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眉头微蹙,打量这小牛的眼神就没变过,越看越像简白那张脸,直到对方看过来。
“你看啥?”
小白草回头时,秦晏已经收回目光,简单应付一句,“看你眼熟。”
“是不是也觉得俺跟苏宝长的像,村里头的人都这么说。”
“?”
那是谁?
秦晏紧跟着就听到小白草附和点头,“对,俺大爷见到都说像。”
“……所以那是谁?”
“哎?大同志你不是城里来的嘛?”
“笨,肯定是没钱看电影,俺们村的老知青以前看过,就说我打小就像《红孩子》里的苏宝,那可是大哥领头的,俺觉得也像。”
秦晏懂了。
不过真对比起来简白,这张脸就是简笔画,于是他不打算跟和孩子讨论这,直奔主题问打造的事情。
小牛也很给力,“你打算换多少工分?”
秦晏没动,小白草习以为常的开始解释,私人不能有交易,只能走公家形式,借牛大叔去帮忙,生产队给他记工分。
走了公家账才符合规矩。
秦晏脑仁有点疼,“你就还要走大队长那。”
“恩。”
秦晏心想着,这年头活着真不容易。
等了一一会见到回来的牛大叔,商量了要打的形状和时间,秦晏就回大队开始商量工分的事情。
一句谋福利说出来,换的也不是大分,大队长还是想让秦晏试试看。
最主要的事,这两天知青那五个突然安静下来,他回头问一圈,都说和秦同志说了半天话之后就老实的,为这个他都得答应。
换分的事情顺利,隔天秦晏拿到打好的圆弧刀片,带到木匠大爷家里帮忙装上固定,之后就将这东西做个边挂在长板凳上,横骑上去,拿着红薯的存货在院子里削起来。
圆刀片十分利索,一片一片的红薯掉在木盆里头,看的小白草眼睛都直了。
“大同志,俺想试试。”
“给。”
实际出了点困困难。
小白草的腿不够长,坐上根本没办法稳住身形,还要两只脚下面踩个小板凳才能借力,至于其他,一切顺利。
即便是小孩子,转动起来都不会太麻烦,一手丢,一手转。
刀片最外面贴了曾木板,也不用担心小孩子伤到手。
木匠大爷看了都心动,上了年纪也不是说不能干活,就是有些重复性的工作伤神,秋收之后自留地的红薯就算是藏在地窖里头也放不多长时间。
他低头看两眼,“同志啊,这东西俺能做个一样的来用吗?”
手艺人都看中图纸,这是人家设计的,自己一声不吭就拿来用不讲究,就算是他后期帮忙制作,如今没有秦晏的话也能复制出来,但是做人不能这样。
他心悬着期待,就见秦晏那点了点头,“大爷,这就是送给你的,刀片我做了两组,就是还要麻烦你做个框。”
“这简单!”
木匠大爷一拍大腿,“我这有现成的木头,像样给你做一个。”
活不是什么大活,当天下午两个多小时,大爷就将新的给弄好,顺带还用木头给补了个半长的板凳,是比这小白草的身高做的。
反正大板凳家家户户都有,按照小白草家里的情况,以后这活大概率也是她干,索性一起做成,反正是边挂形式的,好取下来换。
秦晏看着那明显不同于他之前的那凑合模样,笑着点头带小白草回家了。
家门口没进门呢,就瞧见门口那转悠的身影,低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找什么东西。
是之前见过的知青孙小。
“你想好了?”
听到声的孙小吓一跳,回神看到秦晏立马兴奋的点头,“想好了,我……我其实没那么多要求。”
之前跟着一起闹,不过是不想被排外,如今彻底没了回去的希望,他就要提前给自己打算。
“秦同志,我听到点消息,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以后保证都听你的。”
“给你个机会,来这么久,认识野葛根吗?”
“大同志,我认识。”小白草十分积极。
无他,早上晒干的葛根粉,两勺子用热开水冲起,在大同志的手底下越搅越有劲,最后拉成条的透明糊状让她看起来惊呆了。
就那么两勺,就弄出一碗,吃下去可管饱了。
按照那半套罐子,三个人能喝好几天呢,这要是放在之前,两块野葛根最多就煮一顿饭,吃的还不舒服,早上那味道却有一点点甜甜的,让常年吃不到糖的小白草立马喜欢上。
秦晏见她这个积极,想了想,“那就下午放羊的时候一起去。”
让小白草和孙小一起,就换他不放心了。
正好顺着这个机会上山看看,让小白草给他指指哪些都是能吃的。
下午他牵着羊,经过村尾时才发现大石头后面就是知青们住的山窝窝,小白草和孙小不说,秦晏还真不知道这里都住着人。
外面打量一眼,显然不是什么居住的好地方,就顺着往山上走了。
这年头的一草一木都是公家的,秦晏这才知道上次小白草挖回来的那两个野葛根也是跟大队里面估算过工分值,登记之后再拿工分换回来的。
看起来十分多此一举,偏偏少了哪一步都拿不走。
这倒是让秦晏羡慕起小羊来,满地随便吃。
老山物资丰厚,一路上斜坡能瞧见不少野藤冒出来,顺着老根找下去,挖出来的就是野葛根,这会的人也懂得再生,不是老根的不挖,免得挖绝之后明年什么都没了。
小白草的眼神很好,固定好小羊之后就上山,一找一个准,然后让孙小去挖,小白草那就用现成的老藤穿个软兜,秦晏站在旁边看她手上动作时,总觉得有些恍惚。
当然,最后背的还是孙小。
秦晏两手空空的跟,两手空空的回,路上倒是看到不少其他,看着还都挺眼熟。
拐枣儿,野板栗,老刺梨,土蜂蜜……
这要不是溪水流向不同,他都要怀疑这是自家的山。
他脑袋一动,“咱们这里离首都多远?”
“好远吧,坐绿皮车要一天一夜呢。”
“?”
这叫远?
秦晏回程的路上绕了公社,了解了一下地图,心里再不想承认,也不禁将事情往一块想。
这是四季山?
他又绕了绕,最后摇头否决了这件事情。
时间上土地面貌可能会有改变,可大范围不会动,这和四季山差别还是挺大的。
至少横断前后山的那条河流,在这里就不存在。
秦晏觉得是自己太想家,以至于现在出现了幻觉。
带着东西回家,第一时间就是将野葛根给洗干净,切掉黑点或者被虫啃的部分,横切两刀就丢进漏斗里,小白草现在对切割机正感兴趣,开心的自己转着。
另一边,则是孙小在木盆里捣浆。
切片之后再弄碎可方便太多了,几十斤的野葛根洗出粉后沉淀,当晚过滤的残渣让孙小久违的填饱了肚子。
隔天精气神慢慢的上山摘野板栗,回头开口剥皮,晾晒在阳光下,两三天就出了两桶,这期间还有摘的刺梨,野果子,都被片后烘成干。
好运的三人还抓了两只野鸡,摸走一窝鸡蛋,去大队部统计的时候,可有不少人看直眼,想拿工分去换,奈何小白草自己换走了。
白老赖得到消息也来了,主要是媳妇撺掇着嘴巴淡,想吃口肉。
要是平常就算了,这会媳妇肚子里怀上他老白家的宝贝蛋,不就是肉嘛,可巧隔壁这不就抓回来了。
白老赖空着一双手站在栅栏外,“小草儿,叔跟你商量件事情,你把这鸡送给我,等叔那炖一锅肉到时候给你端一碗来。”
小白草:“……”
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
“别想,肉俺有用。”
她下午专门砍的松枝,打算晚上烧锅的时候用松枝熏肉,大同志说这样能保持肉放的时间,还能有特别的味道。
最主要,这是要卖钱的!
大同志一开始就说过做这些东西的目的,不是留吃的。
白老赖拉下脸,“你这小孩咋这不听话,快给我,不然等恁爹回来就让他收拾你,一个丫头骗子跟长辈咋呼,没规矩。”
秦晏正巧从厨屋出来,小锅被他刚刚卸掉,为的是熏肉,这会手里端着洗过手的脏水,听着外面比比叨叨的破嘴,头也不抬就朝外面一泼。
“啊!”
被兜头泼盆冷水的白老赖成了落汤鸡,站在那噗嗤着嘴巴里灌的水,还咬到两粒泥疙瘩,可给他呛到。
“这谁干的。”
秦晏放下盆,反咬一口,“都看到我要泼水你还站在那,不是找罪受。”
“……”
“让让,这还有一盆。”
“等等!!!”
白老赖要躲,见那举起的盆慌不择路要闪,脚底下是泥路,沾水之后就变得太滑,这一动整个人破坏掉平衡,一脑袋栽在那,哎呦喂的直叫唤。
秦晏看都不看,收着盆进去,连带将处理好的野鸡给埋进小灶台里,火星子点着松枝,也没太大火,就烟雾缭绕的飘起来,小锅倒坎在灶台上,堵住了烟直直往外冒,全部都要顺着烟囱走。
味道不算好闻,小白草都没待住。
出来之后就皱着眉头,“大同志,这味难闻,熏的肉真能好吃?”
难得见到俩野鸡,山上上的人多,野鸡也都被吓聪明,可不好抓,更何况是这种一窝发现的。
“会的。”
小白草半信半疑,她觉得大同志这么厉害,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也和别人不一样。
于是抱着期待等了等,晚饭很简单,是山上野菜台台切碎和玉米面扒在小锅的饼子。
就是慢了点,烘了俩小时,灭掉熏鸡的火去看,饼子才算熟透,就这葛根粉冲的糊糊,晚上这顿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难受的则是隔壁俩。
摔倒之后没人管的白老赖受不住路过的人指点,那水混迷黄乎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瞬身沾的是屎。
连忙跑回家,等骂骂咧咧换掉衣裳,没要到鸡的坏心情让他想再过去时,发现院子里飘了臭烘烘的烟味,一看就是隔壁家传来的。
好哇!不给鸡还专门放烟臭他家,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