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的龙形式神忽然跟癫痫似的左拐右扭,原因无他,的场静司终于忍不住伸手狠狠敲幸村花枝的头,“那就是妖怪!你的专业素养去哪了!”
“我哪认得出来是什么品种!看着不干净就除了,干净就放了,谁还管那玩意是什么种类!”幸村花枝躲开的场静司锤她的手。
的场静司脑门上蹦出一个十字路口,他的笑容冒出黑气,“所以上周你除去的桥姬、河童、花子,你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槽,还有名字吗!”幸村花枝大惊失色,“那不就是二半夜不睡觉非出来拉人游泳的大姐,河里谢顶的小王八还有为了逃课天天住厕所里的国中生吗!为什么还有名字啊!”
旁听的夏目贵志也想问,明明都是日本很有名的妖怪,为什么在幸村花枝的嘴里就变low了好几个等级!
幸村花枝疯狂躲闪,“别搞了,这是你们这里特色的好不好!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见过妖怪这玩意!”
的场静司皱眉,他觉得这话拿来糊弄族里的三岁小孩都没人信,天赋这么高的除妖师说自己没见过妖怪……?
有答案呼之欲出,但的场静司一看幸村花枝仗着龙形式神后背足够宽大直接在上面摊成饼饼时,只觉得这人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的场静司有点头痛的摆摆手,“算了,赶紧把委托都做完吧,我晚上还得赶论文deadline。”
“带的烂是啥?”某个已经躺下的人发出真诚疑问。
为什么她连deadline也不懂!这人是在哪个深山老林出来的!
幸村花枝在的场静司崩溃之前毫无诚意的道歉,脸上是面向委托人的那种正直的表情,“抱歉哦,不是我吹,按照我曾经华国来的同僚的说法,我就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在的场静司的忍耐走到尽头之前,他们终于到了又一个目的地。
同样是不太难的委托任务。
毕竟来之前幸村花枝也不太清楚夏目贵志的天赋到底有多高,想着反正也是托人情打白工,干脆让的场静司安排的都是些中下等难度的委托。
幸村花枝看着夏目贵志生涩但还算手脚麻利的封印妖怪──夏目贵志对于打完一顿还不太合作的妖怪下不去狠心除掉──心道下次就可以接再难一点的委托了,不仅有报酬还可以不带的场静司玩。
她瞄了眼跟在后面围观的的场静司,反正夏目贵志和的场家明显理念不合,经过今天夏目贵志应该不会被轻易拐到的场家了。
委托如流水般被完成,甚至超过幸村花枝的预想,他们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完成厚厚一沓委托。
代替那些委托书,幸村花枝手中是十几张被封印的妖怪化成的符纸。
“这些要怎么处理呀?”夏目贵志有点好奇的问。
小孩取下遮挡面容用的小狐狸面具,露出红扑扑的一张脸,琥珀色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在普通生活的那一边,他总是收到冷眼,“说谎精”的标签如诅咒般印在他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肯定!看到妖怪的能力在除妖师的这一边只会得到赞赏,想起这一天每完成一份委托都会得到委托人的感谢,那些肯定他的声音不断的环绕在小孩耳边。
小孩害羞得红了耳朵,一边又忍不住反反复复拿出来回忆。
【我终于不是奇怪的小孩子啦!】
幸村花枝看着小孩故作冷静却藏不住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又揉他的头,“哎呀,这些不听话的妖怪就要交给我处理啦,听话的妖怪我会找个地方放生他们哒。”
夏目贵志看着幸村花枝背后的场静司不赞同的笑容,吐了吐舌头,“那就拜托你啦!”
龙形式神一个摆尾,落到夏目贵志寄宿的家附近,由于幸村花枝给式神下了隐蔽作用的术式,他们并没有引起路人的注意。等到这条小巷子没人经过了,龙形式神呼啸一声,让他们稳稳的落地,然后就变回了纸片。
夏目贵志把打刀还给幸村花枝,今天一天他都按照说好的那样用刀鞘击退妖怪。说实话,现在小孩的手已经非常酸痛了。
“我有帮上忙吗?”小孩又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幸村花枝了,他凑到幸村花枝的耳边小声说道。
幸村花枝接过打刀,在只有她能看到的界面,压切长谷部的修复进度已经变成了【8/41】,摸到刀鞘的瞬间,她就感知到那刀鞘中已经断成碎片的刀身竟奇迹般地粘合起来了,看样子完全修复只是时间问题。
她笑眯眯的说,“帮大忙啦!”
幸村花枝和的场静司把夏目贵志送回了家,她用幻术把身上的衣服换成了早上水手服那一身,又把的场静司的和服换成了西服。
“好啦,你今天都看了一天好戏,该派上点用场啦,”幸村花枝憋笑,“的场老师?”
不得不说,的场静司长得高,又早早被视作继承人培养,换上西服后真的有点社会人士成熟的味道。
看习惯这位的场家继承人平日里松松垮垮黑色和服的装扮,冷不丁换身塑形贴身的西服,幸村花枝竟有点感到换装游戏的快乐。
幸村花枝:掏手机疯狂拍照.jpg
的场静司猝不及防被换了这么一身,脸上仍然是不动如山的微笑,但已经微妙的带上点黑气,他迅速把夏目贵志送回家(夏目贵志的收养人真的把他当做了带队老师),转过头来,“……快点把我换回去。”
“好──的──”幸村花枝拉长声音,再一挥手,他们两人就换回了最初的装束。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的场静司正欲告辞,即使他打心底里不太赞同幸村花枝同夏目贵志讲的那一套除妖流程,但又不是他的委托,他尽到监督人的责任已经足够了。
天真的行事准则,早晚要吃亏,那堆被封印的妖怪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夕阳西下,正是逢魔时刻。
但此时,的场静司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他微微张大了双眼。
幸村花枝红与白的巫女服被镀上一层暖色,不得不说,当幸村花枝不说话的时候,她的面容天然带有一股子精致感和神圣感,夕阳映照在女孩子的脸上并非没有柔化那份气质,反而更加强烈。
幸村花枝漫不经心的把手中一沓封印着妖怪的符纸扬到空中,轻轻打了个响指。
那些委托中作恶被夏目贵志封印的妖怪便一下子全部被解除了封印!
无数狰狞的身影在半空中显现出来,挨挨挤挤的扭曲着,恶意的声音不断响彻在这片空间中。
“哈哈哈真是好心的除妖师!”
“居然天真的觉得我们会就此收手不干吗?”
“人类──”
“──注定是要被我们吃掉啊!”
这些妖怪伸出利爪,就要扑杀上来。
的场静司猛地抽出符咒,“你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是要放生妖怪也没有说全部解除封印的吧?
“污垢。”幸村花枝平静的说道,“就该被斩掉。”
她用拇指摩擦了下手中打刀的刀鞘,语气亲昵,“能行的吧?”
的场静司刚要说什么能不能行的,就算这些都是中下等的妖怪,一起扑过来也够咱们俩喝一壶的。然后他就听到一个激昂的男声说道:
【只要一息尚存!】
【斩尽主的仇敌!】
幸村花枝似乎是笑了一下,周身的气息变得冰冷富有杀气,下一秒她压低身子,被除妖界猜测了许久的打刀终于出鞘!
那是一把既不完整也不光亮的打刀,与它擦拭的光洁的刀鞘不同,它的刀身布满了裂缝和锈迹,似乎再挥舞一下就会崩裂开来。
妖怪们发出嘲笑声,“就凭这把坏掉的刀?看我把它弄的四分五裂!”
幸村花枝也哼出一声短促的嘲笑,注入灵力的瞬间这把太刀焕发了活力,即使是锈迹也不能掩盖它的锋芒。
【压斩!】那道声音又响起,语气一往无前!
只是轻飘飘的一刀,那些还在大放厥词的妖怪们就被斩成了两半!
妖怪残肢断臂纷纷扬扬落下,但仅存的力量使得它们能够继续留下只言片语,它们不甘心的向少女伸手──
“不可能……”
“……不过区区一个人……”
“不甘心!我怎么会死的这么轻易……!”
又是一道刀光袭来,这一次它们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了。
妖怪们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面若神子的少女似笑非笑的唇角,以及洞悉一切的双眼。
她说,“你们犯下的罪,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全都能看见哦。所以──”
“──还是趁早归西吧。”打刀归鞘,发出应和的轻鸣之音。
“喂,回魂啦,忍不住想要试试稍微修复了一些的刀剑,”幸村花枝刀一收,那股锋利的气场也随之消失不见,她冲的场静司笑道,“你掏符咒倒是用呀,这下好啦,风头全被我抢走啦!”
的场静司无言的收起没来的及派上用场的符咒,他语气复杂,“没想到你的剑术这么厉害。”而且以他的视角来看,那两刀若是放到的场家,算上他自己,能接下来的不超过五个人。
一直以来幸村花枝解决委托都是主用阴阳术,只有被近身才会懒洋洋的挥两下随身携带的打刀刀鞘,的场家收集到的情报也是如此。
可今天幸村花枝打破了已知的情报,的场静司意识到或许真如幸村花枝所说,她的阴阳术不过是半吊子,真正强的还是剑术。
幸村花枝翻了个白眼,“你回去再思考怎么写关于我的报告呗,现在你的脸色好像那个红绿灯,我想不知道你在心里算计我都难。”
的场静司从沉思中抽离,“?你知道我是来考察你的?”
幸村花枝把怜悯两个大字写在了脸上,“我懂的,大家族嘛,总是有花里胡哨那一套。而且你一个大少爷翘课跟过来就为了当个随行的监督员,搁谁谁信啊?”
“……”的场静司无言以对,但以之前幸村花枝不设防的模样,他还真以为糊弄过去了。
“没事就各回各家吧。”幸村花枝拍了拍的场静司的肩膀,“少年,回去加油写报告吧。”
“你不在意我收集你的情报?”
“我要这个也在意那个也在意,早就被烦死了,记得在报告上夸夸我就行。”
幸村花枝比了个拜拜的手势,直接推门进了夏目贵志家的隔壁,留给的场静司一个后脑勺。
……等等,原来这俩人是邻居?
的场静司感觉报告的内容又要增加了。
无论是夏目贵志出人意料的天赋还是幸村花枝不是拿来当摆设的刀剑──以他的眼光来看,那振刀剑已经孕育出了付丧神,今天听到的陌生男声就算从刀剑中发出的──都需要更新在的场家的资料库里。
他若有所思地坐上的场家的车,离开了这片土地。
一直到的场静司回到家族中,熬夜奋战写到幸村花枝教给夏目贵志那一套堪称温柔的行事准则,又联系起夏目贵志离开后幸村花枝立刻翻脸一言不合劈向妖怪的两刀,他沉默了。
──幸村花枝!原来是在骗小孩吗!连我都信了啊!
的场静司兀自闹心了一会儿,忽然微笑起来,还真是护崽子啊,幸村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