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苏渺?”
男人磁性飘渺的声音一声声传来。
似乎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苏渺想睁开眼睛却感到呼吸有些不畅。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
小纸人贴在他的脸上,准确地说,是他的嘴唇。
他都能吃到一股红纸的味道。
小纸人用剪出的手努力挥动着,似乎想要唤醒他。
苏渺:?
小纸人也会吃豆腐?
苏渺脱口而出:“裴青止你偷亲我!”
裴青止在那边呼喊他的名字,听到苏渺说的话,玄门第一人裴青止、裴天师涨红了脸。
“吾不是…不是吾…”
“啊不对,是我,应该说我。”
他想起老天师说的:“用我来自称,这样显得年轻点。”
裴青止默默记在了心上。
但现在他好像又搞砸了。
苏渺起了坏心眼,声音压低凶巴巴地说:“哦——所以玄门第一的天师,是故意吃我豆腐。”
“还指使小纸人!”
裴青止:!!!
“不是,不是,我没有…”
虽然小纸人身上确实有他的一分神魂,做事会遵循他的本心。
但他真的没有想要…咳咳,偷亲苏渺。
眼见着越描越黑,古板严肃的裴天师陷入了沉思。
直到对面噗嗤一声笑了,裴青止才知道苏渺是在逗他。
不常和人接触的裴天师红了耳根。
苏渺在黑暗中听不到裴青止的声音,心里没由来地害怕。
因为他确定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不仅是霍行舟他们,就连楚倦和恶鬼也没有踪迹。
陌生的地方只有苏渺一人,睁着眼睛无力地想要看清楚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炮灰系统在他的脑海里像是变成了人工智障,只知道喵喵喵个不停。
苏渺深吸一口气,觉得系统应该是坏掉了。
他看不清楚只能抚摸着小纸人。
手指抚过的地方,有一处似乎是烧焦了。
苏渺一惊,戳了戳小纸人的脸,轻声问:“你怎么了?”
小纸人只有裴青止的一缕神魂,苏渺没指望它说话,但在摸到小纸人脸上有眼泪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小纸人飞了起来,贴紧苏渺的脸。
苏渺觉得它莫名带着一股受欺负的委屈。
他轻声说:“裴青止?”
小纸人挥动着短手和男人磁性的声音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有点可爱。
“我在。”
苏渺的心安定了不少,他说:“我现在在一个很黑的地方,队友们全都不在了。”
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尽数落入裴青止的耳内。
他知道苏渺现在一定很害怕,之前只是在害怕他担心。
于是他说:“别怕。”
“吾来了。”
俊朗出尘的男人抬头看向锁井村村口那棵参天的大槐树。
他大概有一米九以上,高大硬挺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背着一把一米多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体。
他站在原地打量四周,强大的气场即使被压制着,但依然能令邪祟无所遁形。
只是他的肩头钻出一只小纸人,正贴在他的身上似乎在害怕。
男人抬起头,一进入山中罗盘就已失效,但他完全不用掐算就能知道锁井村的位置。
因为鬼气最浓郁的地方,就是锁井村。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里的鬼气,足以令鬼王出世…”
那时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不仅是这一处,整个城市都会被拉入鬼王的鬼域中为厉鬼所食。
背后的长方形物开始颤动,这冲天的鬼气令它蠢蠢欲动。
裴青止眯起眼睛,看着村口遮天蔽日的大槐树说道:“鬼面槐。”
只有至阴至邪的地方才会长出鬼面槐,而几十年前他来锁井村封印鬼王时还没有。
鬼面槐要养成鬼面要近百年的时间,有大量的血液与尸骨的地方才会生出一个鬼面。
而锁井村短短几十年间,就有了一棵。
裴青止锋利的眼神扫过,这棵鬼槐上有十多个鬼面。
几十年前的锁井村虽然带着一股鬼气,村民们却安居乐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那时才出世,以为鬼气是鬼王暗中作乱所致。
他封印了鬼王,村民也以拆迁的名义搬出了锁井村。
难道…另有隐情?
裴青止手指掐诀,这等邪物最害怕雷火,光是用符篆的火是烧不干净的。
得引雷火。
裴青止一字一句念道:“天地敕令,总召雷神。”
“上通无极,下摄幽冥。”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苏渺听到小纸人那边隐隐传来了闷闷的雷声,他期待地听着裴青止念完,如果能劈开鬼面槐就好了,也许这样就能出村子。
隐隐有雷光划过天空,蓄势待发地要劈向地面。
但只是过了一会,四周就恢复了安静。
空气似乎凝滞了。
苏渺觉得他这个时候应该装信号不好。
“哈哈哈哈哈!”
鬼面槐突然发出了嘲笑声,里面有男有女,声音一会尖细一会浑厚。
苏渺只是隔着小纸人听了一耳朵,就觉得头有点发晕。
裴青止沉默了一瞬,神情认真了几分。
他抬眼看向还在发出精神污染笑声的鬼面槐,认真地说:
“你很吵。”
裴青止一手捂住纸人的耳朵,一手从背后抽出了他的剑。
剑似乎也感受到了裴青止心绪的不平静,剑身振动地幅度更加地大。
他只是将剑插入地里,苏渺便听到了那头发出了震天动地的轰鸣声。
鬼面槐尖叫着:“疯子!疯子!”
开裂的地缝中全都是雷电,从大地的每个缝隙中冲向鬼面槐。
苏渺只能听到一声混合了无数男女声的痛苦哀嚎,随后一切又重回了平静。
他犹豫着开口:“裴青止?”
“嗯?我在。”
“发生了什么?”
裴青止的剑尚未出鞘,他看着死了的鬼面槐,和从它身体里逃出的几百只鬼。
以及四处开裂的地面。
平静地说:
“没什么,送它去见雷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