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门,墨慕文就看见迎面而来的秦白。
他微微皱起眉头,却只当做不知。
他和秦白本就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只打算就这么走过去算了。
再一个,秦白算是什么东西,为太上皇效力,才是他眼下最想做的事情。
心心念念都是太上皇的墨慕文自然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秦白看他的眼神多么的羡慕。
隐约间,还带着点恨意。
“咦,那不是墨慕文吗?”
跟在秦白身边一个书生忍不住开口了。
他看了一眼墨慕文,又看看秦白,忽然说道。
“这墨慕文做了个什么狗屁农外郎似乎就自大起来了,秦兄,你的官位可比他要高吧?他这迎面而过,也不和你打个招呼?”
秦白面露一丝做作的尴尬,“快别说了方兄,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员罢了,或许墨兄公务繁忙……”
方姓书生怪模怪样地笑了起来,“他公务繁忙?莫不是忙着下地种地?这农外郎该不会还要自己挑粪沤肥吧?那可是真的有够忙的。”
秦白见他这么说,假意劝阻。
“方兄莫要这样说,或许墨兄真的有公务在身呢?”
他这么说着,心里却多少去了几丝郁气。
没错,那农外郎没准还要亲手做这些杂事呢,虽然如今在民间得了不少好名声,但是一个文人去担肥种地,怕是日后也落不得太好的名声。
这么细想,他忽然又觉得墨慕文那一分被重用也不过如此了。
墨慕文:……
他还没走远呢,而且他身怀内力,耳力惊人。
这些人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见了。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教训一下秦白这些人,他怎么说也是承袭了一个爵位的,对比起秦白的七品芝麻官,秦白见了他应该主动过来见礼才对。
还有那几个跟在他身边的书生,都不过是一介白身,他记得有几个连进士都不是,倒是敢对着他指指点点起来了。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墨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太上皇听说那酒楼经营得力,要赏赐大人,这会儿在酒楼里候着呢!”
墨慕文诧异地转过头,看见来人,他惊讶了一下。
原来这个一直默默跟在太上皇身边的侍卫,说话还能这么大声啊?
他才惊讶了一秒钟,才立即反应过来,急促道。
“太上皇可是久等了?我这就立马过去。”
他匆忙提步,却还听见那侍卫边走边扔了一句。
“墨大人不急,这次酒楼经营得力,听说好些酒楼的客人都比不上咱们,太上皇那里龙颜大悦。对了,今日国子监休沐来了不少学子,都称赞酒楼里十分雅致他们很是喜欢呢……”
墨慕文和侍卫渐渐走远,留在原地的秦白脸青了又紫紫了又白。
其他几个跟在他身边的书生们也沉默了。
那个方姓书生脑子一混,脱口而出,“那些人个个推脱不来秦兄的酒楼,原来竟是去了别人的酒楼,这可太不讲义气了!”
秦白的脸更加白了。
他面露几分难色,转身看了一眼身边几人语气虚弱。
“我今日忽然身子有几分不适,品茶一事还是等下一次吧。不过我那酒楼其实格局还算不错,几位若是得空,去坐坐也算是给我一个面子。”
几个书生连忙说自然自然。
秦白见状,微微点了点头,一甩袖转身闷头就走。
见他走得远了,其中一个书生小声说道。
“其实,我本是想在秦兄这边喝一杯酒水告罪,便去周兄那边的。如今竟然如此,我便直接过去了,不知道你们……”
剩余几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一个你也是一样的表情。
“既然这样,那便一起过去吧。”
只有那方姓书生面露难堪,他指着几人,气得手指直哆嗦。
“我们既已经答应秦兄去他那酒楼,你们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去他的敌对头那!你们真的是、真的是无耻!哼!”
他说着,一甩袖,一个人掉头就走。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问。
“周兄邀请他了吗?”
“似乎没有。”
“那边的方向,似乎也不是秦兄酒楼的方向吧?”
“酒楼是在另一边。”
“那他凭什么说什么?”
“算了算了,我们赶紧走吧,听说周兄在二楼的包间订了位置,虽然没有南先生的孤本,却也有其他大家的真迹,如果能去一观,那就值了。”
“走走走,快去快去。”
另一头,墨慕文正往酒楼那边赶过去,刚走没几步,和迎面而来的原濯撞了个正着。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
“不是说太上皇在酒楼等我?”
身后的暗卫:……
他默默躲在阴影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倒是原濯一听就气笑了。
他用脚踢了一下这怂怂,又蠢又怂。
“朕不这么让他说,你是不是就要任由那些人当着你的面说你的坏话了?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也不懂得顶回去。”
要不是他正好在附近,还指不定这怂怂被怎么说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用脚又踢了这人几脚。
怎么这人还能越活越回去的?真的是,没他看着还真就不行了。
被连续踢了两脚,墨慕文不仅不生气,反而还露出一丝傻笑。
太上皇刚才是让侍卫为他出头吗?
是因为关心他吗?
他哪里还想得起来要辩解一下自己其实已经准备出手了?
满脑子都想的是太上皇关心他!太上皇特意出手为他解围!
见他还在完全不生气,甚至还在傻笑,原濯默默又踩了他一脚。
这次墨慕文总算有反应了,他委屈巴巴地看了原濯一眼。
为什么踩他?
原濯气笑了,“现在知道有反应了,朕还以为你是个呆木头,任人揉捏都不会生气的呢。他们那么对你,你就真的不生气?还傻乐?”
墨慕文下意识脱口而出。
“生气,可是比不过太上皇为我出头让我更高兴!”
他话音刚落,脸上刷地一下,白了。
冷汗津津地从他额头上流下,他的眼神也开始恐慌了起来。
原濯明知道他是因为地位和身份的差别才会这样,但还是莫名觉得这怂怂当真是让人生气。
就这么怂,以后敢不敢泡他啊话说?
原濯开始原地思考了一秒钟,然后忽然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容来。
哎呀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到时候岂不是,要强迫♂一波了?
这么一想,似乎也很有味道呢。
墨慕文忽然浑身一颤,他莫名感觉到了一阵恶寒。
再仔细感受,又好像没了?
难道是他的错觉?
秦白越想越气,尤其是他翻开新送过来的账本,看着上面的赤字,他气得火都要从喉咙里冒出来了。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墨慕文就那么的幸运?
明明他才是状元!墨慕文不过是区区一个探花罢了!
凭什么墨慕文就能得到太上皇的看重!而他还要和那些老古董们慢慢打交道,熬着他们的白眼,一日复一日看不到哪一日才能熬得出头,
可恶!
他猛地一挥手,将账册和桌面上所有东西一扫而落。
这样下去不行,秦白阴沉着脸。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只会成为那些人的笑话!
绝对不行!他要做人上人!他苦读寒窗十年,可不是为了区区一个状元!
脸色暗沉,秦白心念飞速转动起来。
墨慕文不就是靠着太上皇才起来的吗?
有太上皇给他撑腰,他墨慕文才有了一个地位。
既然如此……
秦白瞥了一眼地上,里面摔破的一个笔洗十分的熟悉。
他蹲下来,随手捡了起来。
忽然,他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墨慕文不是仗着自己背后是太上皇吗?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继续借助皇上的助力呢?
秦白沉思了一下,把玩着这个破了的笔洗,任凭那破了的笔洗扎破了他的食指,流出了几滴血来。
他之前曾经听过那些老古板们的一句戏言,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当真。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皇上对他的情意应该是真的。
也是时候,好好和皇上叙叙旧了。
秦白想着,看了一眼破烂的笔洗,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
寝宫。
好不容易批完了折子,皇帝兴冲冲回到寝宫第一件事,就是让他的暗卫把账本拿过来。
暗卫立即从横梁上飞了下来,恭敬把账本递上。
皇帝刚要翻开,忽然目光一顿。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眼前人,有点不太确定。
“你好像,是父皇那里的暗卫吧?”
他竟然认得我?
眉毛微微一动,暗卫很快开口。
“是。”
“朕的暗卫呢?你怎么不在父皇那边守着?”
皇帝随口一问,随手翻开账册,看着上面的数字美滋滋的。
“属下是上一任暗卫首领,皇上的暗卫训练得急促,所以目前属下兼任两职。太上皇那边正在洗浴,不喜别人靠近。”
暗卫首领恭敬地说道。
“那你还挺厉害的啊!”
皇帝不走心地随口说了一句,暗卫首领眼角却微微上扬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东西?”
看完了账本,皇帝又看了一眼手边的一个包裹,纳闷了。
暗卫首领心里一滞,语气忽然粗重了几分。
“这是,秦公子送过来的东西。”
“阿白?”
皇帝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去拆包裹,“他给我送东西了?阿白是不是也心悦朕?所以给朕送礼物?”
暗卫首领周身的气息都阴沉了下来,语气里有些咬牙切齿。
“秦公子数月不曾联系皇上,贸贸然送东西过来,可能会有诈,还请皇上小心。”
虽然他已经十分大不敬地打开看过了,是一封酸到不行的书信,说皇上送给他的笔洗日夜珍惜地看着,却不小心摔碎了,在烛火下一点一点将那笔洗亲自粘回来的书信。
分明是皇上所送的心意,那个姓秦的居然将它摔碎了!
暗卫首领越想越发恨不得直接将那姓秦的暗杀了事。
只可惜皇上很喜欢那个秦白,他暗自掐着手心。
“啊——!是这个笔洗!”
皇帝忽然大声惊呼起来。
暗卫首领胸口莫名一窒,有点难过。
难道皇上,又要被那个秦白迷了心吗?
却见皇帝气得跳脚,满脸的怒意。
“可恶!可恶!可恶!这个笔洗朕昨日才方想起来它特别的值钱,准备让他送回来来着!他居然把这么珍惜的笔洗给摔碎了!这个笔洗可是值三千两银子的!”
那可是足足三千两银子啊!
酒楼每日送过来的分红都不到这个数字!
那个秦白,真的是太不懂事太败家子了!这种人绝不能让他做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