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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
季岑风大费周章地叫李原收集了很多个适合举办婚礼的地方,欧洲可以租借的城堡也问了好多个。
循着肖川的介绍，季岑风还找了一个据说经验十足的私人婚礼策划师。
肖川拍着胸脯保证质量上乘，说是之前给他姐姐在法国一个古堡里筹划过一场婚宴,甚是精致华丽。
所以司月这几天除了偶尔去看展以外，就是待在家里和那位婚礼策划师商量结婚的事情。季岑风这段时间还是忙,大多是晚上的时候会问问司月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实话，那位婚礼策划师真像肖川说的那样,经验十足。不是仗着信息差就随意糊弄有钱人，而是实打实地根据司月的想法去找合适的结婚地点。
好几次司月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否过分难搞，明明脑海里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要求或者想法,却总是觉得发回给自己的提案不是她想要的。
来来回回好多次，司月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像极了曾经最害怕的甲方。修改版本提交了无数个上次,就是哪个都过不了关。
季岑风晚上九点到家的时候，司月还在卧室的阳台上看方案。策划师前天见司月不是很满意之后,又给她发了一份新的。
几十页的pdf还有视频资料,恨不得把这个地方所有的信息全都发给司月。
季岑风走进房间,司月都还有些没回过神。他快步走到阳台上,才发现她也并不是看资料看的入迷了,而是在看着窗外发呆。
“在想什么？”季岑风身子探下，两只手按在她的座椅扶手上。立在她身后，循着她的目光去看窗外的风景。
黎京快要立夏了，家里的梧桐树枝叶愈加繁盛，一到夜晚就能听见厚重而又缓慢的沙沙声,很是抚慰人心。
司月这才回过神来，她立马把电脑推去了一边，就拉着季岑风的胳膊站了起来。
“回家啦,我都没听到声音。”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季岑风往卧室里推，“晚饭按时吃了吗？”
季岑风依着她往卧室走，“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了衬衫朝浴室走，“我先去洗澡。”
“好。”
季岑风洗完澡之后，看见司月正坐在床边看杂志。笔记本就被她放在了阳台上，也没拿回来。
他伸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司月见了伸手去拿，也喝了一口。
“最近还要忙多久呀，看你每天都这么晚才回来。”她坐直身子，去牵他手。
季岑风一条腿半点在床边，俯身去亲她。语气似乎还有些歉意：“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很快。”
他掀了被子，同司月坐在一起，一只手揽着她在怀里，“策划师前天发给你的方案我也看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说到这个，司月倒是又有些萎靡了，整个人靠在他怀里，捏着他睡衣中间那颗纽扣，“不知道，觉得她已经很努力地在找我想要的地方了，但每次看的时候，又觉得不是那个地方。”
“岑风，”司月忽的坐直身子，面对面看着季岑风，有些苦恼地问道，“我是不是就是那种十分难缠可恶的甲方，要求要求说不清，方案方案又不满意？”
季岑风一只手还搭在她腰上，看着她一脸愁闷地反省自己，竟有种荒谬的天真感。让他不禁在下一秒去审度他作为一名商人时，是否也曾如此难搞。
可也不过一秒，季岑风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付钱别人做事，从来都是天经地义。
他手指轻柔地捻着司月的腰，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给她付的合约金比你一年工资还高点。”
……司月表情凝滞，片刻，伸手给了他胸口一拳。
季岑风眉眼笑开，又把司月往怀里揽，“所以你别心疼她，她拿的钱足够抚慰她被你折磨的心。”
司月看着季岑风，似是在思索什么，顿了片刻，“不如你雇我，我自己给我自己策划好了。”
“好啊，你要多少我现在就让李原给你去转。”季岑风竟也当真，做势就要去拿手机，被司月赶紧一手拦了下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司月被他气笑，顺着她给的楼梯也不管下面是什么就走。
季岑风抱着她躺了下来，伸手落了灯，只一盏壁灯烘着一室温热的气氛。
薄被子轻搭在她腰间，一只手肘撑着头看她，“是不是还没找到合心意的？”
司月靠在他胳膊上，“也不算是，有几个也是挺漂亮的。”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季岑风伸手绕起她一绺头发往耳后挂，“就是还没找到合心意的。”
司月闷了会，点点头。“我想找个私密一点的，她也尽力帮我去找了。但总觉得，不是我心里那个地方。”
“岑风，”司月半坐起身子去看季岑风，“地方都很好，很华丽很精致，但是看起来心很空。在那里结婚，我觉得不心安。”
“好像还是一张华丽的照片，拍给别人的。”
“却不是我自己喜欢的。”
季岑风凝视着这个不想轻易妥协的司月，心里有一种沉沉的被重视感。她看重这个婚礼，不想就这样糊弄过去。
“你说要不还是算了，我觉得她之前发的那个岛上的就——”
“——司月。”
司月话说一半，被季岑风打断。
他背着光，只看清些许轮廓。
“我们去宜乡好不好，”季岑风缓声说道，“我们去外公家，只我们和外公，他会很想看到的。”
终于轮到一个季岑风不用加班的周末，公司里的事情七七八八做的差不多，晚上肖川请客，去他朋友那边新开的一间餐厅吃饭。
车子朝着黎京北边郊区开，经过一片跑马场又开了快三十分钟才到。司月下了车，看见远处一家灯火通明的双层别墅，通体多是落地窗。
周围没什么光，只那幢别墅里晕出淡淡的昏黄，走进了才看清，不是纯粹的落地窗，边上一圈精致繁密的木质雕花。
一种古韵与现代结合的气息，看得出来别墅的主人品味很好。
司月跟在季岑风身边，进了门就上了二楼。大门推开，淡淡的檀香氤氲，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肖川身边一个姑娘最先看见他们俩进来，手肘戳戳肖川，叫他快起来。
肖川这才回头，立马从位置上起来，迎着季岑风过来。
“就等你了。”他脸上笑意满满，和司月点了点头。
包厢里一共有八/九个客人，餐厅的主人叫李时，其他的都是他的朋友。司月不太认识，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吃饭。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有几个看起来是被带过来的女客，很是会调解气氛，一顿饭下来，司月倒也是看足了戏。
季岑风手臂搭在她椅背上，身子微微朝她侧去，“无聊的话，我们可以先回家。”
他说话间有淡淡的酒气，神色趋于慵懒，望着她。
一种很久未见的，漂浮着的气息，难得的松快，难得的闲暇。
“坐会呗，今天也没什么事。”司月偏头朝他笑。她知道季岑风这段时间都很忙，今天难得有空，出来和朋友吃饭喝酒，不想扰了他的兴趣。
季岑风听言，低低地看着司月笑，手背去拂她脸颊。
他眼里有些朦胧，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故意这般带着些难见的散漫。
“不过，肖川身边的是他女朋友吗？”司月朝他八卦道。
季岑风手臂收拢她肩头，贴近司月耳畔，“他有未婚妻。”
司月略显震惊地看看季岑风，又看看那个和身边人聊得正欢的肖川。却又觉得，这样的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否早已心知肚明。
季岑风轻抚她脸庞，叫她看着自己，主动坦白，“我从来没有过。”他眼神里还带着几分邀功似的得意。
司月顿了一秒，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吗，我不信。”
“真的。”
“你去美国的那三年也没有吗？”说起来，司月从来没问过季岑风在那三年里是怎么过的，他们好像默契地把过去那段日子归为了上辈子，不去提，也不去问。
“一个人过的，很惨。”
司月不信，“有多惨？”
“很惨很惨。”他眼里敛着笑意，一本正经。
“骗人。”司月笑着把他手拍开，才不信他鬼话。
谁知道季岑风真就乖乖地收了手，司月又偏过头去看听另一边人聊天。
男人眉眼沉沉地落在她的后颈，无声地笑了笑。
一顿饭慢悠悠吃到了九点半，季岑风和那群人打了招呼，不赶下个场子了。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
季岑风在回来的车上睡了会，司月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真的很累，每日工作量倍增不说，应酬交往也一个没落下。
两人回了房间之后，季岑风让司月先去洗澡。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机上有几条李原早些时候发来的消息，问他后天的客人要怎么安排。
他垂眸拿手机打着字，忽然听见了司月的声音。
“岑风。”
季岑风抬头去看，却看见司月露了半个白皙的肩头在门外，挽了一晚上的头发微卷着散落在身后。
“要来洗澡吗？”
她嘴唇被热气熏蒸红润，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季岑风。
季岑风手里的消息还没发出去，忽然“咔嚓”一声，他合了手机。起身径直走了过去。
“要。”
一个心急的客人，和一个慢悠悠的主人。
偏她不提前准备好再告诉他，而是等他箭在弦上的时候，才突发奇想——
——说要点香薰。
司月没再去穿衣服，赤足踩在浴室的大理石地板上。
水汽早已给这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所过之处，抹去的水雾在片刻之内又会卷土重来。
她踩在竹编的脚凳上，去开那方放香薰的格子。
“玫瑰，薰衣草，香橙，矢车菊，”司月慢慢念着香薰的味道，一手扶着柜子，转头去看季岑风，“岑风，你喜欢哪个？”
他坐在满溢的浴缸里，面色沉俊地盯着她。
两条手臂伏在浴缸的边缘，肌肉微微耸起。
“随便。”季岑风慢慢说道。
司月面颊绯红，纤细的手指在一排香薰中划过，“就这只好了。”
她拿着那只暗紫色包装的香薰，小鹿一样轻巧地又走回了浴缸的边缘。司月把香薰放在不远处的小桌子上，点火器“咔哒”一声，跳出一小簇明黄的光。
她把微湿的头发捋至身后，微微弯腰去闻。
细细密密的暗香就勾勾绕绕地盘旋上升。
就在司月刚要起身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只大手微微地，从下而上地，兜住了她的柔软。季岑风的手很热，像是烫到了她的皮肤一般，司月身子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
司月有些羞赧地偏头去看他。
季岑风没收手，指尖微微勾了一下。
划过一颗鲜红的桑葚果实，鲜红饱满的汁水便顺着他的小臂坠入了游荡的浓雾里。
“好了吗？”季岑风眉眼抬起，那雾气似也进了他的眼，朦朦胧胧，看得司月心跳慢了半拍。
她缓缓站直了身子，右手关上了灯。
“好了。”司月低头看着那个坐在浴缸里的男人，轻声说道。
跳动的烛光为她白皙的身体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帐。阴影、光亮，交错落在季岑风的眼里。
两条纤细的腿先后踩进了温热的水里，司月抱上了他的脖颈。
水汽攀岩着气温逐节上升，晃动的光影同这荡漾的水波一起，躁动了整个夜晚的情/欲。
司月今晚格外地要和同他争夺主动权。他数次伸到水下的手都被司月捞起又环上她的腰。
她耐心十足地亲他的嘴唇和耳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一只手入了水。
涟漪频起。
然后凑在他耳边学他，“满不满意？”
语气生涩而又大胆。
“不满意。”谁知季岑风回答得干净利落。又要伸手把她翻下身。
“那这个呢？”。
司月忽然在他耳边轻呢了一声。
说着，一阵晃动的水声。
黑色的发丝浓重地晕开在这池温热的池水里。
香气弥漫到了最浓时刻，温度开始失衡。
有不知来处的冰冷水滴砸在那片阖目扬起的面庞上，蒸发着散开了所有的疲惫情绪。
晃动又晃动。
最后拖缠着巨大船只，一同沉入了无尽深海。
说是休息日，偏偏折腾到了半夜。
一场澡洗得司月精疲力竭，恹恹地躺在季岑风的身边，摇摇欲睡。
男人从后搂着他，眼神清明地看窗外的月亮。
“司月。”
“嗯。”司月声音很小，眼睛已经闭上了。
“你问我在美国过得好不好，其实，能有多糟呢。”
“……嗯。”司月思绪已经开始弥散。
有些话，她似乎是听不清了。
裹着淡淡的香气，最后，聚拢在她的耳边。
“只是没有你的话，怎么样，都不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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