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
唐棉打完电话就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发呆。
陆山兰从接她上车开始,嘴就没停过,一直到进了家门。
见唐棉不为所动,又去给唐父打电话。
贺烛不知道多久能到。
唐棉抿了下唇,目无焦距地看着窗外。
夜色暗沉,天上找不出一颗星星,风刮得呼呼作响,吹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冲击声。
房间门敞着,玄关处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可以听得很清楚。
唐父回来了。
皮鞋踩在地砖上,脚步沉重有力,步伐急促地停在唐棉房间门口。
唐宗志沉着脸,手握成拳,锤了下她的房门,命令道:“出来。”
唐棉攥着手机,随他走到客厅。
没坐下,就那么站着。
陆山兰今天似乎打算扮演慈母,手掌温柔地抚摸女儿的背,温声细语地说:“棉棉,先坐,我们不是要责备你。”
唐宗志冷哼一声,鼻孔重重喷了股气。
唐棉没动,低头看着地板:“没事的话,我一会儿要回去了,明早还要上班。”
陆山兰眼疾手快地安抚住丈夫,继续做女儿的工作。
“棉棉啊,之前是你爸做的太极端了,你先回家住几天,咱们慢慢商量,你在贺家待着,也只是受委屈。你看贺烛结婚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收不住心,你跟他早晚有一天要分开的,你还年轻,你俩结过婚的事没人知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唐棉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平静无波:“我没受委屈,我在贺家待的很开心。”
贺盛江和贺延整日见不到人,贺桐虽然对她不假辞色但也没刁难过她,贺烛有事没事带她出去玩,多数时候都对她很好。
无论是在贺家还是在洋房,都比住在亲生父母这里轻松。
唐宗志终于忍不住了,瞪着唐棉,高声道:“丈夫都明目张胆地在外面养小明星了,你还想怎么委屈!”
唐棉习惯了他大声说话,丝毫没有受惊的样子,淡定地说:“那件事已经澄清了,娱乐新闻不能只看一半,后续反转很多的。”
“好,行,”唐宗志手搭在大腿上,粗喘了两声,“这事先不提,还有件事,刘家小儿子办的晚宴,贺烛身边的女伴可不是你,你作为贺家的少夫人,连陪他出席宴会的资格都没有,你说你这少夫人当的多可笑,啊,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拎不清的女儿。”
唐棉耳朵熟练地过滤掉难听的话,好奇地问:“那他身边的女伴是谁?”
她那天是在晚宴开始前溜掉的,贺烛哪来的时间重新找个女伴。
唐宗志噎住。
眼见女儿顽固不化,软的硬的都不吃,陆山兰也有点压不住火气:“棉棉,我们是为你好,别再任性了。”
唐棉往旁边挪了一步,或许是贺烛承诺过今晚会来接她,给了她底气,她直视着父母,从容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爸,妈,当初是你们觉得没面子,刻意隐瞒了我的婚事,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嫁给贺烛的是我,不是正和你们心意吗?”
“你这孩子!”陆山兰赶在唐宗志之前开口,“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唐棉觉得唐父唐母的做法前后矛盾又不可理喻。
说来说去,就是见挽回不了唐白,只能挑好欺负的她下手,软硬兼施地将她绑回家,继续做他们掌控下的提线木偶,之后按照他们的安排,按部就班,机械死板地过完一生。
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无人说话,屋里死一般的沉寂,落针可闻。
攥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唐棉旁若无人地看起手机。
贺烛:【我到了】
唐棉自顾自往大门的方向走。
陆山兰拦住她,一贯听话的女儿自从大学毕业就像变了个人,一再忤逆他们,陆山兰觉得荒唐,厉声道:“棉棉,你越来越不知规矩了。”
唐棉默不作声,侧身绕开她。
唐宗志站起来,怒喝道:“不在家老实待着,你还想去哪!”
唐棉拉开门。
有风灌进来,吹走了心底最后一点胆怯。
唐棉回头,淡声说:“有人来接我。”
“接我回家。”
刻意在最后一个字上加了重音。
带了负气的意味,说出来却格外爽快。
没有他们,她也可以有家。
虽然是唬人的。
唐棉心情放松,加快了脚步,在他们追上来之前,找到了停在楼下的红色跑车。
亮面的红色喷漆张扬夺目,不太符合贺烛平时的品位,唐棉通过半开的车窗看到了里面的人才敢确认。
贺烛正准备给她打电话,见她出现,又放下手机。
唐棉坐进来。
贺烛将车窗按上去,挡住了外面的冷风。
重新发动车,他随口问:“现在去酒吧还是直接回家?”
听到他语气自然地说出第二个选项,唐棉微愣,旋即轻轻笑了下,舒服地倚向靠背,答道:“回家。”
今晚去临市跑了个来回,抵达洋房时,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贺烛将跑车停在围栏外面。
唐棉问:“不用开进车库吗?”
贺烛随手锁了车,道:“这是孔非的车,我们俩的车换了,明早让人直接开到他那儿。”
唐棉不解:“为什么要换车?”
贺烛一顿,偏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意有所指道:“这样能开快点。”
“噢。”唐棉一无所觉,搓着手推开栅栏门。
贺烛悠哉地跟在后面,缓缓补充:“怕你等得急。”
唐棉一点反应没有,小跑到房门前输入指纹,随后站在门口,一只手压住门板,另一只手冲同样衣着单薄的贺烛招手:“快进来,外面冷死了。”
“……”
屋内开着恒温空调,唐棉暖和过来,仰头对后面的人说:“谢谢,今天又麻烦你了。”
贺烛眉梢微抬,屈指在她头顶轻敲了下:“道谢已经听腻了,下回换个词。”
唐棉笑了笑,说了声晚安,兀自上楼,跑回房间休息。
贺烛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深邃而柔和。
再等等吧。
还不是时候。
《学做手艺人》今天正式开录。
唐棉要准备节目上用的甜品,起了个大早,一晚上只睡了五个小时。
保姆六点半上门做早餐,唐棉这时已经做好了蛋糕,坐在餐桌前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见保姆进来,她乐颠颠地切开多余的蛋糕,装在盘子里递过去。
“张姨你尝尝。”
蛋糕芳香四溢,但外形欠缺,看起来松散易碎,好像碰一下就能化成渣的样子。
保姆笑呵呵地接过,叉了一大口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夸赞道:“夫人手艺真好,这蛋糕味道比店里卖的都好。”
唐棉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夸奖。
吃完早餐,她将蛋糕装进保鲜盒里,拿起背包就出门了。
保姆目送唐棉离开,关门的下一秒,阿姨迅速跑回厨房,给自己接了一大杯水。
太甜了。
至少放了半袋糖。
希望夫人带蛋糕只是为了当饭后甜点吧。
阿姨心虚地想。
去演播厅前,唐棉先到酒店接段意深,四个常驻男嘉宾和他们的随行人员同坐一辆车。
都是年轻人,资源暂时没有冲突,昨晚他们自己互相在酒店串了门,除了段意深,另外三个已经混熟了,在车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到了演播厅,唐棉将保鲜盒交给道具组,之后便带着段意深去后台化妆换衣服。
段意深在几人之中年纪不是最小的,脸却是长得最嫩的,像个青涩的高中生。
他化完妆,五官显得更为精致漂亮,拘谨地站起来,小声对唐棉说:“我好了。”
正好编导来后台催进度。
唐棉直接带他去了候场的地方,帮他别好耳麦,最后又叮嘱一遍:“我帮你做的课前作业是戚风蛋糕,味道不错,记得自信一点。”
段意深乖巧点头。
上台后,手艺老师检查课前作业,问到段意深。
他想起唐棉的话,把蛋糕交给老师,小声又认真地说了一句:“是自信之作。”
老师信了他,放心地尝了一大口,然后迅速放下盘子,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水,表情古怪地说:“你的自信是糖给的吗?”
某种意义上,这算是一语双关。
还真是唐棉给的。
老师笑道:“自信是好事,但还得多加练习,你看蛋糕都没成型,下回少放糖吧,你今天差点齁死我。”
现场响起一片哄笑。
段意深面露茫然,下意识往舞台侧方瞄了一眼。
唐棉低下头,羞愧地捂住脸。
她是按照第一次做蛋糕时的用量放糖的。
贺烛明明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