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1)

她当时坐在那里,先是愣了一下,心底好像格外平静。

但很快,却又有一种这个世界都不现实的错觉,下意识地不愿意,也不想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内容。宁愿以为自己生活在梦里,可又不得不相信。

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她了解陆封迟,自然也知道这句话从陆封迟嘴里说出来的话,问题到底有多么严重。

就这么报了警,却还是连续三四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虽然有线索发现那人最后出现的地点疑似是无人区,但范围很大,派了人员和警犬过去暂时还没有找到。

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公司内部的各种问题,也不好被外界知道,所以陆封迟那边既要应付董事会,媒体那边又要压消息,也是忙得连轴转。

因为时间过去很久都没有找到,警方那边也委婉地说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许婉白心里清楚。时间拖得越久,找到的希望也就愈发渺茫。可她在家里浑浑噩噩,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原本不信神佛,但也还是去寺庙上了香。

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等。等到后来连许婉白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卧室里,墙壁上,茉莉盆栽旁,光影不断变化着,但最终也没有个结果。

有天她早晨照镜子的时候,竟偶然发现自己好像多了一根白头发。

夹杂在黑发中,看上去其实很明显。

她去了陆任城那间专门放摄影设备和作品的房间。这么多年第一次真的走进去。之前虽然也有想象过里面的样子,却从来没有切身实地的过来看过一眼。

许婉白心里仍然抱着对方还会回来的一丝想法。觉得陆任城可能只是像以前一样不高兴,自己出去发泄一下。

但内心理智的那一层面却又告诉她,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想起前段时间陆任城说的一些话,当时还没有觉得怎么样,现在却发现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许婉白站在那个房间里,总感觉有些迷茫。

房间里除了窗子,下面都是书架。上面除了书籍就是各式各样的洗了的,以及没有洗的相片。

实木书桌上的东西被摆放得有些凌乱。有一个盒子在上面,盒子上面的文字看起来像是俄文。但盒子打开着,里面却什么东西也没有。

盒子旁边是一杯基本上没有动过的威士忌酒。里面的冰已经完全化了,以至于原本的焦糖色变得有些透明且浅淡。

许婉白绕到桌子内侧,坐了下来。

这个房间平时陆任城都不让人进,也不准人进来打扫。但其实对于许婉白来讲,这间房门的密码很好猜,就和那人银行卡的密码是一模一样的。

在她这边,那个男人一直都没有什么秘密。但基本都是他主动告诉她,即使她根本就不想了解。

她知道他最常用的两组密码,所以只需要很简单的一试便成功了。

她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有时候会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那个人还在这里一样。到处都是他的东西,到处都是他存在过的痕迹。

左手边下方抽屉没有完全的推到里面去。

她低头去看时,却恰好看到里面有一沓很厚的相簿。其实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这个东西了,倒是十几年前还流行。二十多年前更是稀罕的东西。

许婉白心里动了动,拉开抽屉将其从里面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相簿的款式是旧的。

但被保护得很好,边角也没有破损的地方。封皮也没有落灰,看得出来放在里面但是也有时常被翻阅。

她伸出手来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很熟悉的脸——是她自己的照片。

许婉白有印象,那是去年自己生日的时候拍的。陆封迟也在。再往后翻,又是前些年她过生日的照片。

父子俩虽然很忙,有时候过年都不一定能全都回来。所以她过生日的时候倒是成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的日子。陆封迟也一般都是过来送一趟礼物,顺便在家里吃个午饭或是晚饭再走。

再往后翻,相片的内容也大致相同。都是陆任城在她生日的时候给两个人照的。

她知道他喜欢照。

有时候跟朋友们出去也愿意带个机子。所以基本上都秉持着他爱照就照的想法,从未有过阻拦。她以为他就是手痒拍着玩一玩,但没想到都规整好了放在相册里。

每张相片右下角都有手写日期的字迹。

一张一张往后翻过去,越往后翻,年份便越是早一些。有些照片的场景许婉白还能想起来,甚至历历在目。但有些连她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的人都是用手机照,照完就存在手机里,过段时间要么就删了,要么就一直存在某个地方。

但因为就在手机里,好像反而很少去翻着看。

许婉白越往后翻,时间就像真的倒叙了一样,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原来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看着陆封迟从现在,然后慢慢的变成大学,高中初中时的样子,然后又慢慢变小。变成她记忆里的那个孩子。翻到最后时,已经变成了很久很久之前,刚满月没多久的时候。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w~w~

许婉白看到那一张时,不由得笑了一下。

孩子躺在襁褓里,五官一点也看不出现在的样子。照片不会骗人,看上去就是很有年代感的东西。好像连里面的风景都有着时代的印记。

那时候的妆容,穿衣风格,甚至光影似乎都和现在不同。

她想起来那天家里面来了很多人,但是她却一点都不喜欢。即使那些人是所谓来给她过生日的,但却都是陆任城的朋友,她根本都不认识。

许婉白不喜欢陆任城,也不喜欢陆任城的朋友,更不想过什么生日。

她只喜欢一个人待着,最好谁都不要打扰。她喜欢安静。

但那个男人好像永远都不理解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总是自以为是的在塞给她,安排给她,她根本就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东西。

她记得那天她还哭了。然后她一哭,小陆封迟也跟着一起哭。

当时觉得很委屈,但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挺有趣的,甚至有一些温暖。但温暖过后,心里又慢慢地涌现出酸涩。

最后一张时便没有陆封迟了。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他在她的肚子里。那是她和陆任城唯一的一张结婚照,就是在民政局拍的。

她那时候刚刚被逼着嫁给他。

陆任城倒是每天高兴得很,但她每天都活在抑郁里,自然是各种不配合,也死活都不愿意去拍婚纱照之流。不知道陆任城是不是心虚,也没有架着她去拍,只是一直说以后还有机会,以后再说。

只是一直说以后,但到现在,陆封迟都结婚了,两个人也没有再去拍。

就只有这唯一一张,在民政局拍的照片。

尺寸很小不说,许婉白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她记得当天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就连摄影师也一直让她笑一下,她也还是笑不出来,最后没办法就直接这样拍了。

陆任城倒是也不在意,也不生气。

他是那种拿到证就觉得满足了的人,不论她到底在结婚照片上是哭还是笑。

那就是最后一张。再往后就没有了。

整本相册里,每一张都有她。但除了最后这一张以外,其余的每一张里面却都没有陆封迟。因为相片就是那人拍的,所以他不在其中。

他好像不喜欢延迟功能一样,就喜欢自己掌控,亲自按下快门的感觉。

许婉白看着最后一张相片看了很久,看到右下角有陆任城用蓝黑色墨水写的日期,看上去已经有些岁月的痕迹了,但依旧清晰。就是他们领证那天的日期。

她心里面忽然有一抹酸涩。

许婉白也在这时才想起来,他们好像不仅没有拍过婚纱照。甚至连全家福都没有拍过。

确实一张都没有……

他觉得她不喜欢,后来也基本没有提。

或许就像刚结婚的时候一样吧,总觉得以后会好,以后还会有机会,但却拖到最后都没有实现。

许婉白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难过,只是觉得心里有一种遗憾。好像这二十多年的婚姻,没有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似的。

她以前巴不得,可现在却觉得空白。

如果自己的人生除去这二十多年的时光,好像也不剩下什么。

他浸染了她的生活,浸染到了每一个角落。以至于他现在人都不在了,可她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却又无法控制住自己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有他存在过的印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

她一直说盼着他赶紧死。

可是当他真的一下子抽离消失之后,她却只觉得自己被晃了一下。

许婉白想起前几天,他跟她说想吃她做的小馄饨,她都没理他。

她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饮食上也是偏向南方的口味。

在没有嫁给陆任城之前,她也只是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般女生会的她也会,只不过后来慢慢没有做,很多技能就都忘得差不多了。

但小馄饨这一点倒是一直都没有忘。

许婉白这辈子都没有学会包饺子,怎么也学不会。唯一会做的就是鲜肉小馄饨,而且做得很好,说是拿手菜也不为过。

只是她很少做。

印象里做过的几次也都不是给陆任城,那人只是因为她做多了沾了些光而已。

时间顺着一点一点推移。以前每一天每一年过得都如此得快,可现在才发现,原来真正难熬的时候是每小时,每分钟都觉得无比漫长。

许婉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因为怕她想不开,所以迟枝暂时搬到了这边来住,就是单纯陪着她。就连迟枝的父母也过来了。

因为暂时还在封锁消息的阶段,怕这件事会影响到公司内部,所以只有小范围很好的亲戚朋友知道,也都一一过来探望了。

好像大家心里都明白,估计人是回不来了,所以也都劝她想开一点。

她没有想开么?

许婉白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想开。痛哭流涕倒是也没有,也没有特别剧烈起伏的悲伤和难过。只是像是有小刀划一样,都是不剧烈不至死的伤,但又确实存在在那里。

一切都有些突然。

就好像是身边很重要的一样事情被突然抽离开,以至于某个地方变空了,不适应。

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总是折磨她。从认识开始到现在,都是一连串的错误。所有错误的起点,似乎都只是因为她去参加了那一场酒会,碰到了他。

她甚至在想如果当时没有去,而是留在学校宿舍里复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平时心里好像都没有话想要对他说,现在却好像凭空之间多了很多很多想要说的话。但却又没有机会说了。

她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道几天,一直在等消息。

到最后那几天似乎已经能够接受不好的结果了。但她又不想听到不好的结果,甚至觉得找不到也好。总比确定性的死亡要好一些。更新最快奇奇小说*717^./^^om/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有用,第八天的时候,警队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人找到了。还有生命体征。

警方找到的当下便立即送往了最近的医院,进了抢救室。就是在无人区那边找到的,据说找到的时候人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但万幸的是还没有遇到野兽袭击。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好像忽然间又有了一点希望。

当即专机过去,什么都没有准备。等到了医院的时候人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平稳,但一直没有醒过来。医生说颅内肿瘤位置很深且偏,已经压迫到了神经,还是需要尽快手术。

她回到病房里看到他的时候,眼睛很酸,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哭。

她只希望他快点醒过来。

甚至在想,如果他醒过来的话,自己不会再说什么重话。他有什么想法的话也尽力满足。她坐在他旁边,感觉对方整个人都瘦了不少,和自己记忆里的样子已经有了些出入。

当地的医疗水平还是有限,因此等到基本体征恢复之后,还是用了家里的专机转回到了京市最好的医院。

她那段时间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就是在病床边看着那心率仪上的绿色折线,一跳一跳的。

许婉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陆任城陪床。虽然始终都有恨意的部分,但她也没有那么心狠,就这么走了的话自己心里又好像过不去。

她在他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想了很多要问他的话。

但等那人真的醒了,却又突然一句话也问不出来。好在当时儿子儿媳妇都在,房间里也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陆封迟很快叫了医生过来,还是先检查,然后又交代了一些事情。

许婉白在旁边听着一一记下来。

人醒过来之后,心也就终于能暂时放下来一点。她回家做了饭带过来,却听儿子说陆任城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做手术。

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迟枝这几天陪着她,也没有怎么睡好觉。现在人终于醒了,她也撵着那姑娘回去先好好睡一觉,不然熬不下去。陆封迟公司还有一堆事,在医院里都是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

比起两个年轻人,她倒是没有别的事情要操心,所以回家收拾了一下便又很快赶过来接班。

病房里安静得很,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子倾泻进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她本来心底积压了很多话想要质问的,但是又不知道怎的突然又不想说。她回到病床旁边坐下,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打开。

两个人的视线有短暂的汇合,但又都没有说话,很快移开。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他说:“你签了字就走吧。”

因为身体的关系,声音虚弱,但她在旁边听得却很清晰。

许婉白手顿了一下,但还是保持住了镇定,将带来的小馄饨装到碗里。还是热的,但又不会很烫,恰好是最适合吃的时候。

她带了家里的碗和勺子,给他递过去。

但对方没有接,而是微微偏过头去。

许婉白把碗收回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干坐着。过了好久才问:“为什么不想做手术?”

间隔了几秒,才听那人回了一句,声音既虚弱又沙哑。

“活够了。”

她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是因为活够了所以要和我离婚?”

这次对方却是蓦地没了声音。

许婉白忽然之间有一种心理上的无力感。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很多余。

陆任城一直没有再听到旁边人的声音。既没有走,但是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可他回过头去看时,恰好看到对方坐在那里,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他发现不管过去多少年,再遇到这种情况时都还是一样的无措。

“哭什么?”他问。

对方也不回答,眼泪倒是诚实,一粒一粒晶莹剔透得往下掉。

半天才说了句,看起来跟刚刚的话题毫不相干的话:

“我有白头发了。”

陆任城没有想到她会说这句,也稍微恍惚了一下。只是顺着光看去,她还是那么年轻,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阳光从后面打过来落在她身上,发端上,好像有一层轻盈发亮的绒毛,整个儿镀了一层边。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仿佛爱得越深的时候,才越觉得自己卑微。

过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

“我也有。”

她的眼泪终于止住了没有再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伸手抹了一下。最后重新拿过旁边的小馄饨,递过去,声音轻轻的,但很温柔。

“快点吃,一会儿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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