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淡粉色向来都是那些官家妾室,亦或者是青楼妓.女所用的颜色,她们薄涂在脸上,用以勾引男子和家主。
世家嫡女和正房夫人向来是不屑用这等颜色的。
魏婉将那瓷瓶放在架台上:“掌柜的在这儿做买卖多年,难道还不知这种事情吗?是诓骗我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女人,不知这种颜色是什么人用的。”
那掌柜的团扇摇的更快了,神色讪讪的对魏婉道:“诶呦,夫人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了,这人总有疏忽的时候,您就权当我糊涂了一次,别见怪,我再给您寻好的。”
“不必了。”魏婉抬手制止,目光讥诮的扫视了一圈这架台上摆放的各色胭脂:“你这儿的东西没什么好的,寻了我也看不上。”
掌柜的脸色一顿,脸上的笑霎时僵了。
谁不知道,她们这家铺子的胭脂水粉是全京城最好的铺子,怎么到了这个村姑的嘴里,就变成看不上的烂东西了?
难不成她一个村姑,用的还能有多好。
长孙夫人率先开了口:“哟,这寻暮坊的胭脂还不算好?那在你眼里,是什么算好?我看你就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在这儿说大话吧!”
寻暮坊?
魏婉神色一动,她方才进来时,只注意到了来往的客人多,却没注意到上面的牌匾。
这家铺子,她没记错的话,现在应当归于温惜筠的名下。
这寻暮坊三个字,又是出于何意而取的。
“这胭脂里面杂质太多,长期用在脸上会致使脸上皱纹横生,缩短衰老的速度,所以,真算不上好东西。”
魏婉淡淡的说完,轻笑一声,牵着沈丹雪的手朝门外而走。
长孙夫人本想反驳几句,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脸自打用了这寻暮坊的东西后,是长了许多皱纹,顿时看向掌柜的目光就变了。
掌柜的抬了抬眼眸,上前摇着手中的团扇,笑呵呵的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一个村姑哪懂这个啊!咱们寻暮坊的东西,那可是皇后娘娘一直在用的,皇后娘娘的脸那可是容貌不减当年,你才去过宫宴,自然是见过的!”
长孙夫人压下心中那道疑虑,理了理胸前的对襟衣衫,趾高气昂的道:“说的也是,定是那个村姑,什么也不懂就胡说八道。”
魏婉出了店门后,刻意的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挂起的匾额,上面寻暮坊三个大字,刺的她浑身不舒服。
沈丹雪挽着她的胳膊道:“嫂子,走吧?”
“嗯。”魏婉收起思绪,上了在门外停着的马车,马车上梨娘已经在等候了。
魏婉坐下后便问:“你们没有进去?”
梨娘点了点头,惜梅则局促的捏着自己的衣角,不敢说话,自责于自己办砸了夫人吩咐的事情。
“夫人,那群人见我们穿的不是好料子,戴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首饰,便将我们两个都拦了下来。”梨娘是个老人,也明白这里面水有多深,她也明白,为什么魏婉会让她们两个一同结伴进去。
果然,魏婉蹙起眉头,背靠在马车壁上,若有所思:“寻暮坊不接待百姓,只接待世家小姐和夫人,而京城又鲜少有这样的脂粉铺子……”
金蟾剥了个青桔:“夫人,其实接待不接待她们,没有什么区别,因为百姓大多贫穷,整日都在为生计奔波,根本无暇用这些胭脂水粉装扮自己,而且也鲜少能有普通百姓能买得起这样的东西。”
魏婉接过金蟾手中的青桔,咬了一瓣在嘴里,她微微摇着头:“不,不,普通人也有爱美之心,只是物价太高,她们负担不起,如果我们将价格划分为三个区域,一为最有钱的人能买,二为大多数人都能经常买的,三为普通百姓可买的,当然这三个价格对应的胭脂水粉也不同,贵的自然有贵的好处,但是低的也不会差到哪去。”
金蟾拨弄着腰间别着的算盘:“夫人言之有理,可咱们上哪找制作胭脂的工人,去做这样的胭脂水粉。”
闻言,魏婉伸出两只手,朝自己指了指:“这不就是吗?”
“夫人?”
“嫂子?”
金蟾等人和魏婉一同露出惊愕的表情:“你还会做这个?”
魏婉睁着清澈的杏眼,无辜的眨了眨眼:“很奇怪吗?”
沈丹雪攀上魏婉的胳膊,语气惊喜又急切:“嫂子,你还会做这些?你也太厉害了吧,你之前也没跟我们说过,你还会做这些脂粉的。”
魏婉拍了拍沈丹雪的手,说出了一句无比欠揍的话:“之前,你们也没人问我啊!”
沈丹雪一脸黑线,别过脸,轻哼一声:“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们,还说是我们没问,哼。”
魏婉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抓着沈丹雪的手腕:“丹雪,我如今是有孕在身,对那些东西能少碰就少碰,我之前看你挺喜欢这些东西的,不如我都教给你,你再选几个合眼,认真负责的工人。”
沈丹雪回过头,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嫂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学的会。”
“你可以的,万事都有嫂子,嫂子给你坐镇。”魏婉将一瓣青桔塞进沈丹雪的嘴里,酸涩的味道立即在口中榨开。
沈丹雪脸色骤然一变,坐在马车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两眼泪汪汪的盯着魏婉。
这东西太酸了,她是吃不来的。
回了府,魏婉下了马车,就瞧见沈暮朝服加身,笔直的站在门口等着她回来,细看,那眼底还藏着担忧。
直到看见她的身影,沈暮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回来了。”
沈暮自然而然的走上前。
金蟾等人都识趣的退居两旁,沈丹雪一直和梨娘并排走着。
沈暮伸手去牵魏婉的手,然而魏婉却刻意的躲开了。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到温惜筠名下的那个寻暮坊,寻是寻寻觅觅,思念之意,暮应当就是沈暮了吧?
她身为一个皇后,却惦记着一个已婚男人,不大合适吧?
魏婉脸色冷却,提着裙摆朝府内走去。
沈暮一脸莫名其妙,他看着落空的手,又皱着眉询问身后的金蟾等人:“夫人在外遇到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