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我可真的从来没有虐待过他”
二牛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前面的楚晋炤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楚少?”手下也跟着停下来,视线下意识的往前看去,就看见满是泥泞的道路上,一个瘦弱的身影踩着泥巴,脚步虚晃的走着。
没等手下说话,楚晋炤已经快步上前。
前面那人看见这边过来的几个人,吓得掉头就跑。
只是没跑两步,就摔倒了,重重的摔在了泥坑里。
“呜呜”少年趴在泥水坑里,满身满脸都是泥巴和脏水,十分的狼狈可怜。
他还在试图往前爬,可能是求生欲,迫使他哭出声里,嘴里呜呜不清的喊着什么。
“小至。”楚晋炤唤了一声,走近了才听清楚,他嘴里喊的是什么。
“楚哥哥楚哥哥”
楚晋炤心中猛地一酸,下一秒,伸手握住了小至纤细的胳膊,将他从泥水坑里拉起来。
小至本能的反抗,拳打脚踢,分分钟将楚晋炤身上笔挺的衣服,都弄的面目全非。
并且,在小至的挣扎中,他的脸上还被扇了几下,身上也挨了好几拳头。
楚晋炤捉住他的双手,“小至,是我,楚哥哥!”
可小至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受惊状态,根本听不见眼前的人都说了什么。楚晋炤就站在他面前,他甚至都没认出来。
他的状态,真的糟糕极了!
楚晋炤抿唇,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来,“小至乖,这是你最爱吃的草莓味棒棒糖。”
他腾出一只手,用牙齿撕开了糖纸,将棒棒糖递到小至的嘴边。
小至是反抗的,还在激烈的挣扎,那边呆了好半天的手下,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疾步上前,控制住了小至胡乱挥舞的双手。
棒棒糖塞进他嘴里的那一刻,小至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可能是这个味道太过深刻,他也不挣扎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楚晋炤将他抱进怀中,“小至不怕,没事了,没事了,楚哥哥带你回家。”
那边,二牛看着这一幕,莫名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
聂云君的伤没什么大碍,就出了医院。
她现在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萧家,除了萧家还愿意收留,她真的是没地方可去了。
午餐都已经准备好,进门就是饭菜飘香。
踏进萧家家门的那一刻,聂云君恍若记起四年前,她刚来萧家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心情忐忑不安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家里,如履薄冰,很不习惯。
如今四年过去,她再进这扇门,感觉却变得完全不同了。
回这里,就像回家,很温暖。
萧语清放下包包,“我去叫哥。”
萧虎道:“不用了,他没回来。”脸上,仍旧是很常见的恨铁不成钢。
聂云君动了动唇,“他从昨天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吗?”
怕她内疚,萧虎摆摆手道:“没事,不用管他!”
萧语清也道:“是啊是啊,我哥从小就这样,夜不归宿的多了去了!他不在,我们还能安安稳稳的吃一顿饭。”
聂云君抿唇,抱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饭桌上,萧语清和萧虎对她都很热情,不住的给她夹菜,还给她盛汤,比亲人还要更亲人。
可是他们越是这样,聂云君心里就越是内疚。
“对不起”她握着筷子。
忽然脱口而出的抱歉,让萧语清和萧虎都怔了一下。
聂云君抿唇,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对不起”
萧语清也鼻子酸酸的,“云君姐,别这么说,该说对不起的是你爸,还有那个刘敏!你没有错。”
“是啊。”萧虎赞同的点点头,“以前我一直以为,聂盛虽然有的时候不择手段,但本性不坏。却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女儿都要算计。”
“云君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萧家的人了,不用再回聂家了,也不用再怕聂盛了。”
聂云君心中酸涩。
从小到大,她只跟小至相依为命。
小至智力有问题,她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要强大。
她是小至的大树,倘若她都不能强大,又该怎么保护小至?
刘敏、聂盛,整个聂家都让她如坠冰窟。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毫不相干的人会对她这么好。
而且,是她最心有亏欠的人。
现在她是安全了,可是小至呢?
因为今天在病房里闹的那一出,触怒了聂盛会是什么后果?她清楚的很。
所以,吃完饭之后,她便离开了萧家。
她要去找小至!必须要找到他!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聂云君被堵在了聂家院门外,佣人拦下:“小姐,先生说了,从今以后您跟聂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请您不要再来。”
“我要见聂盛!”聂云君面色坚定,“不见到他,我是不会走的。”
佣人面露难色,正僵持之际,就听见从后背传来一道声音——
“李婶。”
聂盛从正屋台阶上走下来,神情之间冷漠。
看见聂云君,面色一如既往的难看,就像她是什么可怕的病毒,看一眼都是万恶。
聂云君忽略掉他脸上的不屑,“聂先生,小至在哪里?”
聂盛睨着她,“你现在是萧家的人,不去过飞黄腾达的自由日子,还管他的生死?”
“他在哪?”聂云君不管他的冷嘲热讽,只一心想知道,小至的下落。
可她越是着急,聂盛就越是不会说的,憋着她,看见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心里才痛快。
“他死了!”聂盛随口说。
“什么?”聂云君一震,“不可能!你在骗我!”
聂盛看着她,“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已经失去了你的价值,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一个废物吗?”
聂云君攥着手指,“小至不是废物!”“哦”聂盛尾音上挑,“我倒差点忘了,他是个傻子!”
“他不是傻子!”聂云君气红了双眼,“小至不是傻子,他是人,他是你聂盛的儿子!不管你承不承认,小至都姓聂!”
聂盛的面色冷下来,“我聂盛只有一个女儿,是刘敏所生,至于你,以及那个傻子,你们要想认祖宗,就去找楚家吧。楚云林虽然死了,可楚家还在,楚家老爷子还在。只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冷嘲:“只不过楚老爷子最注重的就是身份血统,比如那个楚晋炤,就算他是楚家二少爷,可始终是外面的女人生下的,据说一直都不得他的心。前阵子还被赶出了楚家!你要是去,讨些钱还是有可能的,想要做楚家的小姐,怕是下辈子也不可能了!”
“聂盛,你就这么恨我们吗?”
在聂盛的口中,她从没有听见过什么好话。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永远都在做一件事:无下限的贬低她跟小至!
曾经上初中有一段时间,聂云君还因此一度抑郁。
聂盛:“我何止是恨你们?我恨不得将你们亲手推入万丈深渊,让你们跟你们的妈一样,永世不得翻身!”
“妈?”听他提起母亲,聂云君心头一涩,“我妈就是掉下悬崖摔死的,也是你对吧?”
“”聂盛没有回答,而是用一种漠然高傲的眼神看着她。
对于聂云君来说,他的这种态度,无异于就是默认了她说的话。
“真的是你?”想到死去的母亲,聂云君心痛如绞。
当年母亲从悬崖上摔死,是在半夜时分,那时候她还小,看见母亲满身是血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心中涌起无尽的害怕来。
她只知道抱着母亲的尸体嚎啕大哭,也无意间听见两个勘察现场的警察的对话——
“这个死因有点奇怪啊!”
“是啊,这大晚上的,聂太太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年幼的她擦干眼泪转头,就看见灯影绰绰中,聂盛给那个警察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母亲最后的死因结论是:神志不清,摔下山崖身亡。
这么多年,聂云君几乎都要忘了当时的情形,可再想起来,那些记忆依然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中。
如今再看聂盛,结合当时的情况,她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聂盛对上她的视线,不避不让,倒是坦荡的很。
“聂盛,你真不是人!”这一句话,是聂云君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字字泣血,每一个字都是对他最深的绝望。
聂盛皱眉,“李婶,送客!”
转身,进了屋子。
佣人李婶走过来,“小姐”
“我自己走。”聂云君擦了擦眼泪,她明白了,今天她就是跟聂盛死磕,也不会有结果。
他打定了主意不让她找到小至,就不会告诉她,小至在什么地方。
可笑她经历了这么多,来之前还对聂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是她高估了他,却忘了聂盛根本,没有一点人性!
从聂家出来,聂云君直接去了警察局。
“我要报案!”
年轻的女警察将她打量了一遍,“怎么了?报什么案?”
“谋杀案、绑架案!”
女警面色一变,“怎么回事?你坐下慢慢说。”
聂云君便将多年前母亲遇害、以及小至失踪下落不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她的语速很快,女警的笔记速度也很快,只是在她激愤的叙述中,不时抬头看她两眼,眼神略有深意。
聂云君说完了,“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什么时候出警调查?”
“小姐,方便留下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女警察将笔递过来。
聂云君便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号码。
“我弟弟现在可能情况危急,你们能快点出警吗?”
女警点点头,叫来另外一名警察,“你先带她去外面休息一下。”
见她避而不谈去找小至的事情,聂云君有些着急,“警察同志,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找我弟弟?”
“你先别激动,也别着急,我们会先调查。如果确实是你说的那样,你弟弟被聂盛绑架,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回他的。”
“调查?你们要调查到什么时候?”在一连碰钉子之后,这位女警的态度又这么冷漠,聂云君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我都说了,他现在情况危急,说不定现在就很危险,等你们调查好了,再去找,错过了最佳营救的时间,谁负责?”
女警抬眸看了她一眼,面色依然平淡,“小姐,我说过了,我们做事都要按照流程走的。总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我们就要去抓了聂盛来,现在是法制社会,也不可能抓了人来就严刑拷打,让他马上认罪。”
“你们到底出不出警?”聂云君双手重重拍在桌上,面色冷厉,盯着女警的眼神,更是冷彻入骨。
女警皱眉:“小姐,你要是再这个态度,我有权利认为你是在故意找茬,我可以拘留你的!”
“你”
聂云君猛地站起身来,女警使了个眼色,立刻从她身后走过来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按住了聂云君的左右胳膊,并且将她按的跪在了地上。
聂云君气不过,却又挣不脱,最后被关了起来。
聂云君的情绪近乎崩溃,即便被关起来,也没有就此消停,而是使劲的拍打着门,“你们放我出去,你们这是非法拘谨,放我出去!你们不帮我找,我还要自己去找啊。小至姐姐对不起你”
拍的累了,整个人顺着门滑坐在地上,神情间满是颓然。
——
“楚少。”手下匆匆走进来。
坐在床边、正拿着毛巾在给小至擦脸的男人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怎么了?”
“聂小姐被城北警察局关起来了!”
楚晋炤手指一僵,垂眸继续拧毛巾,“谁让你打探她的消息的?”
手下:“”难道您不想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楚晋炤淡淡的道。
“可是”
“你下去吧。”楚晋炤神情始终淡然,在他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澜。
“那聂小姐”手下欲言又止。
“下去!”
手下哆嗦了一下,“是”
赶在火山爆发前,退下了。
——
聂云君这一关,就被关了一整天。
她从刚开始的叫嚣,变成了绝望,坐在角落里,埋首双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