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统领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
马修·帕佩特浑身一颤,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是西城你来了啊,”帕佩特苦笑着揉了揉眼睛,“唉,这年纪大了,精力比不上当年喽,一闲下来,总是会打瞌睡啊。”
站在门口的那人微微鞠躬,而后向帕佩特递上了一份文件。帕佩特只是一瞥,便已明白了名为西城的这人前来的意图。
“是吗……那边还是在让你请我过去吗?”帕佩特苦笑着饮下一旁的咖啡,“不过还是要烦请再多耽搁十分钟,容许我再翻阅一番。”
“外面的人已经等的很急了。”西城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那就让他们再等等!磨一磨他们的耐性!”帕佩特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开始翻起了递过来的文件。不过只是看见标题的第一个单词,帕佩特却皱着眉头扔了回来。
“这样无理的要求,以为我会答应他们吗!别以为仗着两议院有半数人支持他们,就敢无视我大统领的地位吗?”
“两议院已经等的很急了。”
淡淡地抛出了这句话的西城,一瞬间便阻止了帕佩特的火气。强忍着怒气紧捏拳头,帕佩特站起身来,拉开了身后的窗帘,洒进缕缕光亮。
“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谈嘛,弄成这样,恐怕也不是我的责任吧。”帕佩特长叹一声。
“我并非前来逼迫统领先生,我只是在履行身为东院议员的职责,忠实地为他们传达意思罢了。”西城站起身,再次向帕佩特微微鞠躬。
“请转告他们,我待会便启程。”帕佩特头也不回地冷冷说着。西城颔首回应着,正要转身离开时,身后帕佩特的声音却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统领阁下?”
“公事已完,咱们就先谈谈私事吧。”帕佩特此时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连连招手示意西城回来。不知所以的西城顺着帕佩特的意思,与他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坐下。
“最近你可听说过西宇州的消息?”帕佩特神秘兮兮地问。
“西宇州?统领阁下想说的是哪里的消息?”
“就是……嘿,你知道的,不止一次与咱们联邦通过信的一国王后啊,那个受封金雀花公爵的王后啊。”
“是金雀花王后!”西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是久仰她的大名,只不过自从去年八月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回信了,发往中野国的信息也都是石沉大海。原本约定这【巡游】的最后一站便是我们联邦,却想不到金雀花王后竟会这般食言。”
“不过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总算是收到了王后的回信了。”帕佩特嘿嘿笑着,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封崭新的信帖。西城接过信帖,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虽然这是以王后的名义回的信,不过字迹显然与之前有着很大不同。”西城将信封还给帕佩特,初步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当然,因为写信的人并不是王后本人,而是她那位悟性极佳的小女儿克劳迪娅公主啊。你瞧,西城,最下面的署名,不是都写上过她的名字了?”
“原来如此,确实是我疏漏了。”西城再次接过信封,“不过得知王后竟然会因病去世,这倒是挺让人吃惊的。该不会是母亲未竞的事业,要交给她的后代来传承了?”
“说是这么说,寄到这统领府来的原因你也是知道的,西城。”帕佩特流露着些许遗憾,“原本与王后来进行对接的,是我所委派的本杰明议员,只可惜因为长时间被耽搁了工作,本杰明议员被调离了这首都,如今没有他的消息,只怕是不好交代啊。”
“是的,我听说本杰明议员年纪已经很大,外加上身体也有很多的毛病,他这次的调离,也有点卸职退隐的味道。”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西城。”帕佩特指了指西城,“我得感谢他的工作做的非常充足,与之对接的任务已经做的非常完美。现在,我就先签个命令,你就先暂时接替他,作为与【巡游】而来的克劳迪娅公主的接洽。”
“我?”西城吃了一惊,“这样的命令,不需要经过两议院同意吗?”
“他们懂什么?恐怕都没有心思浪费在这里了吧。”帕佩特冷哼一声,“只忙着内部争斗的他们,恐怕连‘接洽’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既然您这么急切,依我看,恐怕是公主她们……”
“是的,我已接到电报,她们将于今年的1月10日抵达联邦,搭乘的船只经西宇州的海门海峡出发,直抵联邦的新约城。”
……
星历1892年1月7日。
在亚特兰蒂斯洋航行的第七天。
“呵——”
克劳迪娅·特洛尔从睡梦中醒来,摇摇晃晃地坐起了身。一头米黄色的长发虽然时有打理,但长时间的海上漂流,也开始变得有些凌乱。
“现在是……海上的第几天来着?”
迷迷糊糊地思索着,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毕,克劳迪娅又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的那时,克劳迪娅却又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物。
“阴……阴盟先生?你怎么……又守在我房间门口?”
身躯高大的东方武士居阴盟却是浑身一颤,身体急忙离开了倚靠着的墙壁。“这不是……这不是平时习惯起得早嘛,我闲着没事,就在大小姐您门口附近散散步。”
“那我怎么看你是在站着睡觉?我不是记得佩洛德哥哥,都给你留了一个房间了吗?”
“我躺着睡不着。”
话虽如此,不过在看见从隔壁房间冲出来的红发女人而言,一切都显得水落石出。霎时间,身着白色风衣的红发女人捂着嘴巴冲出了房间,趴在船边便是一阵呕吐。待到肚子里已经没了东西,女人几乎是软着身子趴在船边,嘴边还残余着些许的呕吐物。
“麦科琳小姐……你不会,到现在还在晕船吧?”
“我都说了我坐不惯船嘛,你们还非拉着我登了这艘邮轮。”麦科琳抹了把嘴巴,勉强支撑着站直了身,“虽然能再见到大小姐您,我很高兴,但一见到这家伙也跟着上了船,我巴不得就这么游回西宇呢!”
说罢,麦科琳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满不在乎的武士居阴盟。
“这也没办法,我只跟着阳兴走。他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居阴盟又看向克劳迪娅,“还有啊,当初在去海门港的火车上,我可捕捉到了不少教廷的人,要不是我们掩护着你,说不定你可要被他们给抓走了。”
“我还巴不得被他们抓走呢!”麦科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哪有你们兄弟这么欺负人的吗!用我的行踪和身份来要挟我,逼迫我跟着你们同行。要不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我还巴不得跟你们离的越远越好!”
“这个主意,也有大小姐的一份。”
居阴盟只是淡淡说出了事实,然而麦科琳却感觉如坠冰窟,又是带着怒火紧瞪着一旁的克劳迪娅,克劳迪娅倒是转过头去,毫不自然地吹着口哨。委屈地正要哭出来的麦科琳,此时却是感到有一股恶心袭来,扒着船边又开始呕吐着。
“不过,这几天我好像确实没有再见过阳兴现过身啊,阴盟先生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克劳迪娅拍了拍麦科琳的后背,又看向身后的居阴盟。
“他跟我说过几句,说是他最近不愿意以你的身体在公众场合现身,说是不懂大小姐西方那一套的礼仪。之后又说,除了您的房间之外,不会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
“我……我的房间!那不就是……”克劳迪娅顿时红着脸望向房间,只见身形虚幻的居阳兴从床上翻下身来,又朝着屋外众人招了招手,便进入了卫生间。
“那个……那个不知羞耻的……”克劳迪娅紧咬嘴唇,气冲冲地带上了房间房门。一声轰隆巨响带着震动传遍船只,几个不明所以的乘客疑惑着开门环顾四周。
直到带来的骚动总算是平息下去之后,居阴盟这才拍了拍麦科琳的后背,一脸的幸灾乐祸:“别装了别装了,我知道你会晕船,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是吧?”
“你知道就好。”麦科琳冷哼一声,伸手甩开了居阴盟,借着栏杆遥望着无边的大海。“你之前关于大小姐的事情……确定是真的吗?”
“是真的,这也是阳兴亲口跟我说的。”居阴盟点头肯定,“当初因为魔力排异而暂时无法再使用魔力,要被恶意给击杀的时候。那个将近濒死的瞬间,似乎激发了大小姐身体内的魔力。也因为给恶意造成的空隙,阳兴这才能彻底地将身为卢修斯的恶意的击败。”
“你是说……因为这次冲击,大小姐她的体内也激发了魔力?”
“魔力本来就是人人有之,只不过需要个刺激触发的时机。”居阴盟同样“遥望”着海边,“通过符纹来触发是最简单的,而触发魔力其实还有个更简捷的方式,就是在魔力使用者身处濒死之际,求生本能会大幅度提高魔力的流动,将之溢出体外。”
“这算什么更简捷的方式啊!一不小心就快死了好吧!”
“是的,风险很大,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死亡。但它所带来的好处,也比只使用符纹来激发魔力还要多。因为这濒死的冲击,实际上相当于疏通了魔力的流通,将来魔力的使用如果在通过符纹的话,会比常人还要再高上一层。”
“高风险与高回报并存啊……不对,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阳兴说,大小姐是个可塑之才,如果有个熟识打造符纹的人为她亲手打造一个专属于她的符纹的话,大小姐到将来,便可以使用属于她自己的魔力,不必再冒着排异的风险了。”
“可你知道哪里有人会打造符纹吗?这话是不是说的太早了点。”
“我哪知道,我又没去过这新地州。”
“那你说的这些……不全是废话吗!”麦科琳终于喊出了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