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重聚
这场游击战打了半天，只有半天，赭军竟是溃败而逃，经过这一次惨裂的败仗以后，他们便意识到在这贝加尔湖边上，绿军是占有绝对的优势的。
他们在这里打了两年呢，**终是久攻不下，甚至不得不退出贝加尔湖，避免与绿军打游击。他们赭军才来伊尔茨克没多久，压根儿无法抵抗绿军这种神出鬼没的打法。
“咱们现在首要的目标是增援东西伯利亚。”长官说道，“诸位、退走吧，不需要和这些残党作无谓的争斗，免得折损兵力。”
嘴上虽说是策略性的撤退，可赭军派遣出来的军队都给打散了，年青的新兵们一脸茫然无助，面对着狡猾多变的绿军，他们压根儿没有应对的能力。
特别是那些从首都来的苏维埃精锐，竟是给绿军孤立起来伏击，一个接着一个的了暗算。当长官下令退走的时候，他的身边就只剩下两个卫兵罢了。
这实在是一场屈辱的败仗。
赭军的军车便在一阵熙攘下狼狈退走，扬起一阵的尘土和喧嚣，新兵们呆愣的跟在后头跑，湖畔一时又恢复了来前的平静，只剩下丛木间飘散着血腥和硝烟的味儿。
白经国便指令战士们搜索赭军倒地的尸体，一边补枪以防漏网之鱼，一边则是趴下他们身上的资源，带回给大本营。
这是个血腥的过程，不好让孩子瞧见，乌曼诺夫便着人把小沙赫留在军车边上，待他们结束了，才一同回程。
白经国里捞着好几把枪，又有军用的腰带、枪袋，满载而归的走来，他一看到军车边上那小不点儿，眼神便定住了。
而沙赫仿佛也感受到父亲的视线，同时抬起了头。
他好久没见过熟人了，先是怒洋哥哥给他惊喜、现在突然看到记忆的乱发和黑胡子，竟是高兴得挤出了眼泪，小短腿连忙向前冲，大喊道：“пaпa﹗（爸爸）”
白经国心里登时一震，他把上的物资都丢到了地上，蹲下身去把沙赫紧紧搂住。
“пaпa﹗”沙赫现在都不嫌白经国脏了，他只想回到熟悉的人身边。
虽然爸爸叔叔在家里都扳起脸、只沉默的坐在一边，但在赭军那处待过数天后，小家伙却是无比想念起家里的每个人。
就是不说话的爸爸叔叔也让他好想念。
白经国垂下头，仿佛第一次仔细地打量沙赫，那跟自己如出一辙的黑发黑眼，混着娜塔莎那俄人血统的精致脸蛋，竟是让他心里涌起了一股热意。
这是他和娜塔莎的结晶、也是他们爱过的证明。
他怎么会一度打算舍弃这孩子呢……
白经国便把沙赫托抱起身，让他靠在自己宽广的怀里，那触感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曾经……当小沙赫刚出生的时候，他也这样抱过他。现在孩子已经长大许多，抱起来竟是沈甸甸的。
“пaпa……”沙赫攀着白经国，带着哭音说道，“武在哪里？我好想他……”
“武在等我们。”白经国便垂首，下意识的在沙赫的发旋上吻了一下，“爸爸带你回去。”
这时，沙赫也看到白经国身后走来的怒洋，小家伙便伸出小，奶声奶气的撒娇道，“怒洋哥哥……”
“小家伙、没事了。”怒洋便自动给二哥提了地上的东西，让他可以抱着沙赫一路回去，“我们这就去会合子吟。”
“欸……”赫尔辛基这时便走了过来，开口竟是调侃，“白、你这儿子有点软啊……”
“对啊，你肯定什么都没做，只管武给你带孩子吧。”鲁辛基这时也走来，他喜欢小孩
子，看到沙赫便禁不住要揉他的头，“小家伙，我是鲁辛基叔叔。”
沙赫便缩在白经国的怀里，大黑眼睛瞪着一群不认识的高大叔叔，仿佛在观察着他们似的。
乌曼诺夫把部队分出了两拨人，一拨先把战利品运回营地，另一拨则是留在原地处理尸体和掩藏痕迹。绿军的营地到现在还没给赭军探查出来，正是因为他们每次行动都这样小心谨慎，就是尸体和战斗的痕迹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当头一拨人回到营地时，子吟已经和守门的哨兵一起，站在门栅前等了半天。
“沙赫﹗”子吟看到二哥抱着孩子的身影，眼眶瞬即便红了，他连忙跑前来，把沙赫连着二哥紧紧的抱住，“沙赫﹗沙赫﹗”子吟那哭喊着跑来的表情，与刚才沙赫喊白经国的模样简直是如出一辙。
也不晓得谁与谁才是父子。
白经国便垂头看子吟与沙赫紧密地搂成一团，心里竟是复杂的……隐隐浮起了一丝甜蜜。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子吟了。
“武﹗”光是搂抱可不够，沙赫便挣扎着从二哥里转移到子吟的怀里，小家伙在赭军营地别得久，一直把恐惧压抑着，不敢哭也不敢闹，怕那些叔叔会惩罚不乖的孩子。
现在终于看到最亲近的人，他的情绪也就能充份的宣泄出来，竟是像襁褓婴儿时一般哇哇大哭，抱着子吟不肯再放开了。
子吟搂着沙赫，默默的流眼泪，一边安慰着他说没事了，可他自己的情绪却也是不稳的。白经国看着子吟一会，心里一阵一阵的揪，他正要伸出去安慰子吟，弟却是从旁横插过来，毫无预兆的挤到他身前，把一大一小都搂住了。
怒洋还摆出十足丈夫的架势，给子吟温言劝哄的安慰。
“子吟、沙赫、不要哭了……”怒洋拍抚着他们的头、背，又亲着二人的脸蛋。当着沙赫的面前，他突然探出舌头，舔走了子吟脸上的眼泪，小家伙看得瞪大了眼，一时间注意力都给引开了。
沙赫便拉着子吟的衣袖，撒娇道，“武……我也要……亲亲沙赫…”他总觉着怒洋哥哥对武做的，都是亲蜜而疼爱的表现。
子吟本来怪怒洋做了坏榜样，可沙赫如此恳求，他的心就软了，也垂头彷照着怒洋对自己做的，亲着沙赫的脸蛋儿，又舔了他脸上的眼泪。
小家伙便垂下长黑眼睫，脸蛋红了起来，竟是害羞了呢。
弟有本事，不过是这眨眼的功夫，竟是把哀伤的气氛都转换过来了，白经国便黯下眼神，本来伸在半空的也垂了下来。
乌曼诺夫、赫尔辛基和鲁辛基人这会儿都不像往常的取笑了，他们是白的朋友，看得出他那一刻的失落。
“兄弟。”赫尔辛基便拍了拍白经国的肩膀，“下次不可以犹豫啊﹗”
鲁辛基则是一脸不愤的哼气，怒其不争。
乌曼诺夫则是不说话了，只锤了锤白经国的胸口，当作给他的好兄弟打气。
他们一行人平安归来，营里便一片的喜气洋洋，新来的物资都给送去充盈仓，又成了绿军的武备。
有子吟在，沙赫就谁都不亲近了，小尾巴一样的跟着他。他们一路回到二哥居住那简陋的屋子，子吟把一堆破烂的衣服剪成布，勉强理出一个孩子睡的小窝，又把他保留的一两件沙赫的玩具放在窝边。
犹是如此，他也觉得心痛，就觉着委屈小家伙了，他们再也没有那舒适温暖的房子，也没有能容纳两大一小的大床。
“武……我们不回家吗？”沙赫在那瞧来瞧去，颇有些不安的问。
“沙赫。”子吟掐着小家伙的，遗憾地告
诉他，“我们不能回去了，房子经过一场大火……已经烧掉了。”
沙赫便呆呆的张着小嘴，仿佛不是很理解子吟说的话。
怒洋便弯下身来，与小家伙说，“怒洋哥哥带你回华夏。”他微笑道，“我们去盛京，那是我和子吟、也是你爸爸的老家。”
对小沙赫来说，国家和地方的意识还是很模糊，他从懂事后就一直在伊尔茨克，以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便嗯了一声，靠到子吟的怀里，“沙赫要跟武一起。”
“对、跟我一起。”子吟垂着眼，珍视的摸着小沙赫前额的碎发。
白经国靠在门边听他们说话，目光纠结，因为谈起及后之事，他却是一阵的茫然。
孩子和子吟当然是一定得回去的，伊尔茨克不再太平，赭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对绿军已经有了归属感，这些战友便是他的兄弟，他们一同出生入死了两年，这营地也是一一脚搭建的，即使他是华夏人，白经国已觉着伊尔茨克是他的家园，必须为之捍卫到死。
可是，这些年他捍卫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娜塔莎、孩子、子吟……
如今这些人都离开伊尔茨克了，他还要把这里当成家吗？
绿军虽然奋力抗战，可纵观俄国境内的局势，苏维埃统一全俄是早晚的事。
他们绿军势弱，在南俄的一隅挣扎求存，却并无长远之计。
接下来该留该走……白经国便深深的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