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九点,凌妈妈给儿子打来了视频电话。凌喻一按下绿色圆键,屏幕上就出现了一片浓密的金色毛发。
凌喻吓了一跳:“妈?”
凌妈妈的声音从这片金色毛发后传了出来:“儿子,想妈没?”
凌喻:“有点。”
凌妈妈:“哦,妈倒是一点都不想你。”
凌喻:“……”那您给我打什么电话?
凌妈妈把镜头拉远了一点,乐呵呵地招呼道:“来,宝贝儿,跟哥哥打声招呼。”
那金色的一团有了清晰的轮廓,一只漂亮的金毛犬冲着屏幕眨眨眼睛,嘴角流下了一串晶莹透亮的哈喇子。
凌喻:“……妈,这是你刚买的狗?”
凌妈妈心情颇佳:“不是,你一走我就把它领回来了,在家里住了半个多月啦,这不是刚想起来介绍你们俩认识吗。”
凌妈妈一手摸着爱犬,一手举着手机打量着儿子:“没长胖没变瘦,好像也没晒黑。头一回住校,感觉还不错吧?”
“还不错,”凌喻说,“就是食堂差了点。”
“差点儿好,”凌妈妈由衷地说,“正好治治你挑食的毛病。”
凌喻:“妈,我那不叫挑食好吗!我只是吃不下你做的那些黑暗料理。”
凌妈妈不满地“啧”了一声,揉了揉怀里的狗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难养呢?看看你妹妹,给什么吃什么,从来都不挑,比你乖得多。”
凌喻:“行吧,我自愧不如。”
接着,凌妈妈又骄傲地向儿子展示了新“闺女”的多项技能:握手、转圈、顶球……看着那毛茸茸的一大团,满脸都是慈爱的笑容:“宝贝儿真棒!再来一个。啧,真聪明。”
凌喻斜倚在墙上,对老妈的母爱泛滥有点适应不良,于是冷漠地开口打断:“这有什么,我也会。”
凌妈妈收起姨母笑,冷冷地刮了他一眼:“无聊,你跟狗比个什么劲?”
凌喻:“……”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金毛妹妹感觉受了委屈,玻璃心碎了一地,不愿意再跟屏幕里这个缺乏爱心的灵长类动物交流,于是转身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给镜头留下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凌妈妈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儿子身上:“这几天忙什么呢?”
凌喻简要地回忆了一下:“上课,聊天,进城,打太极。”
“上了大学果然不一样,”凌妈妈很欣慰,“知道养生了,挺好。班里有没有和你看对眼的小姑娘?”
凌喻:“妈,其实你可以把修饰词去了,先问问我班里有没有小姑娘。”
凌妈妈大惊:“哎呦,你们这么可怜的?没有小姑娘的班级和少林寺有什么区别。”
凌喻:“……大概是,头发比较多?”
凌妈妈:“行了,不跟你闲扯了,《春风吹乱我的发》要开始了,这个剧还蛮好看的,你在学校也可以追追。国庆回来不?妈又研发出来几个新菜式,回来做给你吃哈。来,宝贝儿,跟哥哥说再见。”
金毛妹妹没动弹,很是敷衍地横着甩了甩尾巴。
凌妈妈:“哎呀,片头曲马上就要放完了,挂了挂了。”
“嘟——”
凌喻握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手机,心中涌起淡淡的忧伤:新菜式?国庆节要不别回了吧?
被几十个女孩子身高压制,同样忧伤的杜灿同学为了排解心中烦闷,毅然决然地走进理发店,染了个头。
不知是不是为圆初中时代的非主流梦想,他挑了个狂拽霸气吊炸天的暗红色。
走在黑夜中,像是一束跳动的火焰;走在上课高峰期,他就是人群的焦点。
染完的当晚,杜灿回到宿舍,室友们都乐得前仰后合。
夏右:“火山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没听说过’二十三,蹿一蹿’吗,咱还有机会呢啊。”
董宇航眼泪都笑出来了:“你这个头,要是放在我们高中,教导主任一定亲自拎着剪子到班里来给你剪,哈哈哈哈哈……”
凌喻刚开了个口:“四啊……”
杜灿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嗷”一嗓子扑了过去:“不许喊这个数字!我还想长呢!”
凌喻肚子都笑转筋了:“不喊不喊,能长能长。”
忧郁的红毛火山忧郁地来到舞蹈教室,准备排练一场令人忧郁的啦啦操。
年轻的女老师喊着节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队形散开!三二三四……”
跳到托举的动作时,两名苦力终于难以承受生命之重,身子向旁边一栽,所幸倒下之前还记得扶了女生一把,才没酿成更大的悲剧。
健美操老师吓了一大跳,不得不开始反思让这两名并不健壮的男生当底座的决定是否正确。
她满面愁容地望着夏右和杜灿:“对不起,我应该考虑到你们的情况的。夏右同学实在太瘦了,杜灿呢,又……”女教师觉得后面那个“矮”字说出来可能会伤到他的自尊心,于是硬生生地改了口,“又太小。”
……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老师有些惋惜地说:“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把托举动作去掉吧。等会儿排练结束,大家来给我报一下服装尺码,今晚回去我给大家订啦啦服。”
夏右和杜灿松了口气,然而很快又意识到,没有托举动作,两名男同志在啦啦操队伍里不是更奇怪了吗?
于是,二位好汉一咬牙,在这晚的排练结束后,跟老师表明了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完成托举动作的决心。
看着女老师一脸“还是别了,我担心你俩再栽一次”的表情,两位使出浑身解数,从“刚才只是个意外,歇上一会儿就没问题了”到“加上托举的啦啦操才有亮点,我们愿意为学院争光”,费尽了口舌,总算把她说动了。
老师心里感动非常,觉得如此有奉献精神的学生实在少见,应该好好珍惜,于是答应回去之后仔细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编出省力一些的托举动作来。
两人回到宿舍,往腿上糊了半斤跌打损伤膏,准备明晚奋力一搏。
董宇航不知疲倦地刷着高数题,自觉保持着高中时期的晚自习状态。
夏右小心翼翼地询问他:“董室长,你已经是大学生了,这是干嘛呢,不觉得累吗?”
董宇航挥挥手,眼神中透露着“尔等凡人不懂我的快乐”:“数学多有意思啊,你们不觉得吗?实在不行,想想徐老师,你们难道还没有学习它的动力吗?”
徐老师就是高数这一门的任课教师,是位纤瘦秀气的长腿大美女。
老师养眼是真的,课教得差也是真的。
三个“凡人”回忆了一下美女念经一般的上课风格,不由自主地开始犯困,接二连三地打起哈欠来。
杜灿:“算了吧,我有点恐高。”
健美操老师回去之后的确下了一番功夫研究,结果失望地发现,实在找不出比那更省劲的动作了。
可她又着实不忍心辜负了两名学生一心想为学院争光的热情,经过苦思冥想,她终于找到了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举男生。
健美操班里的女生虽然都不胖,但也少有像夏右那样的芦杆,再加上平均173cm的身高,举起两只弱鸡算不上什么难事。
女老师茅塞顿开,兴奋地向全班同学宣布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女生们无比豪爽地应承下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两只弱鸡缩在角落里,望着几十个撸起袖子向他们逼近的女同志瑟瑟发抖,互相拥抱着痛哭流涕。
排练结束,一名生物专业的女生问夏晓左:“哎,晓左,我这才注意到,那个被举起来的好瘦好瘦的男生名字叫夏右,好巧啊。你和他认识吗?”
夏晓左以手扶额:“不认识,不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下节预告:和师兄约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