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鸾一怔:“为什么?”
魏于延无奈地道:“这次药人发狂是从芳华苑开始的,当时青鸾姑娘的四十飞凤为了保住芳华苑里的人,跟药人动了手。青鸾姑娘也知道,药人是不知收敛的,所以……芳华苑被毁损了大半,现在不可能再住人了。”
对于当时的情形,魏于延已经说得比较含蓄了。
药人最初发狂时最为可怕,尤其药人视力不好,又没有神智,遇到拦阻就动手,见人杀人,见物毁物,只是一会儿工夫,芳华苑便已经断壁残垣,几成废墟。
林羽若和四十飞凤点点头,表示魏于延所言不虚。
尤其是四十飞凤,现在想起与药人交手的情形,还心有余悸。虽然早就听说药人凶猛无敌,但真正对上了,才知道那种令她们绝望的强横力量。若非华青鸾之前叮嘱要护好芳华苑内的人,说不定她们早就丢甲而逃了。
经此一事,四十飞凤心底都在暗暗发誓,以后见了白衣绝对要绕道走。
华青鸾微微皱了皱眉,但芳华苑被毁,对她来说不算大事,随口道:“那就有劳魏太子在质子府为青鸾另择住处了。”
魏于延却沉默了会儿,面有难色:“青鸾姑娘,实不相瞒,不止芳华苑被毁,周遭的院落也有毁损。质子府一向都是有例制的,一般也就两三个空院落。如今不算青鸾姑娘,还有四五个质子都需要重新安排住处,连雅公子也在内。”叹了口气,为难地道,“别人也就算了,但青鸾姑娘和雅公子是万万不能怠慢的。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合适的住处……”
他身旁一人忽然道:“太子殿下,四方馆里还有些空院落……”
像是被提醒了一样,魏于延眼睛猛地亮了亮,抚掌道:“不错!嗯,四方馆本就是招待各国贵宾所用,青鸾姑娘本就是卓依族公主,雅公子则是楚国十一皇子,却也不算有违体制。那青鸾姑娘就先住在四方馆吧!”
说着,笑眯眯地看着在场诸人。
质子是个很尴尬的存在,身份高贵,若非皇子便是公主,最低也是郡主,但地位却十分低贱。魏于延一句“四方馆本就是招待各国贵宾所用”,再一句“不算有违体制”,却是将住在四方馆内的众人与质子相提并论,将四方馆内的人骂了个遍。
偏偏他这话却又让凌清寒四人辩驳不得,因为一旦明说,必然会辱及华青鸾和楚韵之。
凌清寒和萧离墨不用说,对华青鸾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鹤轩看起来也并非没有想法,至于最淡然的楚戒之……上次云山事件,楚戒之拼着性命不要,也要维护雅公子,可见对楚韵之的看重,又怎么可能出言辩驳,亲口侮辱楚韵之?
因此,四人虽然听得清楚,心里明白,却也只能咽下。
对于这些跑到魏国掀风引浪,又弄出詹谌宝库这个烫手山芋的各国皇子,魏于延心中早就有气,只是明面上不能将他们怎样,趁着这个机会骂一骂,小小地出一口恶气。
只是,这样做有些辱及华青鸾,让魏于延心头有些愧疚。
再怎么说,华青鸾毕竟帮过他几次,也从未以此挟恩图报,而她的铮铮傲骨和聪慧淡然,也让魏于延颇有些敬重,很难将她当做质子来看。
想了想,魏于延又道:“说起来,青鸾姑娘几次相救,本太子都还未曾相报,此次移居之事,就让本太子尽些心力吧!青鸾姑娘看新居有何需要添置,尽可以记在本太子的账上,以表我一点儿小小的心意,青鸾姑娘千万不要推辞。”
这叫什么?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儿?
华青鸾微微冷笑,让她迁居到四方馆?魏于延真是好算计,将她利用得彻彻底底!现在他既然开了这口,她若不好好地敲他一笔,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魏太子既然有命,青鸾岂敢不从?”
正如魏于延所想,凌清寒四人对魏于延的言外之音再清楚不过,但却不便驳斥。
想到华青鸾会住进四方馆,日后相见的机会增多,凌清寒虽然恼怒魏于延的讥讽嘲骂,心中却也有着几分窃喜。青鸾之前那般对他,多半是因为自己先前的行为触怒了她,经过芳华苑设宴之事,怒气也该消了大半,凌清寒相信,凭借他的身份地位,相貌才干,必定能够再次打动华青鸾。
只是,居然被萧离墨抢先了一步……
此人留不得!
凌清寒心中暗暗掠过一抹杀机。
“那就多谢魏太子的好意,青鸾有些疲累,先告辞了。”华青鸾知道魏于延心意已定,加上实在累了,也没多说什么,便要告辞。才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转头笑道,“哦,对了,魏太子对于青鸾被人追杀一事如此震怒,实在令青鸾铭记于心。那些杀手在杀我之前,曾经说过一些话,或许对魏太子追查此案有些帮助。”
如果是别人,在别的时候说这话,一定会被讥笑:不知天高地厚。
质子身份低贱,别说遇到杀手,就算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处死,也不会有人理会。但刚刚魏于延才借华青鸾被追杀一事大发雷霆,趁机加强京城守备,令其余四国之人行事更加缚手缚脚。此刻华青鸾再说这话,魏于延就不得不接话了。
“青鸾姑娘请讲。”
华青鸾沉思道:“我记得,那些人在动手前曾经说过,是受云王府华侧妃的指使来杀我。不知道云王府有几位华侧妃?”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魏于坚。
对于华青鸾被人追杀一事,萧离墨和凌清寒的震怒不言自明,秦鹤轩也很恼火:他尚在谋算华青鸾,岂能容她此时丧命?
魏于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我府上只有一位华侧妃。”
“哦?这么说,只有我三姐姐一人。”华青鸾神色微微一变,眸中闪过一抹哀伤,随即抬起头来,勉强一笑,道,“那一定是那些杀手胡言乱语,污蔑她人。再怎么说,三姐姐也是我亲姐姐,没道理会想要杀我,看来是我弄错了。”
说着,对魏于坚歉然一笑,起身带着林羽若等人离去。
人的心理很奇怪,尤其是聪明而经历了许多世事的人更是如此:当别人信誓旦旦地指证一件事的时候,你可能会怀疑会不会冤枉人;而相反,当别人随口一说,却又轻飘飘地带过此事时,却反而会种下一棵怀疑的种子。
尤其是华青鸾之前那神色一变,眸中一黯,勉强一笑,更令人遐想万千。
似乎,这对姐妹的感情并不好。
凌清寒和秦鹤轩对视一眼,想起在云王府与华青鸾初次会面时的情形,华青弦当时手脚虽然动得隐秘,但如何能瞒过这两位?此时再一对照,心中已经信了八九分,心中同时对华青弦恼怒起来。
华青弦算什么东西?敢动他们的人!
至于魏于坚,他心中的恼怒比别人更甚。
华青鸾几次三番让他碰钉子,固然令他不悦,想要好好修理修理她,他却并不想她死——一块上好的肥肉,还没吃到嘴里,哪里就容得别人扔掉?尤其,那人还是他的侧妃!而华青鸾为华青弦辩解的话,更没有听到他的心里。
亲姐妹?没道理动手?
单凭一个嫉妒,华青弦就有足够的理由除去华青鸾了!
何况,那群杀手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华青鸾,自是认为她必死无疑,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会骗她?
再想到他提出要华青弦邀请华青鸾到云王府时,华青弦那一时的失态,更是心如明镜——华青弦根本就不想他亲近华青鸾!说不定,那几次三番请华青鸾不来,便有华青弦在中间作梗,末了却将责任全推到华青鸾身上。
魏于坚越想越觉得有理,也越想越觉得恼怒。
他堂堂魏国皇子,云王爷,想要一个质子算得了什么?华青弦身为他的侧妃,自然应该帮他,可现在非但不帮他,居然还从中作梗?甚至连杀手这样的手段都敢用?这女人未免太胆大包天,也太狠毒了些!
看着众人的脸色变幻,萧离墨不禁暗中叫好。
青鸾好手段,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祸水引到了华青弦身上。不过……听青鸾的意思,这次的杀手,无疑就是华青弦所为,她居然敢派杀手去对付青鸾……哼!既然青鸾已经点了火,他何不再加一把柴呢?
萧离墨心中盘算着,悄悄招手叫来一名侍从。
附耳低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去。看他的方向,似乎正是云王府……
魏于坚越想越恼怒,对着众人勉强一笑道:“我也有些累了,就不陪各位了。”
众人自然知道他急于回复找华青弦询问算账,谁也不会拦他。
怒气冲冲地回到云王府,刚到内院,便看到他的姬妾张氏带着丫鬟站在大院的湖水旁边。华青弦刚进府的时候,确实专宠过一段时间,但再美的人,时日久了,也有些发腻,因此便有几名新人挤了上来,这张氏正是其中之一。
魏于坚素来喜爱张氏的温柔缱绻,但此时正自恼怒,见谁都不顺眼,便发作道:“好好地,大白天不在你自己院子里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张氏被魏于坚的怒气吓了一跳,同时也忍不住心中暗喜。
看来她的贴身丫鬟偷听得没错,云王爷正怀疑华青弦派人追杀质子府的青鸾公主,因此大为恼怒。虽然对华青鸾,张氏心里也有些酸溜溜的,不过听说这位质子本事挺大,已经攀上了睿王爷萧离墨,应该暂时不会成为她的威胁。
但此时此刻,正是谋算华青弦,令她失宠的大好时机,不可放过!
张氏急忙跪下,暗地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逼出了几滴眼泪,却又强装忍着,泪眼盈盈的,看起来分外令人怜惜:“王爷恕罪!婢妾去给王妃请过安,本是要回自己院子的,只是经过此地,看见这湖,想起来昔日的姐妹烟儿,一时间伤心,所以停伫不去。还请王爷恕罪。”
说着,连连叩首,模样极为楚楚可怜。
提到烟儿,魏于坚又是一怔。
这个烟儿,他自然是知道的,那本是他的丫鬟,因为貌美如花又风流婀娜,被纳作妾室。在华青弦进府前,就属这个烟儿最为得宠。华青弦进府后,虽然占去了魏于坚不少的心思,但这烟儿也颇为得宠,两人大有平分春色之局。
只是后来,烟儿不幸失足落水身亡,从此便是华青弦一人专宠。
当初魏于坚只认为是意外,并未多想,而当初烟儿跟华青弦争宠,两人暗地里争风吃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也是一种闺房之乐,至少说明他魏于坚有魅力,值得众女争夺。因此,他从未起过疑心。
但现在这种情形下,被张氏一提烟儿,魏于坚不禁起了疑心。
会不会当初烟儿的落水并非意外,而是被人谋算?而当时她正与华青弦争宠,算起来,最有嫌疑的人就是华青弦。对于一个他还没得手的华青鸾,华青弦都能够胆大包天到派杀手追杀,何况是与她几次三番起冲突的烟儿?连杀手都能派,这女人还有什么手段是不敢使的?
这个华青弦,手段如此歹毒,简直就是一条毒蛇!
而他,居然就容忍这么一条毒蛇在他身侧三年!
一时间,原本因为恼怒恼怒而涨得通红的脸,顿时化作铁青。魏于坚咬着牙,二话没说,转身朝着华青弦居住的侧院而去。
看着魏于坚连走路的风都带着怒气,张氏心中暗自得意。
华青弦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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