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卿一双黑眸直直看向脸色羞红的赵夫人,“如今病也看了,药也拿了,将军夫人是打算留下一同用晚膳吗?”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显然已经到了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地步,赵夫人还想说什么,却终究咬咬牙忍下了。刚拿了解药就跟人家起冲突,只会再多给人留话柄罢了!
“那明日我便等着丞相大人登我将军府的门!”赵夫人抓着赵语诗转身便走,身后传来李卿卿悠悠的声音。
“我父亲要去,也是和将军大人商议此事,怎能失礼到让堂堂将军夫人抛头露面。”
赵夫人的脸登时就黑了下去,再多的脂粉都盖不住她隐隐发青的脸色,头上的金钗因身体发抖而跟着叮当作响,扰人心烦。
始终站在一边的端木羽听到李卿卿这么一句话,眼中透出三分笑意,七分兴趣。眼角余光撇到迟迟不肯离去的钱海棠,又察觉到那个老神在在的坐在桌边的人,此刻正拿眼神示意自己,向来不受人影响的三皇子,从善如流的朝着钱海棠的方向走了几步。
“看来,钱小姐还有事要说?”
钱海棠面对三皇子突如其来的关心被惊得呆愣了一下,眨眨眼,捉摸不透的看了端木羽一眼,一双朦胧泪眼望着端木羽,委屈的低声道:“我与语诗症状相同,李小姐既然能解了语诗的痒痛,不知能否也请李小姐……”
“药膏分量不多,我还要留一些给自己以防万一,恐怕要让钱小姐失望了。”李卿卿看着钱海棠藏在衣袖中正在颤抖的双手,低垂了眼睑,出乎意料的给了这么一句回答。
钱海棠既惊又怒的将视线定格在李卿卿那张事不关己的笑脸上,难以置信她竟然说的这么直白。刚才三皇子可是在给她们台阶下,李卿卿居然连三皇子的面子都不给?
当下便是心思转了几转,立刻当机立断。如今情势比人强,保全自己才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钱海棠忍着一口火气,告诉自己,女子的容貌是一等一的重要,无论如何,先把脸治好,再拖下去万一忍不住痒痛抓花了脸,就只能自尝苦果了!
“李小姐,先前事情是海棠有错在先,海棠在这给李小姐赔罪。”说着,钱海棠便屈膝对着李卿卿一福身,面纱下传来的声音更加无辜,“还请李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海棠这一次。”
“钱小姐当真能屈能伸,吹得了耳旁风,忍得了一时气,卿卿佩服。”看着钱海棠燃着希望的双眼,李卿卿状似大度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钱小姐煽动他人上门闹事,以及毁我名誉,说我毒害他人的事情,卿卿也就不计较了。”
钱海棠听到李卿卿把事情说的越发严重,心里就有些不安了,再想说话,已经没了机会。
“轻言,送钱小姐出府。”
知道李卿卿是铁了心不肯给她药膏,钱海棠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三皇子,结果,满心希冀却连三皇子一个冷淡眼神都没能换回来!
眼见着钱海棠被轻言“送”出了别院,李卿卿的视线唰的一下转移到那个半倚窗棂的男人身上。
窗边日光暗淡,细碎的光线一束束像是金丝般聚拢在端木羽身上,随着对方漫不经心的动作而在他身上幻化出朦胧而诱人的光影效果。
“怎么了?”端木羽回眸轻笑,短短三个字都能说的婉转低沉,扣人心弦。
“这会儿其他人都走了。”李卿卿暗暗深吸一口气,稳住,国际美男你看的多了,这男人现在看着妖孽,放到二十一世纪就是一具干尸,干尸,干尸……
“那又如何?”假装听不懂李卿卿话里的明示暗示,端木羽困惑的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李卿卿继续在心里自我催眠,这就是一具古董干尸,干尸,下一句话脱口便是……
“你怎么还不回棺材里!”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似乎都还能听到阵阵回音……
怎么还不回棺材里。
回棺材里。
棺材……
一阵冷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房中,穿过空间,呼呼的吹着。
面对端木羽好奇的挑眉,轻语目瞪口呆的表情,李卿卿痛苦的一手捂着脸,几不可闻的低低哀吟。在心里对自己在心里哀嚎:棺材你妹啊!他现在还没被做成干尸,你着什么急啊!
“没想到卿卿还有这样的爱好。”端木羽是最先恢复镇定的一个,对棺材这种晦气的话题全然不在意,反而还当下便揶揄道:“不知道卿卿对木料有什么推荐?”
“金丝楠木。”李卿卿将脸从掌心抬起,板出一张给人送葬的表情,严肃的回答道。
表面看着平静无比,心里却是一阵盖过一阵的哀嚎:金丝楠木你妹啊!你妹啊!你!妹!啊!
“咳!”端木羽坚持不住的轻咳了一声掩饰笑意,但是怪异的目光却始终锁定着李卿卿尴尬的脸,低声道:“这么有趣的王妃,六弟怎么会舍得……啧啧,真是替他遗憾。”
遗憾,不是可惜。
李卿卿听到最后结束语的时候眉角一跳,她怎么觉得,事情有点,不受控制?
“三皇子说笑了,是卿卿才疏学浅,福分不够,配不上六皇子的金贵。”李卿卿喝了口茶,稳了稳情绪,状似殷勤地对端木羽说道:“那盆花就当时卿卿今日谢礼,谢三皇子不罪之恩。”
“罪?”端木羽细细琢磨这两个字,继续装无辜,“这下我可糊涂了,卿卿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
李卿卿低下头,眯着眼藏住自己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的凶狠延伸,还何罪之有?金丝楠木,金丝楠木的罪!你这个赖在别人家里不肯回棺材的未来干尸!
“当然是,谢三皇子不怪罪卿卿无法留您用晚膳的招呼不周之罪。”说着,李卿卿亲自站起身,走到门边,做出标准的门童姿势,一手伸平朝向门外。
“三皇子,请。”请滚!李卿卿默默在心里补完没说出口的台词,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也好,卿卿今日受惊了,就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端木羽看着李卿卿就差在脸上写一句:再不走就踹出去,知道现在是该顺毛摸的时候,便不再逗她。潇潇洒洒的留了个背影,走出别院。
看了眼端木羽离去的背影,李卿卿抬头看他之前飞下来的房檐,嘴角抽了两下,对轻语问道:“他既然可以光明正大走门,为什么还要飞着下来?”
轻语闻言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才亮着眼睛回答道:“是因为好看吧!”
好看吧!
李卿卿深深感到,她当务之急不是想办法彻底解决钱海棠,而是先解决一下轻语的智商问题!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发花痴的队友!
这边厢李卿卿为了轻语的智商而深深忧愁,那边厢钱海棠正在为毁容危机生不如死。
钱海棠的爹爹怎么说也是个兵部侍郎,太医院风闻钱海棠正为了奇怪的过敏症状而遭罪,立马就派了位擅长这方面的太医过来给她诊治。
“江太医,您可有办法治海棠这病症?”钱海棠不情愿的揭下面纱,自己丑陋的样子真的不想让第二个人看见,但是为了治病,还是不得不让太医看见自己的脸。
太医皱着眉看了看钱海棠已经长满了疙瘩,甚至开始有红肿发炎症状的脸颊,然后又问道:“不知道小姐是碰到了什么才引起的这么严重的症状。”
“海棠在丞相府不慎碰触了某种花草”,钱海棠对身边的丫鬟低声道,“翠儿,拿出来给江太医看看。”
那朵花正是钱海棠趁李卿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让自己的侍女摘下的,太医看了这朵花,原本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说道:“既然知道了病因,就不难解了,只是药剂服下后会有些不适,还请小姐忍耐。”
“那就麻烦江太医了。”钱海棠十分抱歉的小声道谢,心里骂了一句: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