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英语考完出来,刚好是下午五点。
凌喻和夏晓左一个考场,交完卷并肩出来。夏晓左问他:“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啃老本。”凌喻顺嘴槽了一波,“李华这操\蛋玩意儿,说好了六月是最后一回帮他写作文,结果上了大学还是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
夏晓左:“谁说不是呢?听力那大兄弟还邀了mary十几年,跳舞吃饭滑冰音乐会,mary从来就没答应过,上了大学照样不去。”
出了考场门,凌喻拉起靠边放着的一只银灰色行李箱,跟夏晓左道别:“班长,我先走了啊。”
夏晓左目瞪口呆:“凌喻,你也太积极了吧?把行李箱拉考场来是个什么操作??急着赶火车啊?”
“不是,”凌喻随口答道,“搭个顺风车。”
夏大班长不知不觉中受王所长洗脑颇深,一听“顺风车”立刻警觉起来,两千字交通安全小讲堂在喉咙里准备就绪,随时开讲:“什么车型?符不符合安全要求?同车人员的底细都清楚吗?随身物品不要随意交给他人看管,注意人身安全啊……”
凌喻咧嘴一笑:“放心啊班长,我挺安全的。不过……驾驶员安不安全就不敢保证了……应该让他小心一下我比较好。”
夏晓左从未见过如此“猖狂”的乘客,当即石化原地,目送凌喻拉着行李箱哼着歌飘然远去。
……
柏映寒的车停在离男生宿舍楼最近的一个大门边。凌喻把行李箱扔后备箱里,雄赳赳气昂昂地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双手垫在脑后伸了个小幅度的懒腰:“我解放了——”
柏映寒随手用指节刮了一下他的脸:“先把安全带系了。”
极轻极快的一下,凌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擦过去了。
脸上某一小块有点痒,他抬手揉揉,兀自嘀咕道:“我高考完出来都没这么激动……”
柏映寒边发动汽车,边随口问道:“为什么?”
“估计是因为,”凌喻狡黠一笑,“没有师兄在考场外面等着送我回家吧。”
柏映寒:“今天嘴这么甜?”
“那是,”凌喻疯狂用眼神暗示,“我甜完了,该你了。”
“……”
柏映寒目视前方,嘴角挂着一抹不深不浅的弧度,隔了半晌,才开口说:“你啊,挺可爱的。”
凌喻侧脸贴在颈枕上,望着柏映寒眼角那道浅弧,一瞬间福至心灵,身子不由往他那边倾了倾,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半真半假地问:“那你爱了吗?”
柏映寒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敛去了。
“凌喻,高速公路上骚扰驾驶员是违/法行为。”
凌喻“切”了一声:“这就算骚扰了?我什么都没干呢。看来你定力不怎么样啊,师兄。”
柏映寒微笑:“需要找个服务区停下,让你见识一下定力不怎样的后果吗?”
别看凌喻言语上嚣张得不行,一落到实际行动上就自动熄火了:“不不不……不用那么刺激了。”
对于柏映寒的反应,他倒是不太意外。毕竟对一个性冷淡假正经来说,要是能“一步到位”才稀奇。
柏映寒用眼角扫了他一下,说:“小同学,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端正一下思想行不行?”
凌喻不悦地嘀咕道:“不行。再说,都出了学校了,怎么还这么叫我……”
柏映寒:“那该怎么叫你?”
凌喻不答,偏头望着他侧颜,忽然问:“说真的,要是把学校那一层撇开,你觉得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柏映寒想了想:“朋友吧。”他的眼角渐渐挂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要不以后出了校门,我称你一声’兄弟’?”
“咳咳咳咳……”凌喻一口凌霄血生生闷在了喉咙里,“不不……还是算了……”
柏映寒余光瞥见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禁笑得难以自制。
凌喻不禁忿忿然:“师兄,你根本就故意的吧?”
柏映寒笑够了,忽而正色道:“不闹了,说正经的。第一学期结束,转专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好了啊,不转了。”凌喻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有些人在这呢,我还怎么舍得转。”
柏映寒闻言微微皱眉:“什么叫舍不得?留还是走,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办,被不相干的人绊住了脚,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自己想留,不后悔。”
凌喻一点点把目光收回来,聚拢在正前方,看着车流陆续汇入薄暮时分暖黄色的地平线,嘴角微微扬起:“而且,也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啊。”
柏映寒大概能猜出这“相干”的人里面有自己一份,但至于这一份占了多少,他却不太想知道。凌喻愿意留下来,他其实是高兴的,但无论站在“师长”或是“朋友”的角度上,他都希望凌喻是出于对专业本身的考量,而非是妥协于某些无谓的羁绊。
凌喻把座椅往后放了放,闲适地翘起二郎腿:“你不用害怕啊师兄,又不全是因为你。哎,我下学期还给你当课代表吧?”
柏映寒轻轻扬起嘴角:“怎么着?搞垄/断啊?”
“我虽然不敢保证,我们这一届学生是你带过的最好的一届学生,”凌喻说,“但我敢保证,我绝对是你选过的最好的一届课代表。”
“……”柏映寒被这番大言不惭的保证震了震,“再自信一点,你们这届学生也是我带过的最好一届。”
他顿了顿:“……反正我只带过你们一届。”
凌喻仰躺在副驾上,闭着眼睛笑:“以后肯定也是最好的一届。”
浓郁的夜色在车窗外逐渐化开,一片车灯的光影交错中,凌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车停在自家小区门口时,依然人事不知。
柏映寒盯着凌喻看了几秒,估摸他大有要睡到天荒地老的意思,于是只好用手背碰碰他的脸:“醒醒,再不起来就拉到我家去了。”
凌喻脑袋一歪,把柏映寒的手压在了左颊下。
……然后垫着继续睡。
柔软冰凉的皮肤与掌心相贴,柏映寒的小臂不自然地轻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往外抽。
凌喻眉心微皱,不太舒服地哼哼了两声,半睡半醒间又侧了侧脸,嘴唇刚好挨着柏映寒的手心蹭过去。
柏映寒愣住了。
凌喻用力眨了一下眼,方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微微一怔后弯起眼睛,促狭道:“不好意思啊师兄,占你便宜了。”
他说着“不好意思”,语气中却全然没有不好意思,柏映寒甚至还从中听出了那么几分不规不矩的调戏意味。
换作以往,柏映寒一定毫不犹豫地祭出“快滚”三连,然而今时今日,他发觉几个平平无奇的“滚”字实在不足以表达自己被蹬鼻子上脸的愤怒,当即把车门一锁,拦住了正欲逃窜的某人。
“不好意思我看你挺好意思的。”
车门“咔嗒”一声上了锁,凌喻讪讪地扭过头来,在柏映寒有些灼人的目光中赔笑道:“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柏映寒左臂搭在方向盘上,一侧英眉扬起:“还有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更啦(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