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杨小姐。”柏映寒深谙顺坡下驴之道,当即起身半扶半揽住凌喻,眉心微锁,“朋友喝醉了,失陪。”
他招手唤来服务生,刷过卡后,在凌喻对还没来得及干掉的君度的声声呼唤中,强行将人带出了酒吧。
凌喻是喝得有点晕,但还不至于走不了路,眼下却是越醉越来劲,身体重心不住向柏映寒那边移:“我走不了直线了……”
柏映寒啼笑皆非,拉开左后侧的车门把人塞进去:“这才几点就喝成这样?有人把你拉去卖了都不知道吧?”
喝醉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凌喻却反其道而行之,承认得坦坦荡荡:“师兄……我醉了。”
柏映寒扯过后座的安全带给他系上:“看出来了。”
凌喻的目光灼得他有些不自在,柏映寒把他的脑袋轻轻掰正:“别看了——还能看出花来?”
凌喻提了提嘴角,醉意不断上涌,声音有些含混:“能啊。”
跟喝醉的人掰扯起来绝对没完没了,柏映寒捉下凌喻抓在他手腕上的手,将车门一合,径自坐到正驾去了。
凌喻兀自一哂,也不着急,双手垫到脑后,开始轻轻哼唱一首旋律有些耳熟的歌。
柏映寒一开始并没注意,反正不干扰他正常驾驶,爱唱什么唱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听出来些眉目来——是他之前被逼上迎新晚会的舞台唱的那一首。
凌喻把歌词咬得含糊,一遍唱完再来一遍,反反复复,单曲循环。
扬城夜晚的拥堵程度不亚于丰泉,在凌喻哼到第十五遍的时候,柏映寒终于忍无可忍了:“你能不能住口?”
“不能,”凌喻眼神有些迷离,一脸无辜,“我就喜欢这首。”
“……”
柏映寒把车载广播的声音开得大了一点:“那你歇会儿,听它唱。”
凌喻斜倚在靠背上无声地笑了起来,真的不再唱了。
车还未在小区门外停下,柏映寒便听身后“咔嗒”一声轻响——醉汉自行解开了安全带。
柏映寒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老实坐着。”
醉汉乖乖应了声:“好。”
谁料车子刚一停稳,柏映寒便觉脖子下一紧——凌喻从背后圈了过来。
“打劫啊?”柏映寒有点想笑。
凌喻先是默不作声地圈了一会儿,而后突然引经据典:“拜伦曾经说过,‘友谊是没有翅膀的爱情’。”
柏映寒:“……”
“师兄,”凌喻侧了侧脸,近距离望进柏映寒的眼睛,“现在我想给我们的友谊插上翅膀了。”
带着橙香的鼻息在脖颈间梭巡,近在咫尺的眼眸中满是希冀。
微怔后,柏映寒钳上了凌喻的手腕,把那密不透风的圈扯开了一个缺口:“凌喻,你喝醉了。”
“是,”凌喻毫不避讳地望着他,“我是喝醉了,可我醒的时候也会这么说。”
他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机,在柏映寒的注视下定上了翌日上午七点的闹钟:“十二个小时之后,我再给你说一遍。”
“凌喻,”柏映寒的眸色慢慢暗沉了下来,“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懂。”
凌喻膏药似的贴在正驾靠背后,不应声,只固执地等一个答案。
“朋友也好,校友也罢,除了这些以外,”柏映寒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凌喻,你是我的学生啊。”
“哥,你是二十二岁,不是二百二十岁吧?”凌喻轻笑一声,“再说,我去年就满十八了,又不是未成年的小孩。”
“喜欢你又不犯/法,我凭什么不能喜欢你?”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
那些酝酿已久、未曾宣告于口的敢爱不敢言,此刻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争先恐后地向外奔涌,恨不得将半城夜色也淹没其中。
“这个理由还是算了,”凌喻说,“除了‘你不喜欢我’,别的理由都没有用。”
“你只要说一句’不喜欢’,我立刻就走。”凌喻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违心的不算数。”
柏映寒简直拿他没有办法。
“你看得出来,我否认也没有用。”柏映寒说,“我很喜欢你,凌喻,但是不行。”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我不认为这份喜欢已经上升到了’爱’的程度。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剩下的那部分是不是要由你来补?”
“是除了我心里那道坎以外的理由,”柏映寒说,“这对你不公平,凌喻。”
“我不觉得。”醉汉固执道。
柏映寒沉默须臾,轻轻拨开了他垂在自己肩头的手:“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再思考一下。”
“好,”凌喻临走之前还大放厥词,“可我已经有危机感了。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有人跑来占了位置……我不会对他客气的。”
主车道上,灯光将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柏映寒攥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握紧,骨节分明的手上还残留着凌喻掌心的余温。
“……答案只有那一个,用不了想太久,对吧?”
某些人今晚的胆量,还真是长势喜人。
为了让凌喻闭嘴而调大的车载广播不知何时切了歌,在车内环绕不息。
……
“也许我一直害怕有答案
也许爱轻轻在风里打转
离开释怀
很短暂又重来
……
我以为我能后退
反复证明这份爱有多不对
背对着你如此漆黑
忍住疲惫
睁开眼
打开窗
才发现
……”
柏映寒指腹在方向盘上转了一下,车载广播静音了。
凌喻像是漆黑路上猝不及防照进来的光,而他,还没有做好去拥抱它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追爱的过程难免要有些磕磕绊绊嘛不要捉急不要慌张[doge]
非常感谢墨团同学的地雷和营养液,旋转跳跃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