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去,桑麻城中的灯火逐渐隐去,桑麻城开始飘起小雨,初时不大,等到后面便开始响起阵阵雷声,等到子时,便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巡街的甲士受不了这般大的雨势,因此片刻之后便已经收兵回营,而此时有一道人影掠进耶律芳华的府邸,不多时,便又缓慢逃窜出来,身后有一位神情阴鸷的北匈老者紧追不舍,提了一柄刀掩人耳目的人影转过数条街道,来到一条小巷里,总算是力竭,看着那名气机始终死死缠绕在他身上的北匈老者一言不。
本该在两日前便离开此城却偏偏又等到现在的老头叫吴太常,在这北匈武榜上排第五,比那两位结伴而去的赢洪和苍山月的名次还要靠前,不过此人既无王庭的血脉,也不是北匈江湖中的成名高手,反倒是一直是那位北海王的贴身护卫,这些年下来,深得那位北海王的真传,第一次上榜便是天下第五,这让很多成名已久的北匈江湖高手都有所不服,这一日北匈遣派四名北匈的宗师高手南下,苍山月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宗师,赢洪有王庭血脉,倒是都早已在江湖中有些名头,倒是剩下的这两位,一位登榜前后都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另外一位则更是神秘,直到现在大楚这方都不知道这人的姓名,更不知道行踪。
本就是弃子的那中年男子将吴太常引至此处之后便已经算是完成使命,片刻之后便平静的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气绝于此,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吴太常以气机撑开一个拱形气幕,让雨水不得进身,能够让走到如今这一步的,想来都不是蠢人,因此吴太常仅仅是站立片刻之后便把腰间那柄刀拔出鞘,严阵以待。
他倒是想看看,是谁要杀他。
瓢泼大雨砸向这位北匈宗师的气幕上便好似砸在伞面上一般,水珠四溅。而这位北匈宗师的呼吸也逐渐平稳,胸中气机一瞬间如浪翻腾。
小巷尽头总算是走出一位腰间悬刀的男子。
吴太常瞳孔紧缩,在那份来自大楚的密报中,所言大楚宗师二人,一人用刀一人用剑,用刀者是成名多年的刀道宗师汤槐安,因此早在半月前,便有赢洪和苍山月携手而去,而剩下的一位用剑,虽说是不知道具体身份,但密报上所言,应当是不如那位用刀的汤槐安才是,可此人既然用刀,难不成是苍山月和赢洪扑了个空,又或者是那位刀道宗师当真如此霸道,杀了两位北匈宗师之后还敢深入北匈,来找他的麻烦?
那位并未撑伞也未曾浪费气机撑开一道气幕来阻隔雨水的男子走过两步,来到那早已气绝,却神态安详的中年男子面前,缓缓蹲下,轻声道:“既然你用一条命来换一次机会,我到底怎么都不会辜负你,只是既然是生死一搏,若是不能胜,你也不要怪我。”
无人应声,只有磅礴大雨落在石板上不断溅起的水珠。
恍然大悟的吴太常啧啧道:“让老夫来猜猜你的身份,是那位用剑的宗师,为了杀老夫这才处心积虑弃剑而用刀?”
一头如墨黑早被大雨打湿的年轻男子轻声道:“动手之前,我倒是想知道那位姓甘的女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吴太常脸色微变,他来到这桑麻城中后也未曾在那甘倾安面前露过面,怕得便是这些狡诈的楚人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仍旧是被这年轻男子知道,吴太常讥讽道:“就算是抓了那女子又当如何,未必老夫便要束手就擒不成?”
那年轻男子笑道:“没抓,早杀了。”
吴太常暴怒,连说了三个好字,也不管这男子是否说得是实话,反正今日他的命吴太常取定了!
不等叶如晦走过来的吴太常主动出手,身形急掠向叶如晦,一刀当空劈下。
叶如晦退后两步,一脚掠起些雨水,这才拔出腰间刀,横刀在胸,接下吴太常的一刀之后,沉肩撞向吴太常,同时屈膝撞向吴太常小腹。
这位跟随北匈第一高手北海王不知道多少个春秋的吴太常一刀在胸前削下,成功逼退叶如晦之后便又是一刀刺向叶如晦胸膛,这柄和中原的长刀差别不大的北匈刀仅仅是刀背比中原长刀略厚,一刀刺出之时同时还掠起一道雪亮刀光,照亮了整个雨夜。
早已经浑身湿透的叶如晦总算是感到了一阵冰凉,半分寒意。
整个北匈江湖上可称得上用刀前三甲的吴太常一直对着中原的那些刀客嗤之以鼻,除去自知自知不是楼知寒和晋南衣对手之外,他就算是对于那位刀道宗师汤槐安也并无多大惧意,只是王庭谨慎,这才没让他单刀赴会,反倒是派出两位高手联袂而至,此刻这再碰上一个故意弃剑而用刀的大楚武夫,吴太常自然要让他看看这北匈刀客的厉害。
“就算是汤老儿亲自,一样要败在老夫刀下。”
得势便不饶人的吴太常一刀虽未建功,可片刻之间下一刀便又至,两刀一气呵成,连贯无比,若是一般武夫早该人头落地,不过碰上了同样练刀的叶如晦。
练剑之前练刀的叶如晦被汤槐安称赞为天才。
就在吴太常的一刀劈出,叶如晦则是退后两步,刀身上白气萦绕,一招浩浩荡荡的挑帘式呼啸而出,
这是那本河满上的压轴之作,也是汤槐安的毕生所学中最精妙的一刀。
刀势卷起无数水珠,形成一条水龙袭向吴太常。
同是练刀之人的吴太常同样能够感到这一招的精妙之处,刀式刀意竟然皆是当世上乘。
叶如晦呵呵一笑:“这一刀名为挑帘式,便是那位汤老儿的成名绝学。”
大雨磅礴,吴太常一言不,专心致志应对着这一刀。
叶如晦神色复杂,提着刀身形掠过数丈,掠至半空,从上而下又是一刀斩下。
他不知道有个带了半截刀的老头儿也是在大雨磅礴中缓缓闭眼,他只知道,他曾希望他带刀走一趟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