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复仇
‘基地’在东京的繁华区域。
还未到凌晨，街上还有行人，一条未来避开行人，绕了一下，绕进无人的小巷里，“你让我有些惊讶。”
不只是毫不犹豫开枪这一点，还有把家分享出来这一点。
哪怕并非是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或有爱人在的家，只是一个出租屋，当诸伏景光用上‘家’的时候，说明他也把那里当成了自己家。
他居然愿意带其他人去。
如果是一条未来，他是不会带其他人去自己家的。
诸伏景光则回答：“我不是一直都令你很惊讶吗？”
结合经历考虑，一条未来理解。
有惊讶的地方，也有不惊讶的地方。
语速虽不至于一字一顿，但还是偏慢的。
这一句话是认真的，无关游戏，无关经历，哪怕没有‘一条未来’，没有游戏，他也会如此说，却觉得诸伏景光大概不会懂。
“我猜我们的惊讶都是同一点，”诸伏景光笑着道，“‘如此干脆利落的开枪’。”
简直是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太割裂了，让诸伏景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一种抽离的状态，像是在梦游般，觉得整个世界都很不真实，对外界的反馈和情感反馈也延缓了很多。
只能用‘和正常人不同’来描述一条未来了。
诸伏景光慢慢道：“但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第二反应，是伤心，”
他沉吟了片刻，笑容有些迟疑，似乎是在考虑着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在我父母去世后，我有过一段很特殊的状态，”
这很简单：报仇，读档。
前面的街道又有零星几个人，一条未来在等他们过去，闻言随意地瞥了一眼诸伏景光，注意到他的眼睛。
一条未来随口反问：“为什么惊讶？”
一条未来：“我们不一样。”
还会咬重‘借’的发音。
比如这家伙看起来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其实很能沉得住气，并非全白的，而是芝麻馅的白汤圆。
“为我报仇，对你而言已经是很在意的表现了，无论报仇究竟是因为‘认识的人去世’，还是因为‘血溅到了你，你不开心’，又或者是‘交谈并非由你我中止，而是由场外因素中止，你不允许’。”
一条未来瞥过去一眼，“但也一直让我不惊讶。”
交谈还没有完毕，交谈对象便被撞死了，一条未来会很不爽，会不耐烦地直接干掉那家伙，再读档，换条路，让交谈继续下去。
“你会立刻为我报仇，”
在半是昏暗的街道上，诸伏景光的眼睛像是黯淡的玻璃珠子，浅浅的，像是酝酿着什么酒液一样，有些危险。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便拥有对‘撒旦’的坚定信仰，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地狱去见他了。”
他忍不住笑起来，“只是，我以为你是从那段噩梦中走出来的人，所以才那么，”
因为诸伏景光还有红色颜料残留，而且袖子附近有大片大片的红色，还带着狙击枪，实在太显眼了，碰到任何行人都会获得惊恐退避三舍的待遇，一条未来走路都尽量挑无人的地方走。
街道上，无人的空拍终于出现，诸伏景光迈步走出去，顺势地停顿下，等离开这片区域，才又道：“就像是，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一样。”
诸伏景光笑了笑，“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一直令我觉得惊讶，无论是之前，还是今晚，我猜以后也是。”
那么毫不犹豫地开枪，要么生性果断丝毫不畏惧死亡，要么早已用颜料子弹开过许多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要么便是多少有点轻生感。
他停顿了一下，“你和我一样。”
诸伏景光道：“你会为我报仇，”
“该惊讶的是我才对吧。”
伊达航是前者，但诸伏景光是后者。
会在听到同学隐私秘密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假装不知道。会在一条未来主动说出不为人知的过去、道德绑架时，丝毫没有被绑架到，自然而然地说出假话。会在档案室里持续停留，翻找一条未来的档案。
他的语气越来越温和，像是对待朋友，像是对待兄弟，也像是前辈对待后辈。
“你一路走过去，目标精准地拿起那把枪，连脚步都还没有彻底站稳便毫不犹豫地开枪，让我很惊讶。”
“不过，惊讶的并非只是此，还有……”
但是，诸伏景光竟然奇异地懂了一条未来的意思，“没有人是一模一样的，我们当然是不一样的。”
“那么不在乎一切的人，一切的事，不在乎世界，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你无关，”诸伏景光扬眉，“假如刚刚过马路时，突然有车冲过来，意外把我撞死了，你会如何？”
没有类似经历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这是一个还算准确的说法，尤其和在诸伏景光开枪时反而看向一条未来的情况下。
“第三反应，是愤怒，绝望，或其他的东西，”
说话的时候，他在看一条未来。
但有些地方是一直零零星星有人的，他们便停下来等了片刻，像是等红绿灯一样等一个无人的空拍。
“那段时间像是一场梦，直到梦醒的很久之后，我回头看去，才不甚清晰地察觉到原来我曾那样过，”诸伏景光道，“我以为，你，”
并自我交代，“我很惊讶，在你毫不犹豫开枪的时候。”
“那段时间我口不能言，和整个世界都仿佛有一层薄薄的、却无比坚硬的玻璃罩，看到的所有东西，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有些模糊，就像是，”
“但是，”他慢慢地，语气温和地道，“你不会为我的死而感到伤心，”
“不惊讶，是因为我做的某些事是符合正常人类的行为准则，且符合我的性格吗？”
“未来同学，”诸伏景光顿了顿，再次叫了一声一条未来，“未来，”
他询问：“今晚，伱是惊讶、还是不惊讶？”
“……和正常人不同。”
因为意外太过突然了。
明明刚刚还在和父母开开心心地一起吃饭，转眼间，父母却被人杀害了，自己从有家的孩子沦落成了所谓的‘幸存者’。
“之后，才是由种种情绪交织着支配而出的行动：打急救电话，报警，”
“……或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