这是不是首体大的学生。
照片点开一看,不用辨认了,就是站在医院门口和粉丝扎堆的陶文昌。走得太过着急,直接把队服穿身上。
好家伙,白洋立刻私聊,先让那人把照片撤回,在面不改色地思索这件事的处理方案。这要是闹大了,该不会说首体大的运动员私自离开酒店跑去医院追星了吧?
正想着,他右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我有事找你。”唐誉说。
“你先别说话,我也有事找你。”白洋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昌子:我看女朋友去了啊,谁追星了?!
黄俊:陈双和屈南的事怎么越描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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