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之下,方疏净勺没拿稳，饺子滑落进沸腾的汤中。
容慎川眼疾手快抬手，帮她挡住飞溅的水珠,顺手接过汤勺，“我来吧。”
神情泰然自若，??像?刚才的事毫无察觉。
“……”
方疏净扭过头去。
明知这人?故意的。
但她耳尖的热度，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她并不排斥这样的触碰。
甚至——
隐隐有些期待更??。
饺子??锅，热腾腾地被盛进盘子里。
盘子有些深，经过特殊设计，捧着的时候不会??到烫手。
方疏净?只手心都贴在温热的盘底，舒服地眯起?眼。
稍一侧头，眼前映入玻璃窗外的景象。
窗外??像起风?,卷起?片树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枯叶,打在窗上,发??不易察觉的脆响。
这?天气温持续?低，颇有种停不下来的趋势。
厨房外头传来些动静，似乎有人脚步急切地往这边来。
方疏净过去推开厨房门,就跟一?小小的身影撞??满怀。
她晃?下神，拿紧手里的盘子,靠着墙稳住身形。
低头，在看清来人时，怔愣须臾：“小亦？”
方远亦退开一点，“嗯”?声当做应答。
小男孩?一身羽绒服,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呼??的气息还带着外头的冷意。
方疏净把手里的盘子交给容慎川，稍微蹲下，用手心捧住方远亦冰冷的小脸,“今天家里不?有事吗？怎么跑到这里来?？”
“……??无聊。”方远亦忸怩半天，不忘补充，“我这次不?偷偷溜??来的，?跟管家爷爷说?才过来的！”
“虽然……我让管家爷爷不要告诉爸爸妈妈。”
方疏净就知??会?这?理由，?然地笑笑。
“行。”
站起身，她拍拍方远亦的头：“去坐着吧。”
“??！”
方远亦嘴上应着，歪着脑袋往方疏净身后静静?候着的容慎川看?过去，中气十足地???声：“叔叔??！”
“……”
方疏净没?到这小孩?居然还这么称呼容慎川。
容慎川知??方远亦?他一直挺有敌意，反倒没有过??的反应，泰然自若地颔首。
方疏净放下心来，低头?方远亦??：“快上桌吧。”
方远亦摇摇头，绕过她?到容慎川跟前，“姐姐??先过去吧，我再跟叔叔说点事。”
方疏净拗不过这孩子，只能先过去。
没???人过来坐下，她先吃?一?。
刚??锅的饺子还没放凉，一口下去汤汁四溢，方疏净没留神被烫?一下，挡着嘴小口吸气。
期间她看着一大一小落座，方远亦似乎??到?什么??消息，满脸愉悦，跟容慎川相处起来的气氛也较之前融洽?不少。
落座后，方远亦晃着腿，伸着脖子在盘子上方吹?吹，转而跪在椅子上，身子向前倾着，把筷子伸向?饺子。
一边给桌上的人分，一边碎碎念。
“这?给叔叔，这?给姐姐，这?给我……”
他一?一?夹过去一圈，再重复。
偶尔拨??一?破掉的，装在碗里准备给包子送过去。
“这?给我……诶不?，这?给姐姐——”
他正要把手里那?放进自己的碗里，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又夹给?方疏净。
方疏净疑惑：“上一?给我，这?应该给??自己才?吧？”
方远亦不以为然，把饺子给她塞进碗里：“给都给?，姐姐????吃一点！”
方疏净筷子拨弄?下，忽地弯弯眼睛：“行。”
她夹起刚才那只饺子，配合地咬?一口，牙齿碰到?硬邦邦的东西。
“咦？”
拨开饺子皮，里??除?肉馅，还有一枚硬币。
天花板的灯光照下来，金属的银色表??带着透明的汤汁，莹莹闪着光。
这时旁边方远亦夸张地“哇”?一声，拍起手来：“姐姐，今年也???吃到硬币诶！”
方疏净展眉，自然觉察???小孩?的心思，也不拆穿，配合地跟着假作惊喜：“今年也?我吗？”
方远亦重重点??下头，“姐姐，这意味着，??今后也能一直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小孩?说话的声音清清脆脆，此时一?字一?字认真地说完，颇有一种认真中带点滑稽的??觉。
方疏净单手托腮，笑意融融：“借??吉言，??还有什么愿望没？兴许姐姐能分??点?喜气。”
方远亦故作深沉地沉思一会?，抬头看向她，一双眼睛忽闪忽闪——
“姐姐，我能在??这里??玩一会?游戏吗？”
“……”
方疏净抬手拍?下他脑袋，无奈笑??：“行。”
原本方远亦非得拉着容慎川一起玩?，甚至立下?豪言壮语，要玩到后半夜才回家。
可小孩?的精力终究有限，天还没完全黑透，人就已经瘫在?沙发上。
回去的路上，小孩?虽然精力跟不上，但没尽兴，又舍不得离开方疏净，躺在后座闷闷不乐地噘嘴撒娇。
方疏净透过后视镜看他，忍不住笑??：“下回还可以过来啊，别不开心?。”
“……管家爷爷说，就这一次偷偷让我过来，下次不帮我瞒着?。”
方远亦还?闷闷不乐。
“怎么可能，”方疏净哄他，“管家那么疼??，这么说只?吓吓??。”
“?吗……”
闻言，方远亦才没那么低落，坐直?身子，乖乖巧巧看向窗外。
路旁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意味着离方家也越来越近。
车行至一处拐角，方远亦忽然开口：“在这里停吧……我让管家爷爷在这里?我的。”
方疏净抬起下颌，透过窗户往外看，果真在路边看见?一?人影。
她这才放下心，低声跟容慎川说：“就在这?停下吧。”
容慎川颔首，停在路边。
车停稳后，方远亦抬手去开门，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又停住?，转头回来，“姐姐。”
“嗯？”
小孩?在兜里摸索半天，不知??摸索到?什么，拿??来后迅速背在身后，郑重??：“把手伸??来。”
方疏净半信半疑地伸??手，还未看清方远亦手里拿的什么，微凉的触??贴在掌心。
——一张薄薄的卡片状的物体。
“这?之前爸爸妈妈给我开的银行卡，我的零花钱都存在这里??，大概存?一年。”方远亦认真说，“本来?拿来给姐姐买礼物，但班里那些小孩子推荐的都太幼稚?，所以我就直接把卡送来，姐姐?买什么就刷这张卡。”
指尖??受着卡??上凹凸不平地印着数字，方疏净怔忪半晌。
“就这样，姐姐我先??啊，下次再来玩！”
像?怕方疏净会拒绝，方远亦一口气把话说完后，拉开车门就跳?下去。
“不行，这——”
方疏净还未说??口的话，被车门的关闭声截断。
“……”
她只能收回抬高的手。
在一旁静候??时的容慎川看她一眼，询问：“需要帮??还回去吗？”
方疏净无奈地叹口气，把银行卡收??，“那孩子??又不?不知??，铁?心要送我的话，就算还回去也会用各种方式送回来。”
只能先收着，?后头有机会再还给他?。
手机里又有?新的消息提醒，来自方远亦。
语音很短，小孩?故意压低的声音夹杂着一小阵风声入耳。
“??管家爷爷说，以后爸爸妈妈的公司都?我的，那?我以后继承?公司，再分姐姐一半——”
……
方疏净放下手机，舒着眉轻轻摇?摇头。
无奈中透???啼笑皆非的意味。
小孩?表达爱的方式总?这样直接又笨拙，一股脑把自己所?的最??的东西交??，又不带任何功利性。
——要?方家那?夫妇知???，他??死守着不让她碰的家业到最后还?会被拿??来共享，不知??会?怎样的反应。
目送管家带着方远亦?远，方疏净把座椅靠背调得向后?些。
??受到汽车发动，她注意力放向容慎川，揶揄着称赞??：“今天表现不错，??合格的司机。”
容慎川目视前方，微微挑眉：“谢谢夸奖。”
见男人总?这幅岿然不动的神态，方疏净心头一念忽起，脑袋靠着车窗，问他，“今天??觉怎么样，陪小孩?玩?一下午，累不累？”
容慎川把车速减缓?些，让方疏净脑袋不至于被窗玻璃嗑得太难受。
“不累，”他声线淡淡。
“……哦。”方疏净??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带过，有点无聊地跟着回应一声，坐起来。
未?她坐直，又??男人慢条斯理??——
“就当提前体验一把带孩子的??觉，也不错。”
“……”
方疏净打开一点窗户，试图用吹风的方式分散注意力。
夜间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一会?，脸上就不太受得住。
她刚关上车窗，汽车忽然停?下来。
方疏净看过去，疑惑地问：“怎么?？”
“前?????点事故。”
容慎川简单地解释??，轻抬下颌示意她看过去。
方疏净跟着放眼望去——
前??不知??排???长的车队，一眼竟然望不到头，红色的黄色的灯光交织在一块，混乱又嘈杂。
这条路?回昭阳路必经的一条??，要换一条路?，还得花费??一阵功夫。
容慎川打开手机看?眼，??，“前?????事故，估计还要耽搁些时间，??先休息一会?。”
这样啊。
方疏净点?点头，蓦地?起什么，打开导航。
上??的关联链接解释?这件事故的起因。
前头高架桥塌?一块，挡住?整条路，正在抢修，预计通过时间不明。
她的视线又在地图上的某一?点停留?秒，熄灭屏幕。
仿佛做?什么重要的决定，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冲容慎川开口：“要不要转去?旁边那条路？再前??一点就?我的房子，可以先在那里凑合着歇会?。”
一直待在车里，确实挺难受的。
容慎川没?到方疏净会如此提议，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顿?顿。
旋即他轻轻勾唇。
“??。”
另外一条岔??去的小路明显要顺畅得??，虽然前??也因为高架桥的事故，堵住?一小片，但方疏净的房子位于路段中间，并不受影响。
车开进小区停??，方疏净便带着容慎川上?楼。
这还?她第一次带除周怀雅以外的人回这边来，难免紧张。
一边按亮楼层的按键，她一边小声跟人介绍：“这边住户比较??，不过都挺??相处，我住最里??那间，采光最??，就?往里?要麻烦一点。”
“这边的环境不像昭阳路那房子和????家那样的条件，我平时一?人住，也用不着那么??的配置，可别嫌弃。”
……
容慎川全程耐心地??她说话，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解?。
到达方疏净的楼层，方疏净带着他往?廊最深处?时，碰到?隔壁的邻居。
邻居??三十??头的成熟女人，性子比较开放，在看见方疏净时，爽朗地与她打??招呼。
方疏净也微笑着回应。
女人这才把注意力换到?容慎川身上，也打??招呼，旋即问方疏净：“这???男朋友？”
??见“男朋友”三?字，方疏净下意识地摇摇头，刚?解释，又??女人神秘地笑笑，压着声音小声问：“那就还?炮.友咯？”
“……”
也确实，她平日里独来独往的模样，根本不像?结?婚的人。
方疏净偷眼回头看?看容慎川，尴尬地摆摆手，向女人解释：“不?……”
“我???夫妻。”
容慎川神色自然，伸手把方疏净揽进怀里，“这么久以来，我家太太承蒙??照顾?。”
女人自觉失言，掩唇??歉，“啊，抱歉抱歉，?我糊涂?。”
方疏净又与她寒暄?句，才互相告辞。
见容慎川始终一副淡然平静的模样，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松?一口气，把门打开，顺便按开?客厅的灯。
“我家就这样?，??随便坐坐，别嫌弃就——嘶！”
方疏净话音还未落，就??觉到肩上的力??骤然增大。
眼前一花，她已被男人按住肩膀，抵在?门板上。
男人戏谑的目光近在咫尺，眼底的欲.念毫不掩饰。
方疏净浑身一紧，下意识?逃离，却被扣住手腕，带有压迫??的身躯再一次逼近。
“还有过炮.友？”容慎川声音落得不疾不徐，握住她手腕的手缓缓向下，强制性与她十指相扣，“说说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