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秋做了个梦,梦里萧逆川还活着,还是她崇拜仰慕的老师。
萧逆川没有为了救她而发生车祸。
萧逆川没有让她保全萧家,保全萧行简,她还是自由的。
梦醒了,江落秋坐在一片黑暗的卧室里,惨白如纸的脸上多了两行清泪。
她想告诉萧逆川,别再道德绑架她了。
她和萧行简走到今天,好像她的身和心全都赔进去了。
头顶的大灯倏然亮起,超过24小时未进食的眩晕让江落秋很不适应,虚弱地眯起眼睛,望向门口。
王秋玲端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没好气道:“吃饭!我们萧家管饭,别一副死人样子,好像谁虐待你。”
王秋玲是萧家司机的女儿,自小在萧家帮佣,为数不多能和萧行简说上话的女性佣人,她早把自己当做萧家人。
王秋玲向来看江落秋不顺眼,背后骂她无耻下流,“这是你的饭,赶紧吃!”
她抓起一碗粥,敷衍地递向江落秋,余光却一直瞄着,手故意一抖,整碗热粥倒扣在江落秋手上!
滚烫的粥冒着丝丝热气,江落秋两只手被烫得通红,却只是眉头皱了皱,连句哼都没有。
肋骨下刀绞一般的疼,五脏六腑里翻江倒海,胜过这点痛的千倍万倍。
“唉,我手抖,你将就下吧。”王秋玲敷衍着道了歉,又拿出一碟冷菜放到她被烫红的手上。
一冷一热的反差,总算让这痛牵动了神经,江落秋不可闻地吸了口冷气,闭上眼睛,抿紧唇瓣。
王秋玲变本加厉,指桑骂槐说:“这人啊,贵在识趣。要是学那电视里的贱人,一身骂名还要巴结人家清清白白的富家少爷,我非要骂得她连狗都不如——啊!”
她的话最后化作一声凄厉尖叫,江落秋将涌上喉咙的鲜血狠狠喷了她一身,眸子缓缓张开,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意。
王秋玲脸上还挂着暗色血珠,抖得像个筛子,凉意麻痹了四肢百骸,颤颤巍巍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江落秋用盘中的豆浆泼了她整脸,眸色冷厉仿佛寒冬,“听过jessica吗?你再废话一句,我让你的血也这样喷出来,很好看的。”
她的周身仿佛被戾气填满,犹如地狱一般可怕,王秋玲顿时脸色煞白。
jessica是几年前暗网销声匿迹的雇员,她执行的任务从不失败,不知挂在积分榜顶端有多少年了。
王秋玲听过上流圈子的人议论jessica,她是最顶尖的杀手,但凡有人敢出钱,没有她拿不到的命。
如果真是和jessica扯上关系......王秋玲胡乱放下盘子,急匆匆离开了卧室。
江落秋满眼不屑,用手背擦净嘴角的血珠,用力掀翻了整个盘子!
萧行简深夜回到别墅,径直往卧室走。整个别墅安静无声,仿佛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卧室很昏暗,隐约还有一丝血腥味道,他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床上弓成一团的江落秋身上。
“起来,我带你去看个东西,你会很喜欢的。”男人兴味很浓,满含调侃地看着她。
然而很久没得到回应,萧行简深眉紧蹙,走过去把被子一把掀开,“装什么死,起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心脏莫名地拧了一下,挺疼。
江落秋脸色苍白憔悴,唇上凝固着干涸的血迹,毫无知觉瘫倒在床上,睡得像个易碎的娃娃。
萧行简从未见过这么虚弱的江落秋。
他心有些慌,弯下腰抓住江落秋的手臂,冷得像冰一样。
倏然,江落秋睫毛颤颤悠悠地抬起,空洞涣散的眸子眨了几下,冰冷至极的目光落在萧行简身上。
“有事?”短短两个字却像是耗尽了她全身力气,胸口疼得快要炸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还能说话,看来她又是装的!
萧行简阴鹜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天亮你父母的案子就要开庭了,去旁听之前,不想见见他们?”
江落秋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重锤击中,闷痛不已。
从三年前她背叛家族那刻开始,就知道这一天避无可避。
探视处。
牢狱生涯并未让江氏夫妇有什么变化,江落秋只见到了养母,她还是那么光鲜亮丽,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皓白的手腕仿佛昨天还带着名贵珠宝。
面对面站着,江落秋哑着嗓子低低喊了声:“妈——”
倏然,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脸上,“你也配叫我?我们江家真不该养你这个白眼狼!”
江落秋的目光空洞,好像丝毫不觉得疼。
萧行简站在身后看着这一幕,抿紧薄唇,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躁火。
他只是想看江落秋怎么狼狈忏悔的,不曾想,她挨打,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江母看了看萧行简,狭长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阴狠,“你这个萧家少奶奶当得开心吗,连自己爸妈都敢出卖,萧少爷敢养你这么个狠心的畜生在身边,就不怕有天被你害死?”
她倒是肯定会死在萧行简前面。
江落秋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双腿没什么力气,全靠扶着墙一点点转身。
而这时,萧行简忽然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腰,凌厉十足对江母警告说:“我自然养得起她。你不如想想江氏的豆腐渣楼盘害死多少人,你和你丈夫被起诉,可都是背了活生生的人命!”
江母如遭雷击,脸色惨白一片,只剩下一双阴森狠戾的眼睛紧紧瞪着江落秋,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
江落秋背对着她,右耳轰轰作响,努力挤出一句话:“我没什么可说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