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跌跌撞撞地从宫里出来,坐上马车。
清婉扶着她,已然看出来她的心意,想要劝说又不敢。
这是皇上亲口引导姜月误会的,皇后娘娘都没有说什么,她自然也不敢说。
姜月报出了一个地名,正是她未婚夫郭世祥府邸所在。
“我要找郭世祥。”在郭府门口,姜月面色平静地对守门的人道。
郭府同样张灯结彩,透过大门隐隐能看到里面的下人在忙活,显然在为明天的婚礼作准备。
她下马车之前已经整理过自己的头发,虽然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狼狈,但是她平静之中带着凛凛不可侵犯之势,再加上身后还站着穿宫装的清婉,守门的人倒不敢怠慢。
“姑娘,您是——”
“我是姜月。”
守门人一听顿时愣住了,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府里小少爷的婚事他们自然知道,只是明天就要成亲了,这新娘子今日上门,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姜姑娘,您,您稍等。”
这件事情看起来很严重,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清婉担忧地看着姜月。
如果姜月痛哭流涕,可能她还能放心些;可是她如此平静,让人看着都焦心,总觉得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一会儿,郭世祥匆匆出来。
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气质儒雅,果然是个很好的男人。
他是将信将疑出来的,但是看到姜月就知道这不是别人冒充的,因为此前趁着姜月出门,他曾经偷偷去看过。
这是他心里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作为一个少年,他对即将陪伴自己一生的女人也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对姜月,他是满意的。
长得美丽大气,说话爽利,身材窈窕,符合他对未来妻子的一切美好想象。
所以对婚事,他很期待。
“姜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不要着急,我在。来,这边请,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郭世祥一开口,姜月的泪水就滚滚而下。
郭世祥见状就慌了,手足无措道:“姜姑娘,姜姑娘,你别哭啊,我,我说错了什么?”
姜月摇头,双手捂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这是一个多好的少年,如果是牧简之之后她遇到他,那该多庆幸。
可是她心里有了别人,只能辜负他。
清婉轻轻地拍着姜月的后背替她顺气。
姜月哭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用帕子擦拭干净眼泪,仰头看着正担忧又无助地看着自己的郭世祥,向他郑重行了一礼:“郭公子,对不住,我今日是上门退亲的。”
郭世祥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道:“姜姑娘,这,明日就要成亲,你今日这是……”
姜月点点头:“我知道。这一切都与你无关,都是我的错。有什么责难,我一力承担。郭公子,您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日后必有良配。我心里已有别人,配不上你,也不敢耽误你。”
郭世祥后退两步,显然没想到她竟然能如此直白地说她变心了。
谁听到这番话都得生气,郭世祥也不例外。
可是他发怒的时候也很克制,红着脸道:“姜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你这般是结仇了。若是当初你不愿意,早说便是;现在才说,两家的面子往哪里放?你……”
姜月跪倒在地,“都是我的错,我早已将心许给别人;从前自欺欺人,想着嫁给公子,好好过日子。可是听到姚将军身死,我才知道,自己对他已痴爱成狂。我愿替他守着,不愿意再嫁。”
郭世祥呆呆的看着她:“姚将军身死?是姚小可?你喜欢他?可是你外公说,你们是君子之交啊!”
姜月仰头看着他,神色坦荡,水洗过的眸子异常黑亮坚定。
“我也曾如此以为,后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早已对他情根深种。郭公子,我不能嫁你,因为我不忍心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身后连一个祭祀的人都没有。我要去,守着他……”
郭世祥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道:“死者已矣,你不要想不开。”
都到了这时候,他竟然还能想着自己的生死。
她错过了的这个人,是多好的一个人。
“我不会想不开的。”姜月脸上露出惨然的笑意,“我还有外公,我要为外公活着;不管多苦多难,我都要活下去。但是我不想骗你,你这么好,应该找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女孩子,举案齐眉。而不是我这样,性情乖戾,心有所属,缺点无数的人……”
郭世祥看着门里门外有许多人都看不过来,不由道:“你起来,咱们到门房说话。”
姜月摇头:“我不进去,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退婚这件事情是我一意孤行,所有后果理应由我来承担。”
她不怕千万人指责,只担心郭世祥因此而受到任何牵连,那会让她愧疚万分。
她对不起他,但是决不想连累他的名声。
“姚将军,姚将军既然都不在了,你何必如此固执?”郭世祥叹了口气道,“我虽然也很介意,但是也钦佩和欣赏你的坦率赤诚。姜姑娘,我若是不在意呢?婚事还能继续吗?”
“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姜月看着他,“我辜负了你的厚爱,无颜接受你的宽容。郭公子,我不值得,真的。”
郭世祥伸手虚虚地扶起她来,垂眸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勉强。只是姜姑娘,你要考虑好,你选择的这条路,未来并不容易。你不要冲动,回去和你外公商量一下,我只当你这趟没来。如果你还愿意按照约定嫁我,以后我也绝不提这件事情……”
“多谢郭公子。”姜月道,“但是我意已决。”
“郭公子真是谦谦君子。”清婉回宫后和阿妩感慨。
“我也没想到,这样成全了小可,倒害了他。哥哥这举动也是冒险,回头小可和姜月要是成了还好,要是不成的话……”阿妩忧心忡忡地道。
皇上没有多解释,只是很笃定地坚持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