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卫看了又看,却没有瞧见那位贾道长。看别的几位那神情,好像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摩擦似的,一个个神情沮丧,面带怒容。
他想少了一个贼道士,不管怎么说,也总是少了一点是非。
正好,去抓药的伙计回来了。李卫一边吩咐着这药要怎样煎熬法,一边急速地打量着凤池的行动。只见他漫步来到近前问:“这小子害的是什么病?你是郎中名医吗?”
李卫头也不抬地说:“他是让疯狗咬伤了,我在为他用一个偏方救治。只不过是尽力而已,说不上是郎中,更不敢说是什么名医高手。”
凤池大侠浅浅一笑:“想不到身居高位的李大人,还是医国之手,佩服!今天咱们在这个小镇子上相见,可真有点狭路相逢的味道,不知制台大人以为在下所言对也不对?”
李卫心里一阵紧张。
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他的徒子徒孙栽到自己的手下了。
难道他今夜是专门来找我的晦气吗?
他眼睛向四周一瞟,果然,在凤池的身后,站着几个大汉,一个个英武有力,不像善良人的模样,而且他们似乎早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但他也看到,自己身边的几个护卫也正向这边围过来。
他心里有底了,便站起身来和凤池四目相对地看了好大一会,才突然笑着说:“我看你大概是喝了贾仙长的马尿,有点晕胡了。咱们虽然打过交道,可并不相识啊。”
凤池哈哈大笑:“不敢自夸,我眼里是有水的。你不认得我,可我却认得你!这几年,我的徒弟们被你杀了几个,我也是心中有数的。”
“不过,我还知道,你是位清官,也是条汉子,可你为什么总要与我过不去呢?我一不犯王法,二没有挖了你的祖坟,你却扬言说,早晚要掀了我的‘贼窝子’,你好狠哪!今天咱们既是在这里遇上了,我就要问个明白。”
李卫目不转睛地看着凤池,突然他嘿嘿一笑说:“对对对,你说的事情全都是有的,可这就是我的饭碗子,你叫我怎么办?你千里迢迢地追到这里来,究竟想怎样了结这件事情,就划出个章程来吧。”
凤池铁青着脸说:“我不想要你的命,再说,非法无礼的事我也从来不干。可我知道你今天押解着汪景先生,他是家父的结义兄弟,我想见见他。既为他饯个行,也想问一下他的官司,好进京去为他打点打点。李大人与我‘神交’多年了,我想,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吧?”
李卫没有马上答复他,却回过头来,接过已经煎好的汤药小心地吹着。
老婆婆瞧他和凤池打嘴仗,站在旁边看得愣住了。
李卫便走上前去,一边精心地给小伙子灌药,一边笑嘻嘻地说:“大侠,你也知道我是个痛快人,一点儿也不想让你为难。你的弟兄中有不少还在为我作事,我也从来都信而不疑。他们既是你身边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那咱们俩也可以说是兄弟了。既然都是兄弟,有话自然是好商量的……”
凤池打断了李卫的絮叨说:“我知道,你李大人的浑号叫做‘鬼不缠’,也有人说你简直应该叫做‘专缠鬼’。不过,在下今天没功夫与你在这里胡缠。你给我一句痛快话,这汪景你到底是让我见还是不让见?”
李卫已为那小伙子灌完了药,他冲着老婆子说:“放心吧,这剂药喝下去,他就不妨事了。”
转过头来,他又对凤池说。“我知道你闯荡江湖多年,不过,今天你来得确实不巧,汪景已从另外一条路上押往京城了。”
“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李卫既蒙你看得起,称我是条汉子,我就实话实说。就是他汪景落在我手中,朝廷玉法所在,你也见不了他。你张口合口知礼守法,难道就是这样的守法吗?将来,也许我李卫仰仗你的地方还多呢。”
“所以,我劝你不要把饭做得夹生了。日后假如这位汪景被绑赴菜市口,你想要祭他一祭,我要是当时也在场,这个面子还是一定要给你的。”
凤池看着这位油盐不浸的无赖总督,厉声说道:“我要是硬要看一看呢?”
李卫回头对那老太婆说:“再给你儿子灌口热茶。”
回头又向凤池说,“我正在这里忙着救人,你却偏偏要来苦苦相逼,非要做越礼非法之事不可。要我说,就凭这一点,你称不起这‘大侠’二字!”
一边说,他回头看看身边的兵士们说,“你们大概还不认识,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凤池大侠!过了黄河,在江南江北的黑白两道,上至督抚大老,下至绺窗小贼,提起他来,没有人敢不倒履相迎、刮目相看的。我李卫还要回江南办差,不能不给他面子。听着,只要他不动武,你们也不可随便捉人。听清楚了吗?”
李卫身边的兵士们,都是范时带出来的兵。
他们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场面,更没听到上司有过这样的吩咐。在
李卫身后的一个校尉心里早就有气了,他心想,如今凤池正和李总督在说话,我何不趁机给他点厉害瞧瞧。
就是杀不了他,也给他闹个满脸开花。
于是便悄悄地拔出匕首,突然向着凤池掷了过去。
哪知,甘凤池正眼也不瞧地伸出手来,双指轻轻一夹,就把匕首夹在指缝中。他笑声朗朗地说道:“这些小玩艺,拿到这里,也不怕献丑吗?”
他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将那匕首抓在手里团弄,不一刻功夫,那柄匕首像是被烈火锻烧了一般,在凤池的手中直冒青烟,从殷红变得如同核桃一样大小,转眼间,又化成了一团铁水,滴滴流落。
直到看着匕首消融净尽,凤池才又笑着说:“李大人,我这可不是卖弄玄虚。你知道,在石头城八义兄弟之中,我这点本事,只能排到第六。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妄想动干戈,而要真诚相见。你只要让我见一下汪景棋,我带上我的人立马就走!”
此时,早有人跑到后边,把外面的事情告诉给了范时,他们也早就来到了前边。
但李卫与凤池近在咫尺,他们虽想动手,却又投鼠忌器,不敢冒然行事,便走上前来说:“足下如此手段,出来为朝廷效力,岂不是好事,何必要做无益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