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美是x大附中的学生,她从外地乡下来,在亲戚家借住。
盖因亲戚欠她父母一个不小的人情,吴晓美因此很珍惜这份在大城市上学的机会。虽然她依旧自卑胆怯,但她很刻苦,只是她没有天赋,又很愚笨,基础和同龄人相比又太差。不过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有一席之地,就不用回到乡下面对那些人贫穷又土鳖的嘴脸,过早嫁给乡下汉种田养娃。
今天要来一家茶吧报道,心情特别忐忑,她自认长得水灵,出淤泥而不染,有种未经雕琢的天然美。听说这家店现在由一个年轻男孩负责,万一那是个丑八怪,还看上了自己,自己该怎么办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工作,她还想给自己添一套最新的学习资料……
吴晓美进了茶吧,现在是早上七点,已经有很多人排队买限量的果汁奶茶了。
她进去环顾了一圈,看到美轮美奂的装修眼前一亮,这家茶吧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古板无聊,而是称得上有些梦幻——
古色古香的屏风隔开了一间又一间梨花木的茶桌,冷饮区是光洁的大理石,周围铺满了花岗岩一样的壁纸,地上有一条条真实的鹅卵石小路通向卫生间,吸烟区,茶叶茶具间,甚至还有小型的锻炼室和更衣间等等。室内的灯光是暖色调的,有一些个头很大的盆栽苍翠欲滴的安静排列于各个角落,背景环绕的是没有歌词的纯音乐。
最关键的,是这家的熏香,太好闻了。很多人进来不自觉的就仿佛得到心灵的进化一般,面容变得祥和安逸,甚至露出了满足惬意的笑。
真是个好地方啊……
吴晓美失神的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个清冷好听的男声钻进自己耳朵。
“你好,请问买什么吗?”
她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但紧接着她就睁大了眼睛。
“你……你是?”
“我是个卖饮料的。”
“这……这家店负责人吗?”
“嗯。”
“……”那他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吴晓美有些不好意思,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男生竟然……竟然长得如此好看。
“夏日幻想卖完啦,你想要其他的吗?”
“啊?”她回过神来,脸有些发烫,“不不不,我是来兼职的!每天下午四点半过来,一直到晚上九点半。”
男生好看的的眉毛挑了挑,“你不上课?”
“后面都是自习课了。”吴晓美心脏还在不打商量的跳动,此时的她无比讨厌自己那一口夹杂着口音的普通话,男生的声音真好听,字正腔圆,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诱惑,比那些同学常听的广播剧里的还要好听很多。
“好,来喝下午茶的老人比较多,果汁全天都会有各种年龄段的人来买,这里的客人素质普遍很高,但也只是普遍,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不要自己逞强,立刻找我。”
“一会儿带你熟悉一楼整体分布,我们再记一下对方的联系方式,你要学会大多数常售果汁奶茶的制作流程,认识基本的茶叶茶具信息,不明白的我随时在柜台,说编号问我。”
吴晓美瞪大了眼睛,她刚才已经转了一圈,“那些……那么多各种编号,您都记得住吗?”
“嗯。”曲何轻描淡写应了声,似乎觉得这对没来几天的他是件很容易的事,“你还会有一个帮手,时间没你这么固定,但,”他说着笑了笑,脸上的卧蚕浮现出来,有型的五官一下子带上了几分俏皮,显得整个人徒添了柔和可爱,“打扫卫生中有些脏活累活,你可以交给他来完成。”
“好……好的。”吴晓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想这个男生看起来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但却如此的成熟稳重有能力,比学校那些只会装逼打架欺负人的人强了不知道几百倍。
“工资周结,一些小规矩按照这家店的老板拟定的条约合同。”他拿出一份纸张来,“认真看哦,有法律效应的。”
“介于你是高三的学生学业辛苦,所以可以迟到早退几次,不用打卡,但是要换我们这里的工作服,你可以带着你的作业过来,平时不忙的就在空出来的桌子上复习功课。”
他说完冲女生一笑,“好了,我说了很多,现在开始,欢迎你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曲何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和陌生人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在他印象中,自己就是一个不知怎么说话怎么表达的没有朋友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做出的改变,自己身上有一些难以解释的能力品性肯定都和忘却的那段记忆有关。
他不是一个非要刨根问底抓着某事不放的人,但是他真的觉得自己忽略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想不起来,一定会后悔。
文赴州再来的时候,曲何正在柜台后收账。他想过好多见面后的场景,比如曲何会站起来愤怒的叫他滚,会嘲讽挖苦他一番,会质问抱怨为什么那样做,甚至会躲着自己直接关门。
但他唯独想不到会是这样。
曲何看见他竟然对他笑了笑,“喝点什么?”
“我……随便吧。”
“坐吧。”
文赴州扯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你没事了?”
“什么事?”
文赴州摸了摸鼻子,“那天真的抱歉,我那天脑子进水了。”
曲何把一杯夏日缤纷放到他面前,“我接受你的道歉。”
“哎!”文赴州被果汁放下的声音下了一跳,“你不介意我是那个吗?”
“为什么要介意?”曲何反问他,“你为什么认为我会介意?”
“正常男性被做了那种事,应该会觉得恶心吧。”
“哪种事?”
“喂,”文赴州绷不住了,“我说你故意的吧?”
曲何忽然就站着身体前倾,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隔着柜台紧紧逼视他的双眼,一直靠近直到贴上他的鼻尖,两个人近到可以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曲何忽然放开他,文赴州一个趔趄,看向他的目光有着浓厚的不解。
“曲何,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不,是很不一样。”
“我看不透你。”
他的情绪有着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曲何嗤笑一声,“我自己都看不透,”,他指了指自己脑袋,“这儿刚被撞过没多久,有事不记得。”
“车祸?”
曲何不置可否。
文赴州搓着手指,好半晌再次开口,“我想追你,需要什么模式吗?”
曲何拿着榨汁机的手顿了一下,刚才的声音被机器声掩盖了大半,但他还是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不需要,”曲何说:“我不同意。”
“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太讨厌这个,不然当时你早就走了,不可能留那么久。”
曲何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不走,留下跟你上床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赴州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那是……情不自禁。”
曲何点点头。
文赴州呼出一口气,“我以后还能来吗?”
“喝茶要收费的。”
“好。”
“那是你新雇的人?”
文赴州抬了抬下巴,看向不远处擦着花叶子却不时往这里偷瞄的女员工。
“雇主雇的。”
“你和雇主什么关系?”
曲何突然就笑了,“一个大叔包养了我。”
文赴州怔楞住,瞪大了眼睛。
“骗你的,亲人。”
“吓死我了。”
“呵,要是呢?”
“什么?”
“要是被包养的呢?”
“那……我就努力赚钱,把你包过来。”
“你很缺钱吗?”
“钱够花就行了。”
“你的家人呢?”
“死了。”
曲何斜眼看他。
“唉,他们离婚,各自有了新家,我每个月会收到很多很多钱,但父爱母爱一点都没有。”
“我和你一样。”
“什么?”
“应该说比你差的远,我父母都死了,人财两空哦。”
文赴州很惊讶,“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
“没所谓。”曲何说:“我刚开始见你,以为你是个流氓。后来才发现,你是个特别真诚善良的人,有时候还有点害羞,挺可爱的。”
他说完猛地顿住。
这个人设……为何如此熟悉。
“抱歉我出去一下。”
卫生间里,曲何对着镜子。手缓缓摸着自己的脸。
有什么东西想靠近自己,却又隔着难以逾越的障碍。有东西要呼之欲出,却始终差了火候。
文赴州在呆呆的愣在那,突然就想抽根烟。
这个男生……这个男生太迷人了。
越接触,就越想靠近,明明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把他观察清楚,甚至他光洁白皙的脸上几乎没有的毛孔和细小的绒毛都分毫毕现,但却始终覆盖着一层让人读不懂看不透的面纱,神秘又吸引人进一步探寻。
“我必须回家一趟。”
“关神,后天有场比赛,他们中单换人了,你得做一下对手的功课。”
“不就是功课,我已经做完了。”关栩显然耐心已经告罄,“亲爱的我跟你说,我男人都他妈快人间蒸发了,我再联系不上他,我会得重度焦虑症,到时候别说他妈的这狗屎一样的游戏,我连键盘都不会碰一下。”
“你……男人?”负责人一愣。
关栩冷笑了一声,“是啊,看不出来?”
“呀,这……怪不得咱们晨女神那么示爱你都没反应,原来是这样啊。”
“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我不感兴趣的风月八卦,给我半天时间,就半天,不回来你直接拿合同起诉我。”
“还是没消息?”
二叔看了眼旁边的值班刑警,示意他出去。
“我怀疑有人隐藏了他的行踪。”
“什么?”
“我们没有查到有关他在目标比较典型的地方有过任何消费或交易记录,比如银行,大型商场,电影院,起码真名没有。”
“操!谁他妈藏的?”
“对是我藏得。”武叔从花店出来,一边开车门一边说道:“曲何出事儿后那小子一次都没联系他,简直过分。”
许慕齐的声音有些无奈,“换了号怎么联系啊,您简直强词夺理。”
“我哪管,那小子手眼通天,这对他算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过来?”
“兴许不知道曲何来这呢。”
“那就更得阻止了,那就说明曲何不想和他继续下去了,背着他来投奔我。我更得小心着点儿了。”
“……你总是有理。”
“你恢复的怎么样,好了就快点回来。”
“快了,我也担心曲何,他还记得我吧?”
许慕齐这段眼睛手术,一直处于和电子设备隔离状态,武叔怕影响他心理状态曲何的事才顾得上告诉他。
“曲何这臭小子太招风,最近不知怎么就惹上了一个玩架子鼓的。那大黑头发,比你白阿姨的都长。不知道又是个什么不好惹的角色。”
“曲何能保护好自己。”许慕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挂了淡淡的笑,“让他重新认识一些人,说不定又是一番局面,我倒是觉得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