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变得热闹了,除了小男孩,和曼柳,还有那个他睁眼以后看到的第一个男人,和他带来的几个人,看着一张陌生的面孔,他并没有表现出一般小孩的紧张与害羞。
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在打量着他,他也在打量着每个人,他有很多很多的不明白,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问起,以至于他最想问的问题都没有说出口:我是谁?
脑袋还是很乱,总是很容易小男孩从现实拉去幻想的世界中,幻想,这是小男孩定义的,然后又头昏脑涨的努力摆脱,所以给外人看他眼神的感觉就是时而凝聚时而涣散。
“少爷?”
大管家慢慢靠近,轻声呼唤着小男孩。
见没有反应,大管家有些疑惑,之前看见他的时候,他有种感觉,这个刚苏醒的少爷很不同,至少,之前那股傻里傻气没有了,但又不是很确定。
难道是错觉?
大管家离小男孩越来越近,近在咫尺,恢复清明的小男孩,目光清澈的看着那有些让他不寒而栗的脸庞,打了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两个字:“滚开。”
大管家没有想到这个小男孩居然说话了,而是情感丰富,其中那股厌恶之情显露无疑,自己被呛的后退了几步。
房间里处理曼柳还好之外,所有人都惊讶于开口说话的小男孩,他们所以知道的少爷是一个不会开口说话的傻子,以前照顾他和现在正在照顾他的下人都是如此认为的,他们每天面对他,从没有听过他说过一个字。
“姐姐,带我出去透透气。”
小男孩伸出手,摆像伸向离他最近的曼柳,这里所有的人他只想相信这个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这不是因为那个亲密方式,而是小男孩对她很熟悉,对她的味道很熟悉,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记忆中有这股味道,这味道陪伴了很久。
“姐姐?!”
曼柳心中起了波澜,还从未想到过她这样的人会被比她身份高的人亲切这样称呼。
曼柳牵过小男孩的手,入手微凉,少了之前些许的温暖,或许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但这一感觉,很好很微妙,心中莫名有种安全感。
就是这个感觉,这双比自己大一倍的手,虽然略显粗糙,但是就是这种感觉,一种陪他走过千辛万苦的感觉。
两只手拉在一起,小男孩笑了,曼柳也跟着微笑起来,画面很和谐很自然,没有那种主仆的关系,就像一对姐弟。
整装好,两人就在周围人的不解的目光下,走出了这个有些热闹的房间。
“怎么回事?”
大总管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人,皱起眉头问道。
这里剩下的几个人,只有那个李满子是这间院子照顾少爷的人,大总管问的自然是他。
“我,我也不知道啊,少爷一醒来我就去找你了。”
李满子有些无辜。
这时候,又走进来一个下人,对大管家说道:“大夫请来了。”
“嗯,让他们进来看看。”
入秋了,即使太阳高高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上,也没有了夏天的那种燥热,有的只是秋高气爽。
落叶散落在鹅卵石铺设的小路上,即使这一刻被下人们清扫干净,一阵秋风吹过,又恢复原样。
安静的鹅卵石小路上,时隔百来天,又再次迎来两个人,一大一小。
以前,是丫鬟曼柳牵着小傻子在院里走,曼柳走到哪,小男孩就走到哪,若是曼柳去干活了,他就会一直定在那里,像木头桩子。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小男孩走到哪,曼柳就跟到哪,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有静静的走着,也不说话,不是因为小男孩害羞,而是他又在走神了。
曼柳看着低头走路的小男孩,也没有出声,以前,她还会跟傻子说说话,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不敢出声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在脑海里浮现了,有断断续续的,有惊世骇俗的,有匪夷所思的,总之越来越清晰,但又显得杂乱无章,想要整理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漫无目的的走着,一圈又一圈,他不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走神而撞倒别的东西,也不会因为走神而误落池塘,因为牵着的那个手,会让他摆脱这些危险。
走出那个房间,不仅仅是应为透透气,弄清脑袋里的东西,更多的是活动自己的身子。
身子活动得很好,只有前面的时候有些踉跄不协调,但很快控制了步调,肉体和灵魂终于契合上了。
期间,有几个老头凑了过来,想要捣鼓捣鼓小男孩,但都被小男孩赶走了。
“你们不是说他好起来很难吗?”
大管家看着在院里行走的小男孩,心情有些不好的说道,小男孩不仅好了,而且身上的那股傻里傻气的味道都现实了,这时候,那个私生子少爷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
“少爷吉人自有天相。”
大夫们能说什么,毕竟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即使机会在小,他它也有实现的可能。
“都回去吧,有人会带着你们领赏钱。”
大总管不耐烦的招了招手,自己也没有心思待在这里里,便和一群人离开了这里,小院又恢复了正常,只有李满子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仲家佛堂内,焚烟缭绕,不喜欢的人会觉得有些不好受,但仲家的老太太却已经习以为常。
佛堂内,只有三个人,老太太,一个贴身侍女,还有前来禀告的大管家。
“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
大管家恭声说着。
“这么说,我这见不得人的孙子因为这场病反而把以前的毛病给治好了?”
“是这样的,老夫人。”
“看来我这吃在念佛的,把菩萨感动了。”
老太太看着眼前佛龛的菩萨,淡淡的说道。
大管家没有接话,他不知道怎么接,他是知道老太太并不是很关心这个孙子,但现在附和她说的话,又好像有点不合适,所以只好沉默了。
“好了,你退下吧。”
“是。”
佛堂又开始响起木鱼的敲击声。
也不知道小男孩走了多久,曼柳也就这么在一旁跟着,即使自己的两个小腿有些酸胀,她也没有让小男孩停下。
李满子一个人百无聊赖在院里的小亭子做着,刚才还在那里的长石条凳上打了个盹儿,看着那两个人寂默无声的两人,实在容易犯困。
李满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好家伙,都黄昏了,这大病初愈的人,怎么这么能走?
就在李满子感叹之时,小男孩终于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犹如被火烧过的天空,迎着即将没落的晚霞,他咧开嘴笑了,像是在迎接新生,又是解脱一般。
“我是谁?”
这是长久沉默后,曼柳听到的第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