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修为一事,陆清嘉像哑巴了一样只字不言。
他垂眸看着腰间香囊,手落在香囊上细细抚过上面“平安顺遂”四个字,姬玉看见他的举动心跟着跳了一下,但还是定了定神,绕过他进了里间,取出玉简摆在桌上。
“看看这是什么。”
陆清嘉闻言望去,瞧见那玉简立刻皱起眉,快步走来将玉简拿走。
“你拿走也没用,我已经看过了。”
陆清嘉脊背僵住,尽量转移话题:“你去过那儿了?”
姬玉望着他:“你还想瞒着我?这一点都不像你,若一切真如我所想得那样,你该一再向我强调你都做了什么才对,这样沉默真的不像你。”
陆清嘉轻笑一声,手紧紧攥着明显被打开过的玉简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不像我,可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他看着她:“你对我再不似从前,难道我一再强调,你还会在意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太悲凉了些,听得姬玉心烦意乱好像肚子都有点疼了。
这颗蛋现在疼什么?难道是跟他爹感同身受了?
姬玉不说话,陆清嘉便觉得她认可了他的说法,心里更难受了。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是不是连个和尚都比我好?”
姬玉知道他就在身边,他们这么接近,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一样。
“我如今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了,对么?”
他低哑的声音就在耳畔,姬玉偏开头躲避他炙热的呼吸,他手落在她肩上,低磁悦耳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压抑涩然:“玉儿,我说得对么?”
姬玉挣开他的手想走,陆清嘉紧紧将她抱住。
“我什么都没有了。”
姬玉僵住。
“我只有你。”
姬玉仰起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许久之后才屏息道:“只要你想,你就能有很多,同样的,只要你不想,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直白到有些尖锐地说:“我那时说过你是可以选择的,但你选了什么都不要。”
“我后悔了。”陆清嘉语速极快道,“我后悔了,我不要面子了也不要尊严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让我回来好不好。”
姬玉一言不发,陆清嘉将她转过来看着她的脸,眼神偏执:“我不行,我真的不行玉儿,我受不了你和别的男人朝夕相处,受不了你不理会我,我想要你在意我,对我好,我不要你像现在这样。”
姬玉嘴唇动了动,话语却被他的吻压了下去。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应该是很害怕她会生气,会把他推开,所以抱着她的手臂一直在颤抖。
他眼睫也在颤抖,长而卷翘的睫毛扫过她的面颊,带起一阵难言的痒意。
“够了。”
姬玉终究还是推开了他,她吸了口气,别开头拧眉道:“你总是反复无常,你之前说不知道我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现在也同样不知道你。”
陆清嘉愣在那,半晌才道:“……我从始至终,每句话都是真的。”
之前是真的牛角尖,现在也是真的后悔。
姬玉瞟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很难形容,只落在陆清嘉身上几秒钟他便手足无措,觉得怎么都不自在了。
但很快他们就没心情纠结那些了,姬玉肚子疼了起来,陆清嘉就在她身边,这次终于是那颗蛋的生父照顾她了。
他也不问怎么了,他太知道这是怎么了,很快找到姬玉身上的瓷瓶,将丹药送到她唇边:“快吃。”
姬玉吃下去,肚子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疼。
她拧眉靠在他怀里,他扶着她回到床边坐下,但也不让她躺下,就让她靠在他怀里。
他低着头,墨发滑落下来,擦着姬玉的耳畔过去,她转过来看他,见他手心团聚着金红色的光团,光团笼罩在她小腹部,她皱着眉恹恹道:“那是什么?”
陆清嘉分心跟她说:“我的真元。”
真元……真元不比灵力,是非常有限的,修为高深的修士真元更是珍贵稀少,陆清嘉身体都成那个样子了,还拿真元给她?
她想拒绝,但陆清嘉紧紧抱着她说:“别动,一会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
姬玉望着他的侧脸,他这会儿那么认真,黑发混着飘带映衬着那张如玉俊秀的脸庞,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终于收回了手,她不再疼,但他脸色苍白,额头满是薄汗。
他早就知道她一直在看他,这时才和她对视,见她目光专注难得没什么抗拒,缄默片刻道:“至少我这张脸还是比那个和尚俊俏的,对么?”
姬玉眼皮一跳,轻轻推开他,拉紧外衫挡住腹部,余光瞥见丹药的瓷瓶,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她站起来躲开了一些,背对着他说:“你现在这样妥协是为了这颗蛋?”
他之前拿来那瓶丹药的时候她就这样想了,现在他如此低声下气,为之前所有的事情道歉,很可能还是因为这个。
她不信他单单是为了她,若是她有那么重要,大婚那日就不会是那种结果。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姬玉忽然连带着肚子里的蛋都厌恶了起来,她转过身盯着陆清嘉,面无表情道:“如果我不要这颗蛋了,你会这么样?”
陆清嘉怔住,缓缓起身道:“你不想要了?”
姬玉只是问他:“我问你会怎么样。”
陆清嘉过了一会才说:“会有些危险,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真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说可以帮她。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紧张,更没有情绪激动,只是很平静地说可以帮她。
他不是为了孩子。
姬玉扯了扯嘴角,说不好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陆清嘉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拧眉思索半晌,跟她说:“我会将危险降到最低,毕竟这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你可能要睡一觉,等你睡醒,他就不在了。”
他走过来,有些犹豫,眼睛看着地面:“你要何时……不要他。”
何时不要他?
问她什么时候打掉孩子?
他真的开始安排了?
他心里真的没有不情愿吗?没有愤怒她看得出来,可难道真的不会难过吗?
姬玉去看他的脸,他闪躲着不给她看,她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她对视,这才看见他眼睛很红,眼底有些不舍和慌乱,但真的没有任何不悦。
姬玉情绪难言地叹息一声,放开他说:“让你转移了太久话题,现在该说正事儿了。”
她扫了扫他的脉门,再次问他:“你的修为呢?”
方才碰到他脉门就确定了心里的猜测,但还是想让他自己说出来,让他解释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完成的。
陆清嘉不言语,又变成了哑巴的模样,姬玉也不急,她自己说:“你知道我服了凤族至宝,在妖界你我见面之前就知道了,没错吧。”
陆清嘉想走,姬玉抓住他的手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那么聪明,很快就想到:“我疼的时候,你有感觉的对吗?”
陆清嘉唇瓣抿得没有一丝缝隙。
姬玉瞧着他问:“你……去找过我吗?”
他去过。
他当时就去了,后来又去了。
当时去因为疼没上去,后面去了,她已经不在了。
现在哪怕陆清嘉一言不发,姬玉也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答案。
他眉心凤翎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姬玉的手指落在那上面轻轻抚摸,不由想起当时两人额头相抵,陆清嘉说会把自己的一切给她,所有他有的她都会有。
现在他真是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了。
“我的修为是你的对吗?”姬玉声音有些茫然,“玉简上说哪怕是精血相融的情人服下也要死,我没死,还修为倍增不止三万年,是因为你。”
她最后已经不是疑问了,是肯定。
陆清嘉也不再闪躲,事已至此,她全都知道了,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哪怕我没了那些修为也没人动的了我。”他自负道,“他们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他好像很不希望她看轻他,一直希望在她心里是最强最无可匹敌的那个。
他那样骄傲,大概是真的不能接受谁人在她心里比得过他。
姬玉是个不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否则不管在这里还是在过去的世界,她早就不是单身了,也不至于和陆清嘉纠缠不清这么久。
那么多英俊潇洒脾气又好的小哥哥,何必非得和一个反复无常的陆清嘉折腾来折腾去呢?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很难打动的人,一次次地被陆清嘉打动。
她忽然拉住他的手,他一怔,惊讶地看她与他眉心相抵,两人的凤翎印记亲密无间地贴合,陆清嘉闷哼一声,眉心泛起金光,他眼神错愕。
“你……”
“如何还你?”姬玉问。
两人呼吸交织,陆清嘉脑子有些混乱:“为何还我?”
“你的东西自然要还你。”姬玉和他那么近的四目相对,“我是想变强,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有人白白给我一枚丹药增加万年修为我不会拒绝,但凤族的东西,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动。”
陆清嘉猜到姬玉吃了什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矛盾过。
但随即又想到是他将一切搞砸到这种地步,她想变强就吃了那颗丹药,这也没什么。
他在意的不是她动了他的至宝,而是她没弄清楚就乱吃,若是他晚了一步,或者没反应过来失去了先机,她可能就死了。
她太不谨慎,顾此失彼,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但她其实根本没想动?
姬玉将陆清嘉的疑惑看到清清楚楚,她按着他的肩膀慢慢说:“是温令仪趁我睡着喂给我的,我那时正在疗伤,精神状态不好,没有十分戒备。”略顿,“就算我戒备也没用,在此之前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那时受伤也是因为他,是他动的手,她还替明光挡了一下,陆清嘉垂在身侧的手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他呼吸有些急促,喉结不断滑动,额头抵着她的,音色微颤道:“我以后再不会了。”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你将那些伤还回来。”
他想让她把那天受的伤都还回去,可他已经伤成现在这样了,她再来一掌的话,那个看起来总是无人可敌的琼华君说不定就真死了。
姬玉没动手,陆清嘉便想自己动手。
“我不想再为当时的行为做任何解释,失去理智这件事本身便是错的,你不愿动手,我自己来。”
陆清嘉还是有些修为在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哪怕大部分修为都给了姬玉来保住她那条命,他还是比那些人族修士强。
他手心化出金光立刻要打在心口,姬玉及时抓住他的手腕,他是用了全力的,灵力聚集在手上没能打出去,反噬回自身,让他喉头一甜,面色愈发苍白。
其实刚刚找到姬玉的时候,破开她的结界进来就已经让他元气大伤了,他这些日子好像就没好过,不是在受伤就是正在受伤的路上,如此脆弱不堪,哪里还有半分琼华神君该有的样子?
姬玉一定会嫌弃他吧,她本就不喜欢他了,要是再加上嫌弃的话……
陆清嘉有些接受不了,他额侧的发丝微微拂动,苍白如玉的脸上满是黯然。
温热的灵力自掌心流入体内,陆清嘉呆了呆,修长的凤眸望向姬玉,她正细心地他调息,让他被反噬淤阻的灵力消散开。她眉目平静,眉心的凤翎让她看上去越发妩媚动人,他仔细观察,没看出她半点不耐和厌烦。
“你伤得很重,去躺着歇息吧。”
调息完,姬玉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清嘉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可以留下?”
“你想走?”姬玉看着他。
陆清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十分听话地回了里间,安安稳稳地坐下。躺下之前他又看了看她,她一直凝着他,那种专注的眼神给了他希望,他脱了长靴躺下,侧过身来面对她。
“我醒来你还会在吗?”他问。
姬玉理了理衣衫:“我花银子租的宅子,不在这儿要去哪?”
陆清嘉这下彻底放心了,他有些高兴,却不敢高兴得太早,既然姬玉要他歇息,那他就歇息,她怪他不听话,那他就好好听她的话。
他很快闭上了眼,大概是真的太累了,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姬玉缓步来到床边,看着他憔悴苍白却不掩俊美的睡颜,并没忘了他总是会梦魇。
她手上带着柔和的光拂过他的面颊,他紧锁的眉宇松开,压抑的唇角微微上扬。
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
姬玉又看了看他的凤翎印记,想起最初相识的时候,他眉心的凤翎鲜艳如血,哪里像现在,淡得都快看不见了。
得想想办法才行。
姬玉转身想走,衣袖却被人抓住,他明明已经睡着,可对她的离开还是如此敏锐。
看着他不肯松开的手,又望了一眼渐暗的天色,姬玉最后还是解了床帐,绕到床榻内侧,头抵着他的背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肚子里的蛋都没捣乱,是因为有陆清嘉在吗?还仅仅是因为他的真元?
姬玉闹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睡得很好。
唯一睡得不好的大概就是厢房里的净植。
一盏青灯一串佛珠,净植在蒲团上打坐,眼前虽无佛像,心中却有佛。
他闭着眼睛念经,本该心无旁骛,却总是想到正房里的异动。
他很清楚谁在那里,也很清楚姬玉不曾出来。
她当然不是出了事才没出来,他上次和陆清嘉无意间交手就发觉他的问题了,虽然陆清嘉依然很强,他完全敌不过,但若是以前,陆清嘉会轻而易举地击退他,连交手的机会都不会给。
现在这样肯定不是他看重他要和他交手,只能是他已经不如从前了。
净植想到姬玉突增的修为,将事实猜测得差不多。
若真是琼华君将大部分修为给了姬玉,那还真是……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啊……
净植睁开眼,佛经念不下去了,他去厨房做了一桌子的清粥小菜,可没人会来吃的。
他坐下来,自己拿了筷子夹菜,他挽着袖子,手腕上的佛珠被烛火照得光色圆润柔和。
次日,姬玉睡梦中觉得好痒,她勉强睁开眼去看是怎么回事,发现原来是陆清嘉的头发丝。
他这一觉睡得可真是不老实,他昨夜是合衣躺下的,现在一身白衣已经乱七八糟,腰封不知去了哪里,繁琐的一件件里衣遮住了春光。他还在睡,仰躺着侧着脸,发冠掉了,墨发有一部分被她压着,他也不觉得疼,依然睡得很沉。
姬玉轻轻拨开脸上的发丝,想到他这质感极好的发丝是他的羽毛就感觉微妙。
她想趁他没醒先起来,但她刚起身他就睁开了眼,明丽的丹凤眼惺忪地望向她,薄唇开合道:“别走。”
他看起来很累,满眼倦色,说完话就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又重复了一遍:“别走。”
姬玉入眼便是他泛着淡淡玫瑰香的发丝,她提了口气,想跟他说天亮了该起来了,却发现他又睡着了。
他刚才好像根本不是醒了,只是潜意识不想她走,梦游的。
姬玉注视着他紧闭的双眸,他的睫毛很长,浓密卷翘,闭上眼睛的时候尤其好看。
她稍稍撑起身子,这次他反应不大,她又试着起来,很好,没反应。
姬玉吐了口气,正想拉开床帐下去,就感觉肚兜的系带被人拽开了。
她一回头……是陆清嘉睡着了还无意识抓着她,这会儿她要走,肚兜就被扯住了。
姬玉无奈地想把他手里的系带扯回来,但又怕他醒了,做得很小心,很难成功。
最后没办法,姬玉一咬牙,干脆把肚兜脱了,只穿着中衣下床。
快速帮他拉好床帐,姬玉去屏风后换了衣服,又重新梳了头,开门出去的时候,感觉今天空气好像都新鲜了不少。
很巧的是,姬玉出来的时候厢房门也打开了,净植大师从里面走出来,雪色袈裟,面目平和,气质淡雅。
他往前走了几步,朝姬玉念了句佛号,微笑着对她说:“姬檀越醒了。”
姬玉走下台阶,余光见厢房里一切收拾齐整,他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就知道他现在出来恐怕不是巧合,他一直在等她。
他要……
“贫僧要走了。”净植温声道,“特来跟姬檀越道别。”
果然如此,虽然想到了,姬玉还是惊讶了一下:“要走了啊。”
“游历本就居无定所,既然乱葬岗之事已经解决,自是要走了。”净植的模样雅和淡然,真的很像一株亭亭净植的莲花,有一种不受任何侵扰的洁净。
“神君也已来照料姬檀越,此处没有需要贫僧的地方了,贫僧这便离开了。”净植看着她说,“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山高水长,姬檀越一切保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净植这话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姬玉有些困惑,不解地看着他,净植笑了一下,嘴角的那个笑与往日很不一样,但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
“告辞。”
他再次道别,说完便转身离开,一步步走到门边,跨过门槛出去。
姬玉看着那身形瘦削挺拔的白衣佛修,想到什么似的追到了门口,他站在台阶之下背对着她,不曾回头,也不曾停下脚步。
姬玉吸了口气,又往前追了几步道:“净植大师。”
净植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过身,只是等着她的话。
姬玉笑着诚恳道:“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能不能知道大师的名字?”
净植转过身来回答她:“贫僧法号净植。”
“不是法号。”姬玉说,“我们如今算是朋友了吧?我能知道大师的俗家姓名吗?”
净植嘴角温和慈悲的笑意渐渐敛去,他凝着她许久,在她以为他没有俗家姓名或者不想说的时候开了口。
“苏星落。”
他说:“上清寺将我捡回去的时候,襁褓里绣着这个名字。”
苏星落……
星星坠落凡间,真是很适合净植的名字。
一如他的气质一样。
姬玉正思索间,听净植又说:“一块极品灵石。”
姬玉讶异地望着他:“啊?”
“告诉你俗家姓名,只要一块极品灵石。”他一笑,好像又回到了初识的时候,那样职业。
姬玉忍不住跟着一笑:“真拿大师没办法。”
她翻了翻储物戒,发觉没有极品灵石了,真是尴尬,于是随手摘下发间的簪子扔给他:“大师拿去折现吧,应该不止值一块极品灵石的。”
净植接过她的发簪,雕刻成合欢花的白玉簪子上好像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他握住簪子道了声谢,一脸欢迎下次惠顾的模样。
姬玉无奈摇头,复又正色道:“大师,再会呀。”
净植看着她说:“好。”他阖了阖眼,“……再会。”
语毕,他转身离开,袈裟衣摆荡起飘逸的弧度。
他知道姬玉在目送他,但他没有回头。
他渐行渐远,直到离开姬玉的视线范围才停下脚步。
低下头,净植看着手里的合欢花簪子,脑海中清晰记得她戴着它的样子。
他没有将簪子收进袖里乾坤,而是放到了怀中。
袈裟之内,里衣之外,靠近心脏的位置,合欢花的白玉发簪有了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