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仙廊上,百里赶紧拦住了不知要去往何处的莫浔。
“殿下,您先别急,冥越神尊说的也只是猜测,这里人多眼杂,先回殿吧!”
百里拉着思绪混乱的莫浔回了上渊殿,莫浔也渐渐冷静下来。
“你先回去吧。”莫浔揉揉眉心。
“殿下……”百里有些担心,脚下犹豫着不想走。
“回去!”烦躁的低吼响起。
“……是。”百里轻轻关上门,屋内就留下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莫浔仔细一想,更觉得头痛欲裂,因为冥越没必要说假话。
可是这个猜测莫浔不敢去想。
母后是去过了魔宫之后,父帝才突然发难的。
若非有隐情,怎么会引发这样的事情?
若非如此,怎么解释父帝为何根本没有追查此事?
就算母后的事与父帝无关,那魔帝的事情父帝也难辞其咎。
如果真的是父帝陷害了魔帝,那天宫今后如何在神界立足?
不得不说,莫浔动摇了,可是他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
月色苍茫,上渊幽寂,此时以酒消愁,一杯一杯复一杯,却也只是愁上加愁。
冥越幻化为一个小仙君,避开了天宫的人直接去了云阁找若雪。
“冥越?你来做什么?要是被天帝发现,很危险的!”若雪惊讶地看着优雅喝茶的冥越,一阵无语。
“这不是来看看你吗?放心,玄泽伯伯的隐灵玉我带在身上了,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冥越这时候才注意到若雪的戎装打扮,眉头一皱:“你这打扮是…神教?”
若雪听着就来气,索性也坐下倒了一杯茶。
“可不是嘛,这个太子把他的烂摊子甩给我,幸好我解决了,那一群天兵真是气煞我了!”
“你去了蓝营?”冥越眼皮一跳,那不都是男天兵吗?
“是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爹爹,我也是豁出去了!”若雪耸耸肩,脸上的倔强和坚定让冥越本来想说的话卡在了嘴边。
“我去见了莫浔。”
冥越实话实说,也没打算瞒着若雪。
“他知道了?”若雪端起茶杯的手一顿,茶水差点洒出来。
莫浔若是知道了,天帝的形象怕是在他心中轰然倒塌了吧?
如果真是天帝杀了天后,那莫浔……
若雪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担忧油然而生。
“我知道莫浔,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他心思缜密,不好糊弄的。”
冥越自然看出了神教这个职位只是用来试探若雪的,不过想到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居然要在男人堆里面待着,总是一阵不舒服。
“你也别委屈自己,那群天兵要是真欠揍,那便揍,军营里都是先靠拳头说话的。”
若雪忍俊不禁,没想到冥越会说出这番话来,毕竟冥越平时大都是不争不吵的,也不知道顽劣无赖的冥昆伯伯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一个儿子出来的。
“这个你放心,我才不会委屈我自己的。”若雪笑了笑。
冥越轻笑,点点头,这倒也是。
“这百日浩天伯伯和天帝估计也不会有过多的举动,你也不要过于着急,若是莫浔愿意借,倒也不是难事了。”
若雪撇嘴,这简直就是煎熬!
不过,对于莫浔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呢?
而且,就算莫浔愿意借,天帝又怎么会愿意借?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若雪看着天色也已经晚了,便道。
“担心我?”冥越挑眉,俊秀的脸上笑意渐浓。
其实他倒是不急,在天宫也只有天帝能够威胁到他,其余都知道他是羽神之尊,与太子交好,谁也不愿冒这个险。
再说了,还有一个爱子若狂的冥昆羽神,谁敢去轻易招惹?
“是,担心你,快回去吧!”若雪无奈,好吧,看来冥昆伯伯的精髓也还是在的。
冥越浅浅地笑着,也不耽搁,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若雪毫无睡意,打开窗户让月光倾泻进来,皎洁的光影照在身上,若雪忍不住想起了莫浔。
他…还好吧?
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如去看看吧。
若雪这样想着,也就动了身。
上渊殿中,凤怜注意到书房的动静,便问:“紫婵,是殿下回来了吗?”
紫婵察言观色,轻声回答:“奴婢方才看到殿下去了书房,似乎心情不太好。”
凤怜原本想着卸妆梳洗一番就睡下,听到紫婵这么说,反而想去看看。
推开书房的大门,凤怜便惊讶地看到一地横七竖八的酒坛子,整个屋子酒香浓郁,似乎闻了就能够醉倒。
莫浔无力地趴在桌上,嘴里不知道在嘟囔这什么,衣襟上满是酒渍。
凤怜知道莫浔素来好酒但是从不会无故醉酒,如今这般不知发生了何事,竟然醉成这样。
“殿下,您不能再喝了。”凤怜赶紧阻止了莫浔还在倒酒的手,把酒杯拿开。
“紫婵,把这些赶紧收拾出去。”
紫婵飞快地收拾着,她也非常惊讶,太子殿下向来稳重,从来不会像这样喝酒的。
“为什么……不可能……”
莫浔俊脸绯红,白皙的皮肤也因为酒力而泛粉,脑袋十分沉重,无意识地被凤怜扶着。
凤怜纤细的身子勉强支撑着莫浔高大的身躯,左摇右晃地想把莫浔扶到榻边。
“母后……”莫浔突然用力转身,凤怜一个不注意踩到了自己的衣裙,惊呼一声,便和莫浔一起跌到了榻上。
“殿下…我…”凤怜看着沉重地压在自己身上已经不省人事的莫浔,心中腾升出异样。
若是殿下……是不是会对自己好一点呢?
若雪刚走到书房门前,就听到了凤怜的惊呼,匆忙进去看时,一股酒味扑鼻而来,便是此番光景。
只不过,从凤怜的角度是看不到若雪的。
那女子……是凤怜吧……
下一刻,书房门内便只能看到一角白色的衣襟,若雪扭头快步跑回了云阁。
“嘭!”重重地关上门,若雪长长的睫毛下泪已经沾湿,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美眸瞪得大大的,不想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身体缓缓沿着门滑下,若雪蹲坐在地上,星眸闪烁,秀发紊乱,心头仿佛撕裂了一般难受,双肩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脸庞已经憋得发红了。
最后,还是忍不住低低地哭了出来。
莫浔,你轮回三世,不论是否遇见我,也不过如此吧……
可是,为何要让我看见……
寒月微茫,夜里寒气侵人,照到窗中,似乎是冰霜一般刺骨。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书房的时候,榻上的人也醒了。
莫浔按着像是要裂开的头,本想起身,却被赤身的自己和身边的女子惊住了。
“殿下,您醒了。”凤怜露出小女儿般的娇态,含情脉脉地看着莫浔,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
“你为何在这里?”莫浔有些发怒,同时也很疑惑。
凤怜一愣,眼中露出不可思议,“殿下……昨晚的事……您都忘了?”
昨晚?
莫浔皱眉,昨晚自己应该是在书房喝了乾坤袋中的酒醉倒了,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赶紧起身披好衣服,却注意到了榻上那抹刺眼的红色,莫浔心头一震,难道……
这可是母后的服丧期间!
“太子妃,您起了吗?您要的纱布奴婢拿来了。”紫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凤夙一怔,左手下意识往里面缩了缩。
她什么时候要纱布了?
莫浔的观察力何等敏锐,一把抓住了凤怜的左手小臂,就看见了凤怜手指上的伤口还新鲜未愈。
答案不言而喻。
“凤怜,”莫浔面如冷霜,“若是从前,本殿或许还会高看你一眼,可如今,你却只会让人感到恶心。”
凤怜娇躯微颤,一时间伤痛欲绝,泪珠像是断了线一样往下掉,这话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怜儿对殿下的心天地可鉴,可您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莫浔甩开了凤怜的手,目光落在了床榻内侧的位置上,心里一沉。
“那盏花灯呢?”
怒气已经毫不掩饰,莫浔一下就将凤怜从榻上拉了出来,痛得凤怜倒吸一口凉气。
她心中的悲凉已经不能够用言语来描述了,凤眸中满是凄楚,此时又有了一丝得逞笑意。
那盏花灯就是个念想罢了,如果念想断了,也就什么都没了,感情就会淡了。
殿下总不会为了这件小东西就惩罚于她吧?
“死物而已,烧了。”凤怜平静地说,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可是,这句话就已经足以让莫浔怒火中烧。
莫浔从渡劫归来开始便感受到心中空落落的感觉,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要去找一个人。
可是自己却只有这一盏花灯为线索,别提多郁闷了。
而凤怜竟然毁了唯一的线索!
“你该死!”
纤细的脖子被青筋暴跳的莫浔捏在手里,大掌一握大概就能够扭断它。
不过莫浔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手中放松,被子一卷,莫浔将凤怜连人带被扛起来,粗鲁地扔回了她自己的寝殿。
“从今日起,太子妃要为母后念经度化,不再出门,任何人也谢绝拜访!”
莫浔淡漠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钻进了凤怜的耳朵里,寒冷无比,痛得窒息。
“是。”
紫婵应声,低下的脸上划过一丝得逞的欣喜:妹妹,你看到了吗?姐姐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莫浔拂袖而去,留下了一道禁制,自此后百日服丧期间,天宫的人都没有见过凤怜。
莫浔也几乎没有再见到过若雪,甚至有时候明显地感觉若雪刻意躲着他,这让他感到很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