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姜莱从悲痛欲绝中回过神,她止住哭声跪坐在地上擦了擦满脸的泪,然后哽咽着声音接通电话:“……喂。”
“莱莱!”沈秋棠欣喜若狂的喊声传来,“莱莱!小鸢几分钟前在微博发了一个视频,她说今天早上没有上那架飞机,莱莱,小鸢现在在公司很安全,小鸢她没事!”
姜莱瞬间热泪盈眶:“真的吗……”
沈秋棠:“真的!视频里的人就是小鸢本人!”
“小鸢亲自拍视频亲口说的!”
从语气就能听出沈秋棠有多开心。
“奶奶,你能把视频发给我吗?”姜莱微弱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想听听她的声音,我想听听她说了什么。”
沈秋棠:“好,奶奶这就把视频发给你。”
两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姜莱很快就收到了沈秋棠发来的视频,她点开视频提着整颗心放在耳边,听到尤欢声音那一瞬间捂住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你没事就好……尤欢……你没事就好……”
“真好……尤欢……你没事真好……”
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靠着门,把头埋在膝盖上像是要把压抑在心底的多种情绪一并发泄出来,哭的每一声都凄凉到叫人心碎,整个走道只有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哭着哭着……突然就笑了。
有种起死回生劫后余生的苦涩心酸。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笑。
最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比形同陌路一别两宽更可怕的是什么?
原来她不怕形同陌路再也不见,也不怕一别两宽天各一方,她怕的是与尤欢生离死别阴阳相隔,她怕再也收不到有关尤欢的任何消息,她怕尤欢比她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她怕再次与尤欢见面会是在尤欢的葬礼上。
她怕……怕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尤欢这个人。
她一直把自己困在自己的囚牢里,在黑暗与阴影里待得久了,不敢挣脱囚牢走向等了十二年才好不容易等来的繁花似锦一片光明,更不敢拥抱光芒万丈的月亮。
只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
现在,她想抛开枷锁撕裂黑暗鼓起勇气争取一次。
此时此刻的尤欢正在新星娱乐的休息室。
她是在十几分钟前才知道东航mf8054失联的消息。
因为她下个星期三有代言的护肤品官宣出售,林斐想借此次机会虐虐她的粉丝多“割一点韭菜”,到时候说不定销量会翻好几倍,所以林斐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网络那么发达哪能藏得住呢?
在爆出来东航mf8054失联后不久尤欢就知道了,于是立马拍了个视频安慰所有关心她的人,她早上没有上飞机,为了不让粉丝担心,她特地说是突发状况,没有说是扭伤了脚踝,并祈祷东航mf8054能平安无事返航。
不知道是太幸运,还是上天故意安排的。
她早上在公司不小心扭伤了脚踝,脚踝当时就肿成了馒头走不了路,于是耽误了早上飞往加拿大的航班。
这次扭伤脚踝不休养一个星期根本走不了路,便暂时取消了和加拿大某个国际高奢的合作,这个国际高奢不想放弃和尤欢合作的机会,双方便达成协议下次再合作。
飞机失联……
尤欢现在想想都觉得恐怖。
今天早上东航mf8054失联的消息和尤欢在东航mf8054上的消息引爆了网络铺天盖地,后来尤欢亲自出面澄清并没有上飞机,只剩还未取得联系的东航mf8054。
幸运的是。
东航mf8054在失联半个多小时后成功与江海管控区重新取得联系,并成功返回了江城机场安然无恙落地。
飞机上的198名乘客与机组人员全部幸存。
历史性的劫后余生。
晚上。
尤欢撑着双腋拐在林斐和秦桑的搀扶下回了公寓,她左脚穿着平底鞋,右脚脚踝肿得像馒头,所以穿着拖鞋。她们三个人刚走出电梯就看到尤欢家门口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身边趴着一条穿着导盲鞍的金毛。
女人抱着膝盖埋着头,孤苦伶仃一个人坐在地上像个没人要的可怜虫,身形单薄瘦弱让人不自觉心疼。
她们一眼就认出了女人是谁。
姜莱。
她们一起停下了脚步。
多多立起小脑袋望着尤欢,兴奋地摇着尾巴。
尤欢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的姜莱,瞳仁极速收缩,心脏抑制不住地疯狂跳动起来,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分开多久,不管伤得有多深,她只要见到姜莱还是会心动。
她,依旧喜欢当初那个说要跟她站在一起的姜莱。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但很快,眼中那抹光就黯然失色。
林斐和秦桑看了尤欢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尤欢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带香水了吗?”
秦桑:“我带了。”
她松开尤欢从包包里拿出一瓶香水,“欢姐,给你。”
尤欢接过香水,轻声说:“谢谢。”
说完拿着香水对着身上一顿喷,直到彻底掩盖了被姜莱铭记于心的味道才肯罢休,她喷完以后把香水还给秦桑,然后目光深深地望着前方的姜莱说:“我们走吧。”
三个人慢慢朝姜莱走去。
不一会儿,她们三个人走到了姜莱面前,可是姜莱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丁点反应,尤欢垂眸冷冷地看着蜷缩在一起的姜莱,生气啊,她看到姜莱真的很生气。
不是说从今往后就是陌生人,再也不想见到她吗?
为什么现在却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姜莱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的心早就被姜莱碾碎践踏得鲜血淋漓一塌糊涂,她沉下声语气冰冷:“你在这里干什么?”
姜莱还是没有反应。
尤欢只好用一个腋拐戳了戳姜莱。
姜莱苏醒过来,她有些无措地抬起头往上方看去,那双红肿却无神的双眼直接撞入尤欢心底,直击灵魂。
一眼就能看出哭过很久。
不等姜莱开口。
尤欢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姜莱怔住。
这明明是尤欢的声音,她也闻到了很浓的香水味,却不再是那个眷恋不舍到让她拼命想留住的熟悉味道。
她难过地开口:“我……”
“让开,”尤欢冷声打断姜莱,“别挡路。”
林斐和秦桑都不敢说话。
姜莱微微一愣,心脏猛然抽痛起来,她垂下眼帘无助地从地上站起来摸着身后的门往旁边慢慢挪动步子,直到摸到的是墙壁的触感才停下脚步,“对……对不起……”
尤欢打开门在林斐和秦桑的搀扶下走进去。
“嘭”
门狠狠关上。
姜莱低下头忍不住掉眼泪,她听到了除了尤欢以外的其他人的脚步声,还听到了类似尖锐的东西撞击地面的声音,她想有别人陪在尤欢身边吧,她知道都是自己活该,都是自己自找的,可是她就是好难过好难过。
尤欢不喜欢她了,甚至不再用被她熟记的香水。
她知道。
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飞机失联刺激到她了,最大的悲哀莫过于阴阳相隔,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趁现在还活着一切还来得及。
她要说出心里话,她想留在尤欢身边。
她抽泣几声擦干脸上的泪,然后像面壁思过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尤欢家门口,尤欢之前为了跟她在一起,甚至低声下气求她,这次就算被尤欢拒之门外。
她也要争取一次。
夜渐深。
林斐从玄关的监控器里看见姜莱一直站在门口站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实在于心不忍,便把姜莱领了进来。
她想姜莱和尤欢还是应该好好谈一次。
尤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表情复杂地看着牵着姜莱走进客厅的林斐,“你带她进来干什么?”
林斐:“她在门口已经站了两个多小时了。”
她小心翼翼地牵着姜莱坐在沙发上,然后说:“她有些话想对你说,姑奶奶,你就和她再好好谈一次吧。”
尤欢别开脸:“没什么好谈的。”
林斐:“那就想到再谈。”
尤欢:“……”
林斐冲着秦桑使了个眼色,“桑桑,我们走吧。”
秦桑立即会意:“好。”
她拿起沙发上的包包快步跑到林斐身边,“欢姐,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我等着你的电话,我随叫随到哦。”
两个人挽着手离开。
只听门开了,然后又重重关上。
偌大的客厅只剩尤欢和姜莱两个人。
空气中骤然掀起一股极其低沉阴冷的气氛,姜莱双手紧紧抓住衣角,有些拘谨地缩着身子,周围是冷漠到让她隐隐害怕的冰冷气息,她低着头薄唇微动:“尤……”
“说,”尤欢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姜莱看不见尤欢的脸,尤欢的语气听上去却是极其不耐烦,她自知自己理亏,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今天早上听到了东航mf8054失联的新闻,所以就来找你了……”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犹如相隔万里银河。
尤欢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莱,姜莱来找她竟然是以为她死了?于是问:“所以……你以为我死了才来找我?”
姜莱:“我……”
尤欢:“姜莱。”
她的眼眶湿润发红,心脏疼得难以言喻,深深皱起眉头难过地说:“原来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回头看我啊?”
闻言,姜莱眼中漫上一层水雾。
顿时内疚到无地自容,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
尤欢看着姜莱忍不住怒吼:“姜莱,我那么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却只有在我死了才肯回头看我一眼,我只有死了才能得到你施舍的半点可怜是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姜莱慌了神。
她拼命地摇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
“姜莱,”尤欢说,“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她心如死灰地抬头望向天花板,眼中倒映着灯光,原来不管她怎么乞求怎么挽留,都比不过死了。她慢慢冷静下来像是不甘心又像是自嘲地笑了笑:“你现在看到了,我不仅活着,我还活得好好的,所以你可以走了。”
姜莱低着头纹丝不动。
尤欢:“我要你走你听见了吗?”
姜莱:“我不走……”
“这是我家,”尤欢看着姜莱,“你凭什么不走?”
姜莱抿了抿唇。
她知道最没资格说出这种话的人是她,却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出来,“我……我想留下来……我想留在你身边……”
尤欢愣住。
心里好不容易才慢慢愈合的伤疤突然撕裂开来。
再一次被碾碎成渣。
她红着眼吼:“姜莱,说讨厌我不喜欢我的人是你,说我们没有可能的人是你,要我不要再喜欢你,要我不要再纠缠你的人也是你,甚至说就算看得见这个世界也不会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更是你,你现在却跟我说想留在我身边?凭什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留在我身边?!”
过了这么久。
她已经下定决心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她在家蒙眼体验盲人生活就是想知道姜莱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所以明明知道得不到回应,却依旧想让姜莱重见光明,她想等到送完最后一个礼物就彻底剥离曾经短暂地有过姜莱的世界,为什么姜莱又要出现在她面前扰乱她?
凭什么?
凭什么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爱姜莱是真的,她心疼姜莱是真的。
她气姜莱无情狠心也是真的。
姜莱被吼得哑口无言,她紧紧抓着衣角的手指指节渐渐发白,无力地说:“尤欢,我知道我现在最没资格说这些话,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
“我……我……”
泪水在眼眶打转,“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才……”
尤欢难过到五脏六腑疼得仿佛要炸裂,原来姜莱是觉得配不上她,所以宁愿推开她错过她也肯不接受她?
她想到这里就更生气了,冷笑一声反讽姜莱。
“以前配不上我,你现在就配得上我了?”
闻言,姜莱眼中的泪瞬间掉落,恍然间仿佛深深陷入了一片腥臭腐烂的沼泽,声音带着哭腔:“配不上……”
尤欢:“现在也配不上我?”
她红着眼看着姜莱,“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你说要留在我身边,难道不是想做我女朋友,然后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也不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姜莱摇了摇头:“我不做你的女朋友……”
尤欢面色瞬间冷了下去,沉声说:“你什么意思?”
姜莱:“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她深深低着头不让尤欢看清楚她的脸,她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尤欢,没有资格做尤欢的女朋友,“哪怕不是你的女朋友,哪怕没有名分……我都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哪怕没有名分……
沉默片刻,尤欢凤眸微眯:“你想做我的情人?”
姜莱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尤欢:“你觉得我像是会养情人的人?”
“不是……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姜莱含着泪说,“等你……等你以后有了女朋友,到时候我会主动离开的……”
尤欢深深皱起眉头。
她听着姜莱的话既生气又心疼,“万一你反悔呢?”
姜莱:“不反悔,我答应了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尤欢眼角倏然滑落一滴泪,“姜莱,你已经自卑到哪怕没名没分,哪怕只是我的情人也想留在我身边的地步了?”
“没有……”姜莱忍不住落泪摇头,“我是心甘情愿的。”
尤欢笑了一声:“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姜莱毫不犹豫地点头,声音在颤抖:“嗯,尤欢,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她突然笑了,“我终于……告诉你我喜欢你了……”
尤欢在姜莱看不见的情况下落泪,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姜莱亲口说喜欢她,可是为什么没有很开心,反而更难过了呢?她抹了把脸冷声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了。”
“没关系,”姜莱弱弱地说,“我喜欢你就够了……”
尤欢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冷冷地开口:“你知道情人是什么意思吗?”
姜莱点了点头,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的腿,真挚诚恳地说:“尤欢,你需要我,我就来你身边,你嫌我烦,我就离你远远的不烦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
只要能留在尤欢身边,她怎么样都可以。
正在这时,尤欢突然站起来瘸着右腿一蹦一跳的跳到姜莱面前,她直接俯下身把姜莱压在沙发上,这才看清姜莱满面泪痕的脸,声音却依旧冰冷得没有一丝一毫温度:“你想做我的情人,所以,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姜莱不知所措地被压在沙发上,身上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鼻尖瞬间涌入一股陌生的香水味,她听到尤欢的发问愣了一下,柔声说:“嗯,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尤欢目光沉沉:“不会再扇我一耳光?”
姜莱微怔,湿润的眼睫颤了颤,两行晶莹剔透的泪从眼角滑落,她抬起双手温柔地抚摸尤欢的脸,用右手掌心压低尤欢的头在尤欢左脸落下一吻,“尤欢……对不起……我……”
尤欢眸色彻底暗了下去。
她抓住姜莱两只手的手腕扣在姜莱头顶,低下头死死封住姜莱的唇,未说完的话淹没在满含情意的吻里。
湿热的灵舌撬开牙关划入姜莱口中。
她像是在惩罚姜莱一样狠狠啃咬姜莱的唇。
她觉得这还不够,她还是不相信姜莱真的喜欢她。
不一会儿,只听什么撕裂的声音。
姜莱雪白如玉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那裹着两弧圆润丰满的布料也随之露出来,那条深长狭窄的鸿沟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强力的视觉冲击瞬间让尤欢大脑充血。
只觉得下一秒就会窒息。
愣了几秒,她并没有放过姜莱。
而是低下头在雪白如玉的肌肤上落下一吻,肆无忌惮地惩罚让她伤心难过的姜莱,她并没有揭开最后一层底线,只是不知不觉中松开了姜莱的手腕抱紧了姜莱。
姜莱微仰着头任由尤欢在怀里放肆,双手搭在尤欢肩上紧紧抓着尤欢的衣服,鼻尖轻哼,眼角不断有泪水滚落,声线动听性感到让人情不自禁沉醉:“尤欢……”
不一会儿,尤欢终于放过了姜莱。
她微微撑起身子,低头看着不断在流泪的姜莱,冷笑一声:“不是说我做什么都可以吗?你哭是什么意思?”
姜莱:“可以……我第一次这样……”
她柔情似水地捧着尤欢的脸,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看着尤欢的眼睛说,“所以有些害怕……尤欢……我真的可以……”
尤欢看着这般顺从她的姜莱,鼻尖发酸,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怕,她真的怕姜莱以后还是会抛弃她不要她,她明明妥协了一大半却还是忍不住刺痛姜莱。
“可惜啊,姜莱,你并不够格做我的情人。”
姜莱心如刀绞,哑着嗓子说:“玩物也可以……”
尤欢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只要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姜莱泪如雨下,她甘愿放低姿态抛弃一切自尊与骄傲,“尤欢,我……只做你的玩物……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她们很相爱。
相爱到……
一个人卑微到求爱情。
一个人自卑到不敢求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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