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首发晋江(1 / 1)

才看见那人满手的血,和没入心口只剩刀柄在外的利刃。

江晏迟眼眶欲裂,伸手想抓那把刀又不敢轻易触碰。只能扶着他盈盈一握的腰使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不立时滑落下去。

“你,你……你别动……放松……别动……”

江晏迟太过害怕,手几乎脱了力,只麻木地将他轻轻抱起,脚步一个踉跄又惊得怀中人吐出一口血。

“阿牧,没事,没事的……”

将人安置在榻上后,他拿起擦身的布帛,摁住那刀旁的伤口,他的手掌被刀刃划伤却好似感觉不到疼。

饶是如此,温热粘稠的血却还是不断从他指缝中溢出,他更用力地摁住,楚歇却应声又吐出一口血,手松了些,却能感觉到鲜血自掌心汩汩冒出。

他要死了。

刀刺入得那样深。

他本就病骨沉疴,就一口气吊着。

救不活的。

越是这样想,手便抖得愈发厉害。

江晏迟听着他油尽灯枯似的喘息,红着眼慌张地探着他的鼻息:“别睡,你别睡……”

可楚歇身子渐渐无力,连睁眼都觉得吃力。江晏迟便上去抱着他,用身子给他暖着手脚,拉过厚厚的被褥盖着他的身子。

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到?!

“你跟我说话,你还没说清楚呢……你,你……”

“说不清楚的,殿下……”他气若游丝地呢喃,“让我死吧。”

仿佛如释重负。

“我死了,他也就再不能害人了。”

江晏迟眼眶里的湿气凝成一团,终于砸下在那人脸上,一颗又一颗,滚烫又冰冷。

不要,不要。

62%……61%……62%……

楚歇知道这幅身子本就孱弱,如此往心窝里去了一刀,必死无疑。

没一会儿御医来了,可楚歇自四肢到心扉,都能感受到麻木的寒冷。那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连连摇头:“不成了,这次是真不成了……”

江晏迟眼底殷红,一把揪住御医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大人本就身子不好。旧伤又极重,昨日夜里能救回一条命已是死里逃生……如今一刀没了心口,断了心脉,这……”

听了御医都这么说,楚歇放心了,能死就行,不枉费我这么疼一回。

缓缓闭上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叮~楚歇人设贴合值62%,许纯牧人设贴合值80%,剧情完成度85%。现在将您投放回原生世界,开启重生……”

成,成功了!

终于可以重生了!

魂魄抽离的时候,楚歇看到小太子绝望地抱起他渐渐失温的身体,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

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滴答,滴答。

楚歇再睁开眼,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和仪器的滴滴声。

“宿主完美完成任务,已经获得重生,恭喜恭喜,请珍惜得来不易的新生命。系统即将抽离,三,二……”

楚歇刚刚放松,浑身忽然撕裂一般地疼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强硬地将他排斥出这具身体。

“咦,咦?!”

“宿主,你等等……哪里不对……”

轰然一声,楚歇再次沉入黑暗里。

东宫里忙进忙出整整三天,谁也进不去,只看到一波又一波的御医往里头去,也没见谁出来。

众臣都在猜,是不是太子又遇刺了。

越国公府的人倒是聪明,不盯着东宫而是去了药房里打听。

赵煊亲自去的。

用了些银钱,买到了运往东宫的药材。里头都是些松花红药子之类的止血的药,还有些吊命的山参。

三天了。

也没听里头说有什么动静,东宫里到底……到底怎么了。

这里前脚刚出药房,便迎面碰上许小侯爷。

二人心照不宣地一个点头,错身而过。

赵煊回到越国公府,那头紧着问,“死了?”赵煊摇头,说不清楚。

这头许纯牧也回了楚歇府邸,管事的焦急着问,“可有消息?”许纯牧叹息一声。

“东宫里消息紧得很。我今日又去了趟宫中药房,只知道大抵是出了些事,却不知详细内情。”

桃厘登时又抹了把泪,“那东宫是什么地方,我们大人进去了哪里还能舒服地呆着,如今大理寺还三天两头的要人,我们哪里有人能交,我们还想去跟东宫要人呢!眼下可怎生是好……”

许纯牧心念一动,倏然抬眸。

“那便去跟东宫要。”

不能再等了。

“如何要?”管事正这么问,忽的像是想到什么,立刻道,“大人曾说过,曾给过太子殿下亲娘一件信物。并嘱咐荣国公府出事后三天将此信物转交给小侯爷,由侯爷秘密呈交东宫……不知可否以此为契机,去东宫再见大人一面。”

许纯牧眼神立刻一亮。

“竟还有此事,速速将信物交于我。”

管事去暗室内搜罗一番,找到了那一枚段瑟的随身玉佩和一叠书信,都交给了许纯牧:“自太子殿下与我们大人撕破了脸,段娘娘的信就再没递过给东宫。您也一并转交了吧。”

“好。”

得了由头,许纯牧再一次徘徊在东宫外,这一次凭借着这些由头,他终于再次见到江晏迟。

只三日未见,他却看上去憔悴得不少。

“殿下。”

许纯牧行了一礼,将怀中书信递上,“这是楚大人要我转交给您的。”

听到了楚歇的名字,江晏迟眼底才有了些神采:“楚……歇”

“嗯。”许纯牧将信件一一排开,“是您母亲寄给您的书信。”

江晏迟似是有些迟缓,默了许久,“烧了吧。这根本不是阿娘的信。”

“怎会不是。”许纯牧疑惑。

“我娘早就死了。四年前,楚歇毒杀了她。”

江晏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低地,听不出憎恨,也没有释然。只像是将什么闷在心头,再无人可说。

许纯牧脸色却沉了,这信是假的?楚歇和江晏迟之间竟还有个杀母之仇?怪不得前世江晏迟恨极了楚歇。

心念一转,忽然惊觉。

顾不得冒犯,一伸手紧紧抓住江晏迟的手腕,“殿下,楚大人呢。”

江晏迟既然知道楚歇杀了自己母亲,又岂会真心想要医治那人。

自己当时的放手,该不会是将羊送入了虎口。

“他,他……”

江晏迟声音低如蚊呐,哽了好几次,才轻轻地说出口,“他死了。”

许纯牧瞳孔骤然放大,手未收回,僵在当下。缓了好一会,“死了……是什么意思。”

江晏迟没作声。

许纯牧的心口一点点浸出寒意。

“不是你说的,会救他吗。”许纯牧手搭上腰侧剑鞘,蓦地将剑抽出抵在江晏迟心口,宫墙之内立刻万剑指其,霎时间剑拔弩张,“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他,是不是。”

可江晏迟却只沉默。

“你小小年纪,行事竟这般狠绝——”

“小侯爷!”禁军统领威吓一声,“那可是太子殿下,望您慎重!”

“你杀了他,你竟动手杀了他!”许纯牧长剑再近几分,“你恨他,便削他的职就好,我说过我带他回北境,我说过,此生此世再不回上京城!你何必要下如此狠手!”

见江晏迟始终沉默着,许纯牧眼底渐渐生红,一柄长剑直接擦着他脖子:“如果不是他,殿下能当上这个太子吗!就算他杀了陈氏有罪,自有刑部来断!他……他……”

这一世,到底。

还是没能救下他。

许纯牧的剑身颤出嗡鸣,久久不动,眼底波涌之后徒留一片荒凉。

统领提弓拉弦,箭头直指那人,“许纯牧!”

许家小侯爷向来规矩,总是进退有度,最是本分。

李统领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激进的神态,又想着许纯牧身手了得,心里头一根弦紧紧绷着,分毫不敢松了。

“他在哪儿。”

许纯牧长剑退了些许,总归是没再逼近,满眼沉痛再质问一遍,“交给我!”

时隔三日,许纯牧终于再见到楚歇。

他没有想到他并未死于沉疴难愈——

而是心口的一刀毙命。

探了一下人的确是已经没有呼吸,脉搏也停了,身体早已凉透。可是不知为何脸色却并未青白,看上去只是失了血色的虚弱模样。

教人怎么都不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许纯牧将人好生地抱了,正要踏出东宫却听到身后传来江晏迟的声音:“你要将他带去哪儿。”

那声音依旧是发着懵的,恍恍惚惚,像是不大清醒。

“自是好生葬了。难道,还要他继续躺在这冷冰冰的宫城里吗。”

冷冰冰的宫城。

是了。

东宫也好,冷宫也罢。

其实都一样。戚戚然,毫无生气。

许纯牧将楚歇最后托付下的玉佩扔在桌案上,咕咚一声响,“城东三十里驿站,酉时三刻,有人要见你。”

江晏迟看到那块玉佩的刹那瞳眸骤然一缩。

终于找回些神志,一下铺在桌案上颤颤巍巍地拿起玉佩,那人还未走远立时追问:“这玉佩谁给你的?!”

许纯牧头也不回地踏出东宫,声音淡漠在风中,“这是阿歇活着的时候,嘱咐的最后一件事。我如今也算是为他办好了,至于殿下去与不去,自己决断吧。”

江晏迟捏着那触手生温的羊脂玉佩,一点点地,眼底渐渐清明。

这是阿娘的玉佩。

为何楚歇会要许纯牧将这玉佩交于自己。还是提前安排。

难道他早已算到自己杀死陈氏后必死。

城外三十里驿站,酉时三刻。

楚歇算准了自己的死期,又是要安排自己去见谁。

江晏迟心底隐隐地有一些猜测,捏着玉佩的手指骨发青,微微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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