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逸听到李卿卿后面的半句话,左脸的一束肌肉狠狠一抽,硬生生破坏了那副还算俊美的皮相,压抑不住怒火,对李卿卿大声斥责道:“你不过是被我休弃之人,居然也敢在我面前如此炫耀其他男人,就一点都不顾及李丞相的脸面,不顾及丞相府的名声了吗?”
“你不过是个休弃发妻,讨好情人,带人上门折损丞相府颜面之人,这般作为,这般作态,就一点都不及皇族的脸面,不顾及皇室宗族的名声了吗?”
李卿卿向来都是个不吃亏的主儿,端木逸敢这么说她,还携家带口的把整个丞相府都带上了,她要是不回嘴,那就太对不起端木逸的胆量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出言侮辱皇室,再敢信口胡言,连李烈都救不了你!”
面对李卿卿的强势对待,端木逸一下失了平常心。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是李卿卿这种女子,他平生所见过的女子,再大胆,也不会胆敢与男人,尤其是地位极高的男人顶嘴,更何况李卿卿这早就不仅仅是顶嘴那么轻巧的事情,这根本就是在挑战男人的权威地位!
而对于这种类型经历的缺失,也导致端木逸只能用更加高压镇压的方式来对待李卿卿,就如同过去那种,对于顶嘴的,不驯的女子,只要用更大的能力去压制住她,那就自然无事了。
“卿卿怎么觉得,这次的事情是由六皇子挑起的呢?你带着皇家侍卫入我丞相府,替换我丞相府的护院武师,又故意言语挑衅于我,还直呼朝中一品大员名讳,”李卿卿嘲讽而怜悯的看着越说越扯淡的端木逸,一项一项的给他罗列他的罪名,“皇家侍卫公器私用,擅改朝臣府邸人事,恶意侮辱他人名誉,还对一品大员言语不敬,六皇子殿下,您觉得到了圣上面前,会如何呢?”
端木逸背后一层冷汗瞬间就浸透了最贴着肌肤的里衣,脸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
且不说这些罪名若真被提出来,哪个都不是能让他好受的,单单凭借着李卿卿和端木羽这几日深得君心的态势,父皇就不会轻易绕了她!
不敢不愿的瞪了李卿卿一眼,端木羽袖袍一甩,根本就没办法,也不敢回答她的问题。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下次若是再这么放肆,不会轻易了解的!”
慌慌张张的撂下一句狠话,大摇大摆入了丞相府的六皇子,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带着自己的人,像是一只斗败的斗犬,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李卿卿不冷不热的行了个礼,说了句:“恭送六皇子。”
眼见着端木逸两只脚都迈出了花厅门槛,就当作这招人厌的六皇子已经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直接用毫不掩饰的声音对着旁边候着准备端茶倒水的仆人说道:“将刚才六皇子坐过的椅垫拿去烧了,去去晦气。”
端木逸往前迈的脚步一顿,旋即大踏步的在青石板路面上踩出让人觉得牙疼的铿锵脚步声。
“哦,对了,还有六皇子用过的茶具,拿去砸碎了扔门口路上,让百家鞋履踩过了才能去霉气。”
“咚!”厚底靴一下子戳在青石板地面上,即便看不见端木逸因怒气和疼痛扭曲的脸色,光是听这么一声响动,都知道那脚上绝对是感觉不好受的。
说不准,都快踩得脚踝脱臼了吧?
活该,没人性的家伙,这都还是轻的。
李卿卿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看着端木羽散发着阴暗气场的背影,心中笑呵呵的腹诽。
旁边的轻言和轻语见到李卿卿比刚回来的时候高兴许多,也只能默默的在心里提心吊胆,可是嘴上不敢多说一个字。
诶,小姐高兴就好,要是多嘴又惹小姐不开心了,到时候苦恼的还是她们啊!
送走了麻烦又讨厌的客人,李卿卿又回到了自己的别院里宅着,平时最感兴趣的花花草草今日也有些懒得搭理。
李卿卿深陷在柔软的锦被这种,只觉得自己浑身懒洋洋的跟没了骨头一样,只想瘫软在锦被里睡到天昏地暗。
轻言轻语知道李卿卿这个样子,肯定是确实疲惫了,也不多话,静静在屋里候着。
没多久,有仆人传信儿来说,丞相大人要回府了。
李卿卿这才精神起来,喝了口茶醒醒脑,清醒过后就开始今日第一次认真的对镜梳妆,想让丞相爹爹看见个神采奕奕的她,这样才不会更加为她担心才是。
“小姐,三皇子府那边派人送来了这封信。”
轻言正在忙着给李卿卿梳理发髻,李卿卿自己忙着对镜贴花钿,拿着信件进门的轻语只好认命的替小姐打开信封,将信纸一抖,往李卿卿面前一摊,供她观看信件内容。
信上苍劲有力的毛笔字让李卿卿眼前一亮,信的内容秉承了端木羽一贯以来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不多话风格。
只有一句话……
西亭国,庆方二十一年,汝阳王意图谋反,被发现后自缢于府中,党羽尽诛。
李卿卿目光深沉的看着那一行字,明白端木羽是直接将当朝御史记载在史书中的内容直接摘抄给了她,放下手中正在挑选的花钿,将那封令人感到心情压抑的信翻过去放在桌面上。
她是真的对这个皇权至上,人命低贱的时代,从心底感到深深的无力。
“轻言,轻语,这两天准备一下,我要去佛寺祭拜。”
轻言轻语对看一眼,她们不记得有谁是在这个时间去世的啊?
“小姐想要去祭拜谁?”轻语纳闷的想,该不会是小姐记错日子了吧。
“陌生人。”
李卿卿的声音很沉,目光落在窗外在艳阳下盛开的花圃上,速水镇外的花,也曾是这么美呢,她有些怀念的想着。
速水镇的生生死死,汝阳王封地里的大规模屠杀,记载于史册之中,就只剩这么一句轻飘飘的文字。
没有人在乎汝阳王那被皇帝认定为囤积兵力的收纳所里,有多少老弱妇孺,人们只会跟着认定那些人都是谋反逆贼。
没有人在乎被褫夺封号的汝阳郡主一生坎坷,命运乖舛,人们只会知道,反贼一党,理当诛杀。
李卿卿闭了闭眼,将脑海中各种令人不快的画面塞进脑海深处,有些事情,不是她能解决的,也不是她苦恼就可以改变的。
在这个时代,她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她没那么大的慈悲心,拯救天下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奥特曼去做吧,再不济,还有超人和蜘蛛侠这两个同行可以轮班。
“小姐,丞相大人回来了,三皇子殿下也来了。”
负责通报的下人今日已经是第三回进这别院,只觉得平时冷冷清清的相府别院,今天怎么就这么多人来呢?
“三皇子?”李卿卿原本还不怎么能拉开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扯远了,她对着门口的下人说道:“是三皇子殿下来了,还是他派人过来了?”
差那么两个字,整句话意思都不一样了,这个可是很重要的事情!
“回小姐,是三皇子殿下本人来了,并不是他派人过来。”
在外面通报的下人虽然觉得小姐的问题有点奇怪,可是主子就是主子,下人除了听命和从命,再就没有别的可选择了。
小姐问了,那他就老老实实回答了就是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一想到端木羽勉强拖着那个不能下床走动的破身体,跑来丞相府不知道要干什么,李卿卿顿时觉得自己没了贴花钿的兴致。
“轻言,再快一点,我们去前厅。”知道三皇子若是在的话,丞相爹爹肯定不会跑来别院找她,李卿卿只能催促轻言动作再快些,她好尽快去前厅与爹爹见面。
早些见到,也好早些让爹爹放心的知道自己真的平安无事。
李卿卿下意识的避让了心里某些其他有可能性的念头,有些事情,避而不见,才是她可以做的选择。
比如,去前厅,其实是因为担心某人那个不怎么能靠得住的重伤的身体。
这类的念头,还是当作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脑海里比较好一些。
虽然李卿卿现在对于贴花钿这件事兴致缺缺,可是闲着在旁边无所事事的轻语可是很感兴趣,见轻言都快要把漂亮的发髻弄好了,小姐还不鼓捣花钿这个小玩意儿。
轻语自告奋勇的挑了个碎雪图案的花钿,小心翼翼的贴在了李卿卿的左脸颊和左眼的外眼角之间。
等轻言把李卿卿的发髻收拾好,轻语也刚好完工。
李卿卿揽镜自照,忽然觉得有种把发髻拆掉,梳成更简单一些的,然后再把花钿也一起除去的冲动。
因为……她不想让在前厅的某个人觉得,她是为了他才梳妆打扮,做出了好像是女为悦己者容一般的事情。
“走吧。”
只是,李卿卿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完全做不到,如果她真的做了,恐怕轻言和轻语的眼泪就足以把她淹死了。
她还没活够,那就顶着这副尊荣直接去前厅吧!
到了前厅,老远就听见丞相爹爹和端木羽的谈笑声,李卿卿不由得气结,某个重伤员装的倒是挺好嘛,这要不是她知道内情,都会以为他中气十足,无病无痛了!
“卿卿,你怎么才来?”
端木羽一见到李卿卿步入正厅,原本面对李烈的时候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瞬间褪去,薄唇勾起略显清冷的笑容,带着几分亲昵的对着李卿卿问道。
“因为卿卿以为爹爹会直接去别院,没成想,和三皇子聊开了。”
发觉端木羽见到自己的时候,目光平淡的就跟看见一杯白开水一样,李卿卿的心里,不是没有那么一丁点的纠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