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自己大七岁的雄虫说。
“一言......为定。”穆苏尔卡已经不想继续对话下去了,面对真挚而热烈的感情,他很不适应。
但当他将视线从地板缝里撤回来,发现安赫里托还握着他的小指头蹲在他面前没有走时,他似乎是被孩子直白爱慕的目光打败了,终于表现得像个还未成年的少年,犹犹豫豫说出了要求:“你能亲亲我的小指头吗?安赫。”
“啊,好的!”声音从孩子的嗓子里欢快得飞出来。
他珍而重之得用细细小小的手指头捏住了属于少年的指节,幼小而年轻的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蹦出了胸腔。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姿势和表情来亲吻这只雄虫,也许有相关的说法,只是皇宫的礼仪官还没有来得及教导他。他懊悔极了,觉得自己应该在平时好好观察四周,免得在这种时候于穆苏尔卡面前出丑。
还没有长出轮廓来的孩子腼腼腆腆得笑了,先前在他身上环绕的皇家式的严谨与克制都荡然无存。他握着那根苍白瘦弱的小指头,像是面对盘子里最喜爱的菜肴,只有一口,也只剩最后一口,他满怀兴奋期待它,更舍不得这么吃掉它。
他注视着指甲盖边缘泛出的一点肉粉色,热腾腾的心催促着他低下高傲的小脑袋,将柔软细嫩的嘴唇贴在雄虫的第一指节上。安赫里托还不知道那种心痒难耐是什么,他只觉得,比他第一次张开五指伸进长毛兔的背毛里还要舒服美好,甜蜜柔软。
孩子激动得探出了小牙,含住雄虫的手指,带着豁口的小尖牙顶在柔软的指腹上,神经末梢传递出温热而微妙的刺痛,穆苏尔卡的脸“腾”得红热起来。
这是他的曾孙,他雌兄的直系。
“好了好了。”穆苏尔卡不动声色收回手,把沾上的一点唾液抹在自己的纯白色实验服上。
孩子的脸上残留着失落,但他聪明到能很快扭转情绪,把更积极的一面展现给雄虫看:“谢谢您曾祖。我还给你带了甜点,你说过喜欢吃这个饼干,我带来了,你看啊。”
他从繁复绣金的小外套里郑重其事得掏出了一小坨东西,他的手太小了,只得一层层剥开包裹用的素色花纹餐纸,两只手掌张开捧到了雄虫跟前,五六块奶黄色的椰汁饼干躺在那里。
“我该怎么给你?从那边塞过去吗?”孩子说着挪腾到了旁边,墙面的最底下有个窄窄的小方洞,平时是用作推递餐盘的。
跪坐在玻璃墙另一端的雄虫没有动。他仅仅是机械得转过头,仿佛是麻木得看着小雌虫认认真真趴下,将饼干仔细重新包好,伸着小手将它用力推进了槽道里。在黑色铁质槽道的另一头可以取到它,这是为了隔开实验品和外界接触所做的特殊设计。
当听到饼干到达底端,和铁壁轻轻碰撞发出的莎莎响声,穆苏尔卡才像突然惊醒了似得,反射性露出了虚假的笑容,亲切得对皇长子说道:“不用了,你留着吃吧,安赫。”
“我不爱吃甜点,会牙疼。一般雄虫才爱吃。”安赫里托拍拍衣服站起来,还不忘扯着衣角,细致捋平身上的皱褶。
“我也很久没吃了。”少年轻声说。
实验品只配吃流质食物,保证营养,容易处理就好。否则,他喝了什么药剂,互相产生反应导致呕吐中毒,可就要耽误皇室各位大人们的试验了。
“以后你会每天都能吃到的,我向你保证!”安赫里托激动得说着这样的话,穆苏尔卡却觉得他太过孩子气了。
这就是他的命运,谁也无法做出保证改变它。
不论是饼干,还是自由。
这孩子只是一个偶然闯进实验室的意外,是他用以驱散无聊的玩物而已。
他跟孩子说了一些一百年前的见闻,四五本他读到过的星际轶事,还有他曾经在镜宫后山收集到的昆虫,又是怎么做成了标本,藏在了皇宫的某个角落。没有哪个孩子能抗拒这种话题的诱惑,特别是这样一位严格遵守皇室规则的小皇子,平日生活必定是无聊枯燥的。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和虫有过交流了,他忘记了自己的年岁,在日复一日的检查和注射中放弃思考,关于一百年前生活的记忆早就模糊不堪了。在安赫里托不能来的那几天里,他会控制不住得分些时间去努力回想,一点一点擦干净那扇早就布满灰尘蜘蛛网的记忆之窗,透过窗子看到过去的自己。这样,在孩子下一次到来之时,他又有了充分的谈资。
也只能骗骗七八岁的孩子了。笼中之鸟,在外界只生活过十三年,他的视野实际只止步于那个山头,再远的地方他也没有去过。
波阿王室最后一线雄性血脉,一出生就因为孱弱的身体和畸形的器官被深藏宫中,上天也不愿意垂怜他,让挣扎活到十三岁的孩子近乎早夭了。
在他还留有最后一口气时,那个能干的皇长雌将他封进了冰棺里。再次醒来时,时间已流淌过一百年,虫族世界早已天翻地覆,分崩离析,接管他的是下一届权力获得者——当年伏蛰了三代不声不响积蓄力量的中立派大贵族莫纳克氏。
无法逃离的悲惨命运,再次降临到他头上。
“我走了哦?”当年那个皇长雌的亲曾孙扶着玻璃,依依不舍得说。
隔了四代,早就看不出当年那只雌虫的影子了,可每当他意识到一丝血缘的联系,就感到身体里产生微妙的灼痛。
“去吧,路上小心。”少年惨白的脸扯出笑容。
安赫里托在玻璃墙前晃悠着,不愿意离去。他掏了掏口袋,抓出一些散落的饼干屑,看着自己的脚尖,羞涩得小声说:“下次来还可以亲你的小指头吗?曾祖。”
他马上抬起小脸,慌张得抠着手指,补充道:“我还会给你带甜点交换的。”
穆苏尔卡隔着墙,似乎正望着他,仔细一看其实目光恍惚,无所依定。他面无表情得回答孩子:“可以。”
这僵硬的回应并没有打消安赫里托的热情,他这个小小的孩子,虽然是个虫见虫夸成熟的皇长子,谨慎外皮下一颗属于孩子的活泼心脏充满了这个少年的音容。在这座庄重暗沉的皇宫里,他第一次凭自己交到了朋友,这位朋友不仅长得好看,还很愿意陪着他倾诉,宛如兄长般的关怀是安赫里托从来不曾体验过的。
他是如此得喜欢着这个孱弱的少年,之前没有任何一只虫能让他感到如此幸福,哪怕是他的母妃和父皇。每一次见面都能令他开心许久,他会躺在床上回忆着和雄虫说的那些趣事,直到精神耗尽不情不愿入睡。
这是只属于他们俩甘甜的小秘密。
安赫里托迈着欢快的步子向外面走,迎面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他之前也差点撞见过守卫,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