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公子,”郑玉看向丁煜,“你也会帮他的,对不对?”
看着她一副若幽兰着露楚楚动人的模样,丁煜的心都化了,忙不迭的道:“郑小姐请放心,有用得着小可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
“那好,”郑玉道:“你把见到的事如实告知丁大都督,由他和我阿爹一起出面,牧云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这......”丁煜有些犹豫,他一见到丁列就跟老鼠遇见猫一样,通常父子俩说不了几句话,丁列就会把他大骂一顿,直骂到他抱头鼠窜为止。
看着他这副神情,郑玉心一沉。
“郑小姐,”竹笠怪人朗声说道:“此事小人一定会回禀老爷,不会教杨公子蒙冤的。”
“如此......拜托了。”郑玉朝向他盈盈一礼,一拉小郑皓的手,“走,我们回家。”竟再也不看丁煜一眼。
“阿呆......”丁煜怔怔的看着心上人走远,想要对竹笠怪人说什么,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公子,我们回去吧,”竹笠怪人道:“你迟迟没有回府,老爷不知要暴怒成什么样子。”
丁煜听了不禁一哆嗦,脚步都有些挪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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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王宫清漪苑是充媛吴氏玉瑶的居处,现在她站在黎元龙身边,一脸焦急的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黎思诚。
一名御医坐在旁边捏着黎思诚的手腕,脸色凝重。
“管先生,”吴氏玉瑶忍不住问道:“阿诚他......”
管御医伸手探探他的鼻息,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沉思了一会儿,方站起身来,向着黎元龙一礼,“王上,娘娘,四殿下没有什么大碍,他只是被人用药给迷晕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醒来。”
听他这么说,黎元龙和吴氏玉瑶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了下来。
这时一名身穿绛紫色武官服的中年人匆匆来到了门外,朝着门内躬身一礼,轻轻唤了一声,“王上......”
黎元龙瞥了他一眼,对管御医说道:“你就待在这里照看阿诚,他一醒来立刻向孤禀报。”
“是,王上!”管御医躬身道。
黎元龙信步而出,向着园内的一处凉亭走去。中年人紧紧跟在后面,他约摸四十不到的年纪,身材不高,颔下留有短须,一双眼睛泛着精光。他就是京抚司指挥使黎简,京抚司相当于大明锦衣卫,专事侦察、缉捕、审问,唯王命是从。京抚司的最高长官也跟锦衣卫一样,设指挥使一人。黎简出身王室,对黎元龙忠心耿耿。
“他人关起来了?”黎元龙来到凉亭中站定,抬头望着亭角问道。
“是的,王上,”黎简说道:“臣让人把他关入一个单间,并未与其他犯人关在一起。”
“嗯......”黎元龙沉吟了片刻说道:“他说了什么没有?”
“回王上,”黎简道:“他说他是从别人手里救下了四殿下,是冤枉的。”
“哦?”黎元龙目光一闪,“那你们京抚司的人有什么别的发现没有?”
“王上,”黎简说道:“现场有一辆马车,但没发现其他人,不过一些旁观的百姓说他们看见有人把马车拦下,车内的人一出来就和人打斗,打了一会儿就有人跑了。”
“京城四门有没有抓获可疑的人?”黎元龙问道。
“没有。”黎简回道:“不过延祐寺的人臣已经全部拘起来了,正待细细拷问。”
黎元龙在亭内来回踱了几圈,忽然转向他,“此事你怎么看?”
“臣......不好说。”
“有话但说无妨,孤决不怪你。”黎元龙盯着他道。
“王上,四殿下是在延祐寺被人掳走的,”黎简说道:“寺里的人嫌疑最大。”
“你说那些和尚?”黎元龙低吟一声,“吴充媛去寺里不止一次了,连孤也去过那里......寺里的人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
“臣不知。”
“黎简,”黎元龙对他说道:“那些人竟敢对我儿下手,可见居心叵测,你一定要审慎询问每一个当事人......孤不会放过那些凶手,但也不想冤枉无辜。”
“是,王上!”黎简恭恭敬敬一礼,然后退了下去。
皓月初升,黎元龙的眉结却锁得更紧了。敢对他的王儿下手的人,决非寻常势力,而且吴氏玉瑶带着黎思诚去延祐寺还愿一事宫里知道的人并不多。根据吴氏玉瑶讲,是黎思诚接近莲花池时,突然有人从池水中暴起,抱住黎思诚很快跳墙而去,可见那人身怀武功,而潜身池塘也是早有预谋,可这会是谁暗中谋划的呢?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听见吴氏玉瑶的声音远远传来,“王上,阿诚他醒了。”话音中难掩欣喜之意。
“唔......”黎元龙心中一动,快步走出凉亭。
“父王,阿娘......”黎思诚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
“王儿莫动,”黎元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刚醒,就不用多礼了。”
“谢谢父王。”
“王儿,掳你的人是谁?你可看清楚了?”黎元龙问道。
黎思诚摇摇头,“那人蒙着脸,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
“你又是怎么昏过去的?”
“孩儿当时一吓,正想叫喊,谁知那人用一块布捂住了孩儿的鼻子和嘴,一股怪味儿直冲脑门,孩儿头一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黎思诚一双眼睛看着黎元龙,“父王,孩儿是怎么回来的?”
“副都督带兵搜寻全城,结果在一条街巷上发现杨牧云正抱着你。”
“杨牧云?”
“你忘了吗?”黎元龙道:“数日前你与邦基起了争执,邦基推你下水,是他把你救上来的。”
“是他?”黎思诚吃惊道:“不,决不是他,掳我那人体型宽大,决不会是他。”
吴氏玉瑶与黎元龙互相对视了一下,幽幽道:“臣妾就说了,掳我们王儿的人决不会是杨大人,杨大人年少纯善,怎会做出那样的事?”
“事情的个中曲直岂是你一介女流所能揣摩得透的,”黎元龙面无表情的道:“你好好照顾王儿,不要让他再出什么事了。”
“臣妾遵命!”吴氏玉瑶欠了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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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抚司的监狱比之东厂的厂狱更加阴暗潮湿一些,杨牧云静静的坐在一间牢房中,思绪万千。他落到这个地步,全拜阮晟所赐,是救人还是掳人,也全凭副都督一张口怎么说。说来也巧了,郑玉和丁煜三人刚一离开,阮晟便带着皇城禁卫军就到了,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又能如何分辩?阮晟这样做,就
是因为他是郑可的人。
杨牧云的目光盯着屋顶墙角的一张蛛网,自嘲的一笑,或许自己命中该有此一劫吧!他在刑部的大牢待过,又进过东厂的厂狱,再入这安南京抚司的监狱,心里反而坦然了。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郑玉一定会求到郑可那里,让她这位当朝位尊权重的阿爹来救自己的。还有丁煜,他也是一个证人。杨牧云倒没奢望他去求自己的老爹丁列,不过丁大都督问起他来,丁公子总不能昧着良心胡说吧?
“当啷啷——”一阵锁链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杨牧云侧目看去,只见牢门已经打开,一位身穿绛紫色官袍的武官走了进来。从其气派和举止看,应该位阶不低。
杨牧站了起来,正待相询,谁知对方先开了口,“本官乃京抚司指挥使黎简,杨统制,你在这里待着感觉如何呀?”
“还好,”杨牧云拱了拱手,“要不是碰见了阮副都督,下官又如何有机缘面见黎大人呢?”
“这个机缘还是不要有的好,”黎简笑了笑道:“满朝文武官员最不想见的人恐怕就是本官了。”
“哦?”杨牧云目光一转,好像明白了什么,“看来黎大人的身份就跟大明的锦衣卫一样,令人闻而生惧啊!”
黎简嘿嘿笑了几声,目光瞥处,几个狱卒,搬进来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又一个狱卒提来一个食盒,将一壶酒和几盘菜肴摆放在桌上。
待他们都退下后,黎简冲杨牧云淡淡一笑,“杨统制请!”
“黎大人请先上座!”杨牧云道。
黎简微微点头,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杨牧云在他对面坐下。
“杨统制受惊了,”黎简拈起酒壶在他面前的酒盅里满上一杯,“来,先喝杯酒压压惊。”
“谢黎大人。”杨牧云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进来这么长时候,杨统制想必也是饿了,”黎简指着桌上的菜肴道:“这是清蒸粉包肉,还有香茅炖鸡......杨统制不用拘束,只管吃便是。”
“看来黎大人是要放下官出去了,是吗?”杨牧云目光闪烁,并不动筷。
“此话怎讲?”黎简双眉微挑。
“下官在这大狱中有好酒好菜,还有黎大人作陪,”杨牧云笑着伸出两指掂起酒壶在黎简面前的酒盅里斟满了酒道:“不是要上断头台,就是出狱,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前者呢?”黎简悠悠道。
“下官这颗脑袋还不至于掉的糊里糊涂,”杨牧云唇角微微一翘,“黎大人的酒里可闻不到断头味儿啊!”
“是么?”黎简的眼睛眯了起来,“杨统制的话可不要说的太满,本官这里的酒可没那么容易品出来。”
“不管怎样,下官还是要谢谢黎大人的,”杨牧云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盅,目光一霎,“黎大人,不干一杯吗?”
“杨统制且请自便,”黎简身子向后靠了靠,“本官不擅与人饮酒。”
杨牧云一笑,独自干了一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嘴里慢慢咀嚼,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在黎大人心里早就认定下官无罪了,是吗?”
“这话怎么说?”黎简脸色木然。
“我要是存心掳劫四殿下的话,又怎会傻呆呆的抱着四殿下站在大庭广众之处等着副都督带兵来抓呢!”
“有理!”黎简看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酒盅仰起脸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