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彬冲出了病房,连门都没有关,就直接大踏步走出了医院。
明海医院门前依然是那条繁华的大马路,人们匆匆忙忙的经过,有的停下来,有的根本看都不看这边一眼。下午五点多钟,正是上班族快要下班的时间,医院里也有许多看完病的人走出来。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一隅的云彩,拉长了人们的影子,融进阴暗里面。
“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杨文彬大声喊道,声音里含着愤怒。
周围有人好奇的望向杨文彬这边,又很快回过头各做各的事了。
“别逼我把你揪出来,罂粟!”杨文彬再度喊道。
没过多久,一旁的树丛里发出了“簌簌”的声音,罂粟冷着脸,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离着半米远。
“你在医院楼下窃听多久了?”杨文彬问道。
“一直。”罂粟没什么语气的回答。
“从严君黎住院开始?”
“从你从这里工作开始。”罂粟平静的答道。
杨文彬笑了一下,心里明白了罂粟是在跟他摊最后的底牌了。
“不止吧?小丑应该是从我出生起就监视着我了。哦,当然了。”杨文彬笑了一下,迅速露出愤怒的神情,“因为我的亲生父母就是小丑的创始人!”
“杨医师!”罂粟高声喊住他,语气里带着恳求,“我求你,无论事情看上去像什么样子,我都要跟你说,我并没有背叛你们。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现在你还在跟我讨论信任?”杨文彬愤怒的吼道,并且一步一步的逼近了罂粟,“当你隐瞒你特工身份的时候,我选择了相信你;当你隐瞒了我和小丑的关系的时候,我选择了相信你;当你对着我的胸口开了一枪之后,我见鬼的还是选择了相信你!可现在?这次你不光把我的命拱手送出去,还连累了严君黎和李鸿两个人差点死在那里!现在你开心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听我说,我向你发誓!我绝对没有向小丑高密!”罂粟辩解道,“我从没向那个疯子透露半点信息!”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还想当多少次狼来了的小孩?当时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我们四个人,难道你想说是严君黎或是李鸿告密的吗?还是你想说是我自己想送掉自己的命?”杨文彬吼道,“昨天,夏白彦分明就是有备而来,还设下了一连串精巧的圈套,要是没有人提前告诉他这个计划他根本就不可能准备得这么周全!”
“那是因为……”
“我不想听你解释!”杨文彬打断了罂粟的话,“我不想听你,说一个字的解释。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你和夏白彦,和小丑的那些走狗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我不敢相信这么久以来我居然一直对你抱有一丝幻想。”
杨文彬的眼眶湿润着,在夕阳下折射出一丝光亮,“我居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你说的对我的爱是真实的。”
罂粟睁大了漂亮的双眼,双唇急切的开合,想要说些什么,“不,你听我说,那些话都是真的……”
“不,不是。”杨文彬冷淡的打断了她的话,“你只是个靠着说漂亮话讨人欢心的婊丶子而已,而你靠近我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而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你在为哪一方利用我。你打着爱的名义和旗号做着些龌龊肮脏的事情,还美其名曰特工任务。你之所以一遍又一遍的对我说着喜欢和爱,只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藏在冷漠躯壳下面那颗受伤的、可怜的、没人爱的小女人心。你是为了你的爹爹才这么拼命的?你以为他就真的在乎你吗?叶和硕也只不过是把你当做一个不用充电的杀人机器而已!而你还傻乎乎的为他卖命,不惜牺牲那么多无辜人的生命和鲜血!”
“你怎么敢这么说!”罂粟愤怒的大喊道,泪水从她的眼眶里喷涌而出,“你又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了解,你怎么敢这么说!”
“那就证明它啊!”杨文彬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伸开了双臂,“那就向我证明你不是个婊丶子,证明我说错了啊!你有本事一遍又一遍的跟我告白,你怎么没本事证明它是真的呢!”
杨文彬闭上了眼睛,呼吸还因为刚刚的怒吼而持续喘息着。他在等着,他在等着罂粟有所行动。他在等着一个吻,甚至哪怕是一个拥抱。
他在想,哪怕只有一个拥抱,他也会抱紧她,然后冷静下来,冷静思考,冷静分析一遍究竟是不是他的推理失误了。他愿意相信是他自己的分析失误了,他愿意重新坐下来和罂粟好好谈谈,再和严君黎好好谈谈,商量后面究竟应该怎么办。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能等来。
杨文彬睁开眼睛,罂粟蹲在地上,沉默着,但无声的哭泣着。她的长发全都披散下来,挡住了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凌乱不堪。
杨文彬站在原地,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甚至医院门口走过的许多路人都好奇的望向这一头,天真的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对平常的小情侣吵起架来,闹了矛盾。
杨文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虽然皱,但他已经尽力的保存完好了。他站着,很有耐心的一点点把那张便签纸展平,然后扔了下去,任由它飘落在罂粟的面前。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杨文彬云淡风轻的说道,“至少,我不想再跟你见面了。别再找我,别再打听我,也别去找严君黎和李鸿的事。毕竟我一点也不想亲手杀死你。”
说完这一句话,杨文彬从罂粟的身边走开了。他步伐不快也不慢,就那样稳稳的走开了,没有回一次头,留下罂粟一个人在身后,看到了那张飘落在面前的纸条。
那是第一次,杨文彬与罂粟在咖啡馆见面时,罂粟写下的她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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