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陆郗城的晕血,早晚有一天会好的;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能重新走上手术台。
而如今,就算是好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用了。
右臂粉碎性骨折。
再无可能。
陆郗城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是凌晨的光景。
陆执一直在门外等着,竟是连自己也没有留意到的紧张。血浓于水,他平日再怎么不放在心上,可是到底,也不希望他出事。
而郑轻轻在另一侧的病房,还在昏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左手一直紧紧攥成拳,分毫未动。
护士们猜测,大约是因为手里有一件很重要的物什,所以哪怕昏迷了,都没有松开。
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这一场意外,会带来怎样的海啸......
陆郗城醒来的时候,天色还蒙蒙亮,手臂已经固定处理好了,只是痛意几乎刻骨。
他生了一双那样好看的眉眼,可现在染上了戾气,像是阎罗。
他仿佛没有感觉一般,一声不吭地往外走去。
有小护士跑了过来,担忧地开口:“陆先生,您的身体还没恢复好,请您先回去休息。”
可是他却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温度的开口:“走开。”
小护士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莫名其妙被呵斥,红着眼眶,委屈地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陆郗城在这一刻,心头有多乱。
他想知道他的轻轻怎么样了,可是又仿佛不敢知道。那样进退维谷,那样......痛意森然。
郑轻轻在他面前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也带走了他心中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温存柔软。那时他抱着意识模糊的郑轻轻,心中有一个角落,轰然倒塌。
陆郗城推开了病房的门,里面很安静,是夏末的时节,花香味从窗户的缝隙里流淌进来。
他安静地坐在郑轻轻面前,月华在他脸上流转,一片不真实的美感。
他低眸,握住还陷在昏迷里的人微凉的手,这才发现,她将手绻得那样紧。
陆郗城的神色中,有细微的不敢置信划过。他没敢用力,他只能很小心地,一点一点去拨开她的手指。
他做得很温柔,甚至像对待一个清醒的人一般,温声哄着:“轻轻听话,松手。”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风吹动树梢,沙沙作响。
许久,郑轻轻的手被打开。
掌心,赫然就是一枚小小的戒指。
陆郗城的手,不可抑制地发抖。
死一般的安静,只有眼泪滴在戒指上的声音,很清脆。
原来一个人心疼一个人,真的会有焚身的痛觉。
陆郗城这一生,从来没有许过愿。可是这一刻,他却那样希望,希望他的轻轻,可以像许多年前一样,单纯快乐。可是往事不可追,今夕,也早就被打乱了轨迹。
这世间执迷不悟的,何止他一个人......
郑轻轻做了一个梦,梦里,是16岁的自己。身边有很多人的声音,他们说的话很纷杂,大同小异,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他们都说:“这是遗传性抑郁症,你们谁敢收养她?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