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喝吧,漱漱口。”
葛从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李秘书换了位置,就坐在他旁边,她小声地和他说话,冯京墨拿起杯子来连喝几口,把嘴里的怪味压下去。
刘总也看到葛从宁挨近了,“小葛也太关心冯总了吧,水都倒到手边准备着,平时里工作也这么细心吗?”
葛从宁只是笑,冯京墨说:“她人是心细。”
刘总的眼神在冯京墨和葛从宁身上来回,逐渐领悟些什么,便自以为懂了
这个出蓝的冯总,听说是结了婚的,但是从没看见冯夫人是个什么样子,只说在冯总老家。看来正牌夫人不在老家也不行,不然身边这漂亮的秘书小姐也不能发挥自己的细心到冯总身上。
刘总哈哈笑说:“明白的,都明白的,男人嘛。”
葛从宁看了看冯京墨,又看了看刘总,他这句话很有意味,三个字就把其中无限意思道尽。
冯京墨也不多解释,抬起酒杯,向刘总一敬:“刘总随意。”
刘总当然也喝下这杯。
☆、第47章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过去还是现在,冯京墨都算不得是个嘴笨的人。
他在无心事业时就展现出了自己交际的天赋,看上去不是活泼开朗的类型,但是很健谈,只要是他想要结识的对象,少有不成功的。
人情练达,为人处世,其中有多少关节是葛从宁还没有摸透的,他早就不屑一顾了。
一场酒酣欢畅,已是入夜。
冯京墨刘总在前,葛从宁、李秘书,以及跟随刘总的两人随后,在酒店的大厅前,刘总说:“冯总,时间还早,我们继续?”
葛从宁看到酒店大厅前台后挂满了墙壁的钟表,正中最大的一个是标准的北京时间,周围是其他各个国家的时间,时针分针显示,除了西半球,东半球的大部分国家都已进入夜晚时间,而北京则快迈入晚八点,这顿饭吃了快四个小时。
冯京墨微笑着说:“我就不去了,李秘书,你陪着刘总,别怠慢了。”
李秘书上前一步,“好的冯总。”
车子就这个时候开过来,李秘书一边将喝得醉醺醺却一直想要把冯京墨带往下一个地点的刘总扶上车,一边用眼神示意葛从宁,他不在他们之后得自己回去了。葛从宁接收到了李秘书眼里的信息,点了头。
刘总按下车窗,再三确认:“冯总真不来了?那地方不赖的。”
大家都知道“那地方”的意思,葛从宁在旁边听也大概猜出了是什么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场合,只将脸撇向另一边。
“今晚还有事,下次一定作陪。刘总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给李秘书说,他全权代表我,或是照顾不周的地方,您见谅。”
“哎,行吧,都说你冯总是难劝动了,我想我来试试,也失败了。”刘总摆摆手,按上了车窗。
等两辆车把李秘书刘总等四人带走,葛从宁突然想到,李秘书和刘总坐的是他们来时的车,“没车了,我们怎么回去?”
冯京墨背对着葛从宁,从葛从宁这里只看到他的侧耳,背影还是挺拔的。
冯京墨回过头来,没听清她刚才的话,“嗯?”
葛从宁刚要再说,就见冯京墨身形一晃,他站在路边上,虚虚这么一晃看着像是要摔下去,葛从宁一把拉住他,冯京墨顺势抱住。
葛从宁惊吓未定,“吓死了,摔下去怎么办。”
她看冯京墨,送人的时候他说话有条有理,拒绝的语气是平稳的,半点不知道喝醉的样子,现在离得近了一看,眼神是没有焦距的,酒味也很浓,细想今晚喝酒最多的,除了那个贪杯的刘总,就是他了。
“醉了?”
“嗯……没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冯京墨靠着她缓一缓,说:“醉了。”
“我们打车回去?”
“不用,李秘书在楼上开了一个房间,今晚将就着在这里睡吧。”
葛从宁看几步路远的酒店,以及身后的车水马龙,回去还是上楼的选择显而易见。
她让冯京墨撑在自己肩上,“你脚下看着点,我扶着你。”
冯京墨是被酒精弄得轻飘飘的了,但还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有葛从宁在旁边帮着他也很顺利地就上了楼进了房间。
葛从宁把人放在房间唯一的那张白色大床上,冯京墨这么一大个人,折腾着上来也要出半身汗。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酒店房间的水是现成的瓶装水,葛从宁拧开一瓶后就到床边给他。冯京墨说:“头疼。”
“头开始疼了?”葛从宁只能先放下水,跪到床上去,按下冯京墨压住脑袋的手,两手给他轻柔按
摩太阳穴,“这样好一点吧。”
那股紧绷的急促的疼痛在拇指的按压下舒缓下来,“嗯,好点了。”
葛从宁给按了一会,把先前搁置的水瓶拿过来,“喝水,对了,你不是带了一包解酒药吗,把药拿出来吃了。”
冯京墨闭着眼睛在衣服里掏出那包提前预备的解酒药,就着水吞下去。药一时半会还起不了作用,该难受的还是要难受。
葛从宁就说:“刘总是故意灌你酒的,你没看出来吗?”
那个刘总在桌上,扯天扯地都能把话扯到冯京墨手里的那杯酒上,冯京墨喝了他的酒,照理要敬他时,刘总倒是圆滑了,让旁边跟着来的人顶了,偏偏又不让李秘书替冯京墨。
冯京墨低笑着,“我知道。”
“你知道?”
“嗯……出蓝近两年发展不错,但没到龙头老大的位置,求人办事的态度还是得有,只是多喝几杯酒,算不得什么。”
“可也没见合同的影子啊。”
冯京墨睁开眼,看向她,“李秘书回来的时候,就会带着签了字的合同回来了。”
葛从宁说:“你这么自信?”
“嗯,这点把握还是有的。”他左右找不到放水的位置,葛从宁接过来放到床头,“你听见了吗?”
“什么?”葛从宁停下来听了两秒,以为他说的是房间里的声音,“进来的时候我把空调打开了,应该是空调的声音。”
冯京墨摇头,“不是,不是这个。是刘总叫我一起去,我拒绝了后他说的那句话。”
“什么话,没太听清。”
冯京墨就这么直直看着葛从宁,葛从宁把视线移开,冯京墨一笑,“你听清了。”
葛从宁低低嗯一声,就是刘总说冯京墨很难约去的话,她听到了的。
“刚来北京的时候,还没有什么身份,腰杆子也挺不直,生意都是谈出来的,常去酒店,饭店,夜场,接触其他女人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是到那里找给客户的,有些是客户自己就带来的,但是我敢说,我自己从没有主动找过任何一个女人。”
葛从宁点了头说:“这个我知道,我不是也理解你。”
“你面子上理解我吧,心里哪有可能不介意的,我也是傻,以为你从来懂事得很,我们之间总有一种默契,不用我多说你就会明白。”
葛从宁笑:“现在是不是有点失望,我还是没能和你完全地心意相通?”
冯京墨不作假地承认,“刚知道的时候,有点。后来一想,本来就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我不说你不问,很多事情就这么积攒下来了。”
葛从宁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人都是懒惰的,既然能用沉默就解决,何必费太多口舌,一个不小心,两方都不开心。
“我在北京的日子,没有这么潇洒,出蓝还没起来的时候,忙着工作,出蓝好了,还是忙着工作。我不得不说我面对的机会和诱惑都大了,但我提醒自己,在家里我还有一个你,我答应过你绝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就真的不会做。”
这句承诺,是冯京墨一次又一次地警示自己的。它来源于冯京墨人生的低谷,是葛从宁帮助了他。
患难见真情固然可贵,但也是因为情况的特殊性,葛从宁不时就在想,这是不是特定情境下产生的特殊感情。
“你有没有想过,支持我们走到现在的,或许不是你对我的爱情。”
“那是什么?”冯京墨问。
“也许,只是因为你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冯京墨默了默,说:“你的意思,是我是为了感激你对我雪中送炭,才和你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