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本是一个风光月霁之辈,按理说不会搭理天一,奈何二人身上没有一点惺惺相惜之态,有的只是互看不顺眼。
介于此等原因,他也开口了。
“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
他本就是一等一的相貌,那上扬的眉角让脸颊更增了几分活色生香,瞧着意气风发。
“你刚刚吃了砒霜吧!嘴怎么这么毒?”
天一真心没有想到顾宸会还嘴,而且言辞之间颇有几分诛心之意,什么叫自己做了亏心事?
这人会不会说话?
顾宸轻斜了天一一眼,他刚才就不应该搭理他,真是给他脸了,以至于给了他搭讪的机会。
“顾宸,你哑巴了!”
瞧他好似看傻瓜似的眸光,天一率先沉不住气,他上一辈子和他一定是仇人,否则这辈子能结下这样的不解之缘?
“我只是觉得和弱智理论,失了我自己的风骨。”
正如天一所说,顾宸不鸣则已,但凡出声那果真是掺和了毒药。
“我来此可不是和你斗嘴的,陛下对你的办事能力表示了严重的怀疑。”
天一听着他的话,瞬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脑袋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去。
“陛下交给你的任务,应当不需要我提醒才是。陛下让我问你,你到底是能耐所限还是不愿用心!”
顾宸眸光半敛声音清润,不带一丝疾言厉色,可一旁的天一却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满是讶然地望了顾宸一眼。
若不是顾宸的神情太过正经,他都要怀疑他和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当日冬时逃脱后他已经做了自我检讨。
瞧着天一脸色深沉一声不吭,顾宸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适可而止的道理他心里面和明镜似的。
“当然,过去的事情我们暂且不提,如今太一山的武林会盟,你准备如何对待?”
“按照陛下之前的旨意,宁可杀过不可放过。”
虽然说一个武林会盟挡不住北秦大一统的步伐,可它也会增添无数的阻碍,故而在这个同盟成立之前务必要将它铲除的一干二净。
想要铲除唯有绝杀!
“倒是符合你和陛下的行事手段。”
顾宸叹息了一声,他倒是劝诫过秦蕤,希望他能象征性地接纳一些江湖人士,那么这次的会盟自然会不攻而破,而他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没有丝毫更改的意思。
“你若是觉得狠辣,当初就应该阻挡陛下。”
天一轻哼了一声,这世上能改变陛下主意的人不多,顾宸可以说是其中之一,只是这件事情断无更改的可能。
“西盛和南陈不可能按兵不动。”
顾宸望着那连绵的山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到时候又是一场龙争虎斗,只是在西盛的地盘上,蛛网的人应当讨不到多少好。
“定着的靶子有什么意思?活靶子才有挑战性。”
天一摩擦着自己的双手,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活脱脱的疯子,令一旁的顾宸不由自主地远离了他一些。
北秦的人时刻关注着太一山的风吹草动,太一山上早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江湖人士,太一阁的大堂已经人满为患。
却见僻静的后院传来淡淡地琴音,顺着那琴音寻去,赫然是带着面具的藏尘在那里抚琴弄曲。
“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一曲骤了,他的双手按在琴弦上,侧着身子看了眼窗柩外,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赫然多了一个人影,细细瞧见他便是西盛的帝王盛一旻。
“外面吵得天翻地覆,你倒是悠然自得。”
平心而论,盛一旻很喜欢藏尘这样的生活态度,若是生活允许,他倒是想和他一般无欲无求,奈何他有诸多的无可奈何。
“你作为一国帝王都这般悠闲,我又何须忙忙碌碌?”
藏尘轻笑着站起来给盛一旻斟了茶水,见他端起来慢慢品茗侧着身子坐在一侧。
“我倒宁愿自己是竹君子,而不是这劳什子的帝王。”
盛一旻行走江湖多年,早已经喜欢上了竹君子这个身份,可惜这天底下的事情总不能件件顺心,事事如意。
“这天底下的事情又岂能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
藏尘轻声幽叹,当年盛一旻找上门表明身份的时候他下了一大跳,着实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西盛的帝王。
接近着,很多事情便逐渐明了,譬如当年在婆娑馆的时候,许霖为何会消失。
明显是眼前人的手笔。
“第一个抓走许霖的是魏太后的人,后来我们和那些人协商准备用他的命来威胁秦蕤,却不曾想被洛宓破坏了整个计划。”
盛一旻和许承桓早些时候就想除掉秦蕤,可惜被他逃出了生天。
“你和许承桓一直有往来?”
“嗯。”
“当初许承桓被困的时候,你可在周围?”
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很多事情便不甚在意,可当他在自己面前自证身份后,有些事情豁然开朗。
“嗯。”
“眼睁睁看着他死?”
“各有各的缘法,那是他的命。”
盛一旻知晓藏尘的身份,也知道他对许承桓的厌恶和不喜,所以并没有将许承桓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
“比起我的身份来,其实我对你的身份更加好奇,我倒是不曾想你居然是固国将军府的次子。”
盛一旻这话绝对没有一点水分,他确实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甄家的儿子。
自己的舅父,将他瞒得挺严实。
“我师父是你舅父?可是我的记忆当中,你二人的感情并不深厚。”
“长孙家以前也是说一说二的名门望族,可因为他们兄弟见寄情山水,寻梦而去,硬生生害了我母亲的一生,你觉得我应该有好脸色?”
盛一旻轻嗤了一生,自己的舅父为了他确实算计了不少人,可却终究没有得到他的原谅。
我想知道,我也是你们算计的棋子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藏尘已经知晓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师父一早设下的局,可自己也是局中人吗?他并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情,因为在他的心中长孙清风就像是父亲一般。
若是自己只是一枚棋子,他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